第3章 办公室秘闻
“你认识我？”
听到夏以寒的声音，男人的眼皮跳了一下，话出口后又立刻换了语气：
“先专心考试吧。”
说完再没有停留，向教室后方踱步而去。
夏以寒却没有了继续下去的心思，脑子里乱糟糟的，像是被猫咬乱的毛线团。
屏幕上的题目，如今已经不可能再做下去，她草草点击了交卷，起身到楼道里透气。
外面起了风，吹着小树微微摇曳，在墙上打出晃荡的阴影。
夏以寒就这样盯着墙面出神，想起在那场梦境的尾声，自己也在坠落的瞬间，短暂地看到了他们交叠在一起的身影。
右手无意识地握住左手的手腕，脉搏的节奏在指腹上稳健地跳动。
她在这样的动作里找到了生命的真实感，紧接着又想起，在那段荒诞的梦境里，她的心脏跳动得比此刻更加猛烈真实。
身为心理系的学生，她几乎从很早以前就开始确信，梦境是人类心理状态的投射，不需要过度解读。
但此时此刻，她却因为在现实中见到了梦中人，而慌乱不已。
如果说长相只是巧合，那么在她唤出他的名字后，他的态度又是明确的默认。
一个先前不认识的人，完整地出现在她的梦里，又在醒来后的世界里相遇。
这样的巧合，真的会在世上出现吗？
夏以寒想得头痛，也没有理出一点思绪，愁得转过身，将手肘撑在窗台上，贪婪地呼吸着窗口灌进来的新鲜空气。
头脑因此变得清朗一些，她开始试着去想，自己是否应该找到那个男人，和他讨论清楚自己的疑惑。
一只手在此时拍向她的肩膀，力道中透着谨慎的试探。
夏以寒迅速转身，又在看清来人是沈欢妍后，在心中暗叹自己在胡乱期待什么。
“怎么样，过了吗？”
抛下心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她对着眼前人笑起来。
沈欢妍难得地沉默，只轻轻点点头，接着便把夏以寒揽进怀里，像哄孩子一般，轻抚她的后脑：
“刚才被老师抓包，吓到了吧，我看你出门的时候脸色都不好了。”
夏以寒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搞得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反过来安慰她：
“当时是有点害怕，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我还担心你心情不好，不能陪我去吃食堂的小火锅了呢。”
沈欢妍声音闷闷地，趴在她肩头说完这句话，再抬头时，眼里就铺满了调皮的笑意。
夏以寒也跟着笑，知道这只是她安慰自己的方式。
两个人都不是擅长安慰的人，所以每次遇到难题，她们都会找个理由互相调侃，笑了，事也就过去了。
“不过，有句话我还是得讲。”
原本已经背好背包准备打道回府的沈欢妍，脚迈出一步又撤回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夏以寒。
“什么？”
夏以寒被她的正经模样唬住，以为她要说出什么严肃的事情，却见她紧绷的神情迅速破功，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说出一句：
“刚才那个老师，可真帅啊。”
“……”
用不着多问，夏以寒也知道，沈欢妍说的，正是扰乱了她心弦的言深。
作弊被抓包的时候，她清晰地听到了自己这位闺蜜在身旁的吸气声，但由于当时场面过于复杂，离开考场的这段时间里，她根本没来得及去思考，有关言深个人魅力的问题。
“你是不知道，刚才我出来的时候，他就站在门口，乐着看你薅头发，我就没在学校里见过笑起来这么好看的男人……”
沈欢妍聊起帅哥总是滔滔不绝，这会已经连眼角都带上了笑意。
夏以寒却无心听她这番感怀，只敏锐地抓住了话里的重点，向前挪上两步，伸长脖子在教室里搜寻起那个熟悉的身影。
“你找什么呢？”沈欢妍回过神，对她的行为表示不解。
“言……就你说的那个老师，人呢？”
“早走了啊，”沈欢妍耸耸肩，“我出来他就走了，这会说不定都开车回家了。”
“……好吧。”
她轻叹口气，眼底毫不掩饰地闪过失望。
沈欢妍察觉到她的异样，关切地问道：
“你这是怎么了，那人你认识？”
“我……”
“夏以寒。”
就在夏以寒纠结于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时，一道突兀的男声打断了她的发言。
她闻声回头，见到那个让她陷入困惑的男人，正从走廊深处走来。
此时他挽起了衬衫的袖子，领口的扣子似乎也多解开了一颗，看起来多了几分潇洒与干练。
夏以寒看着他的身影，又毫无来由地想起，梦里那个胸前别着玫瑰花的男人，和他跌落时紧紧护住自己的姿态。
“真帅，走路也帅，像男模一样。”
沈欢妍在身边轻声感叹，像是在品鉴一件艺术品。
夏以寒因此回神，见到言深已经走到自己面前，先是偏过头对沈欢妍轻轻颔首，接着向她开口：
“走吧，跟我到办公室来一趟。”
“……好。”
言深的办公室，在教学楼最隐蔽的角落。
夏以寒跟着他，在昏暗的楼道里绕了几个弯，才终于进到房间里。
“坐吧，等我找个杯子，喝点茶。”
言深从其他人的工位拖一个椅子过来，一边示意她自便，一边在窗边的办公桌上摸索，手指因为搜寻不到想要的东西，而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着。
夏以寒无措地站在他身后，被那敲击声扰得心乱，终于忍不住阻拦：
“那个，老师，您不用忙了，我不喝茶。”
“那行，我确实找不到杯子。”
言深看起来深谙给台阶就下的道理，顺势停下手里的动作，坐下来招呼她：
