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怎么是你
“以寒！以寒！”
清脆的女声在头顶盘旋，把夏以寒从混沌的梦里唤醒。
她缓缓睁开眼，对着头顶的天花板，陷入了短暂的恍惚。
“别愣了，快醒醒，考试要来不及了！”
高了一度的女声再次在耳边响起，夏以寒转过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欢妍？”
她声音还有些哑，头脑也不清醒，只记起眼前这位，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这时候就不用自我介绍了吧姑奶奶？快起来洗脸，花了钱的考试不能不去！”
沈欢妍说起话来句句都像惊雷，见夏以寒醒得差不多，就从椅子上跳下去，回到自己的书桌前整理背包。
夏以寒迷茫着坐起来，打量着宿舍里的场景，渐渐回想起自己醒来前，脑子里反复回放着的画面。
灯光、舞台、欢呼、坠落……
一切都让她感觉真实又遥远，像是随时会从记忆里消失不见。
“怎么会做这么离谱的梦啊。”
她喃喃出声，引得沈欢妍看过来：“你说什么？”
“没什么。”
她抬手抓了抓睡得凌乱的头发，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将头靠在床栏上，对地上的人发问：
“我们最近有看过什么跨年晚会演出吗？”
“什么跨年晚会？现在都三月了，你在做什么梦？”沈欢妍拿着手机，一边回消息一边漫不经心地反问她。
夏以寒也从枕头下摸出自己的手机，看看上面的日期，默默舒了一口气：
“没事，就是做了个很有沉浸感的梦，梦见我成了歌手，还从舞台上掉下去了。”
“舞台会不会掉下去我不知道，反正你再不下床，我们就要被人从考试名单上划下去了。”
沈欢妍嘴上不客气，但还是麻利地打开了洗手间的门：
“热水给你倒好了，快去洗脸刷牙，乖。”
夏以寒木然地离开床铺，踩到下床的楼梯上时，又不由得用力抓住了栏杆，直到双脚都平稳落地，才敢松开手。
转头看到沈欢妍诧异的眼神，她发觉自己无法解释，因为梦见坠落所以醒来也开始害怕直上直下的动作这件事，索性装作无事发生，一头钻进洗手间。
洗手台上的洗漱用品都已经摆好，她顺手挤好牙膏，把牙刷塞进自己嘴里，和镜子对视了一会，又猛地跑回到门口：
“你刚才说，今天要考什么来着？”
“……计算机。”
沈欢妍的眼神变得关切，边说边走上前，用右手覆上她的额头：
“不烧啊，你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没有，睡懵了。”
夏以寒露出个尴尬的笑容，默默关上门走回洗手台。
经过沈欢妍的提醒，她终于完全清醒过来，并认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距离毕业只剩一年半，她的学分还没有完全修够，今天要参加的计算机等级考试，不是学院的必备科目，但如果拿到证书，就可以直接获得3个学分，不用再受选修课的苦。
虽然研究代码不是自己的强项，但只要运气够好，总能遇上几道自己会做的题。
这样想着，她迅速收拾好自己走出来，走到书桌前下意识想拿起化妆品，看到空荡的桌面，又默默收回了手。
梦境怎么会如此真实，她如今甚至还能回想起，梦里那个身为歌手的自己，会在洗漱护肤完毕后，拿起什么品牌的粉底液。
“怎么了？”目睹了全程的沈欢妍在身侧问她。
“没事，走吧。”
她不想让自己再困于莫名其妙的梦境里，拿起椅子上的外套，转过身率先走了出去。
早上的风还是有些凉，夏以寒走出宿舍楼，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沈欢妍隔了几分钟才下来，见到忙着把扣子系到脖颈的夏以寒，眼神里有嗔怪：
“我说你什么时候才能改了这着急忙慌的毛病？”
“一直催我的不是你吗……”
夏以寒轻声反驳，见沈欢妍扬起手，又赶紧往身后退了一步：
“我开玩笑的，你怎么才下来？”
“忙着救你的命。”沈欢妍一把将人扯回来，把手心里的东西塞进夏以寒的口袋。
“什么啊，给我写情书了？”
夏以寒一边调侃，一边从口袋里摸出那小巧的纸片，眼睛瞥到上面的内容，又迅速