“别客气，坐，我就是找你聊聊天。”
夏以寒心情复杂地在他刚拖过来的椅子上坐下，脑子里还在努力分析，梦境终究应该被归于虚幻，眼前的言深，完全不是梦里那个爱答不理的样子。
但她没有太多时间来思索这些无厘头的道理，眼下更重要的，是她在视线里捕捉到的景象：
言深的手里，正把玩着一个僵硬的纸团。
尽管形状已经和自己初见时有了些差别，但夏以寒还是一眼辨认出，那是她在考场上被没收的小抄。
心头的慌乱感再次回溯，她伴着上涌的气血猛地站起身，对着眼前人诚恳发言：
“老师我错了，我不该在考试时作弊的，看在我什么也没抄到的份上，您能不能……别给我记处分？”
“好家伙你吓我一跳……”
言深下意识坐直了身子，用惊魂未定的眼神看向她，顿了一会才意识到自己手里正拿着什么东西，索性扬起手，甩出一个漂亮的抛物线，将纸团丢进门口的垃圾桶。
“这下行了吧？好好坐着。”他言语里有笑意，弯起来的桃花眼像是闪着光。
夏以寒不明就里，迟疑着坐下，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老师，您真不罚我？”
“我想罚你都没那个资格，”言深从桌上翻出一张课程表，指着上面的名字向她解释，“这是我学长的位置，今天本来是他监考的，结果他有事，临时把我抓来当替补。”
“哦，”夏以寒懵懂地点头，“不管怎么说，还是感谢老师不杀之恩。”
得到了平安无事的答复，她的心情放松了些，说起话来也有了调侃的意味。
这下反而换言深愣住，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会，像是想要探寻出什么不一样的情绪。
但寂静的氛围只带来越发明显的尴尬和诧异，他只好继续开口：
“叫老师也是不必了，我只是比你们大上几岁，还在读研而已。”
“原来是学长，那谢谢学长啦。”
同辈人之间总是更好说话，夏以寒也因此放下了心中的慌乱，只是话说出口又觉得哪里不对，思忖之后继续问道：
“既然是这样，那学长你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哦，是有事。”
言深抬手看了看空荡的手腕，似乎有一瞬的怔楞，又转回头看一眼墙上挂着的电子钟，状似不经意地抛出问题：
“今天的考试没戏了，你是不是还差学分？”
夏以寒再次感觉心头一滞。
对于考试和选课，她原本是有系统的安排的。
由于计算机等级考试可以直接通过系统阅卷，所以在交卷的那一刻，大家就能知道自己是否通过。
夏以寒仔细对比过时间，发现选课的截止时间，比考试结束的时间晚上一小时。
也就是说，她可以在参加过考试后，再根据结果来决定，自己是否需要赶回宿舍，再报上一门选修课。
按照计划，这一切行动都完全来得及，但由于今天的种种变数，她完全忘记了有选课这回事，而此刻距离系统关闭，已经只剩下半小时的时间。
她几乎直接从椅子上弹起来，连话也说得语无伦次：
“老师，不是，学长对不起，就剩半小时，我得先回去选课了，改天聊！”
话毕她准备转身离开，却感觉手掌被人握住，连带着整个人都被扯了回来。
梦里的场景再次回溯到眼前，她几乎下意识地抓住了言深的袖子。
只是这次他们不再下坠，她对上的，只有言深棕色的眼眸。
“我就是为这事找你，别急。”
他的眼睛微微颤动，说出的话也温柔如清风。
温热的气息，因为拉近的距离而喷到脸上，让夏以寒再次感受到了剧烈的心跳，让她分不清那是源于心急，还是心动。
但两个人之间的暧昧气氛，只存在于一瞬，紧接着那只握住禁锢着的手便猛然松开，将夏以寒也从回忆中拽出来。
她低下头，见到言深挪开了桌边堆着的书，将笔记本电脑推到她面前：
“时间来不及了，用我的电脑选课吧。”
“喔，谢谢。”
理智迅速回笼，她重新站好，弯下身子打开电脑。
他的电脑没有密码，轻敲回车，便弹出干净的桌面。
先前未关闭的音乐软件，也因为电脑的唤醒而重新开始工作，一段舒缓的乐曲倾泻而出，听起来有几分耳熟。
“抱歉，是之前在听的歌，你嫌吵可以关掉。”言深踱步到她身后，发出善意的提醒。
“没事，还挺好听的。”夏以寒心不在焉地回答一句，动作娴熟地打开选课网址。
密密麻麻的表格，放眼望去几乎都带上了选满的提示，她滑动鼠标看了一会，不由得暗自叹息，认定自己只能找到难度大到没人敢报的冷门课了。
“这里不是有一个吗？”
言深的声音在头顶适时响起，把全神贯注的夏以寒吓出了一个激灵。
但随后她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到了学分栏下，一个硕大的“3分”，还呈现着可选的状态。
目光扫过上课时间，是她没有必修课要上的周一晚上。
天时地利人和，这门课看起来简直像是为她而准备的。
来不及细看是什么课程，她当下点击了确认，在见到屏幕上出现绿色的对勾时，终于狠狠松了口气。
“不过，我选的是个什么课来着？”冷静下来后，她的大脑终于开始恢复运转。
“表演艺术基础。”
言深一只手抚过电脑顶端，将其轻轻合上，感受到流淌着的音乐声也随之消失，才缓缓说出后半句话：
“提前祝你，上课愉快。”
明明是一句诚挚的祝福，夏以寒听进耳朵里，却莫名打了个寒战。
但她还是诚恳地对眼前人表达了感谢，让她得以在这个学期就把学分的问题统统搞定。
言深微微颔首表示接受，紧接着又开口：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
“那会在考场上，你为什么知道我叫言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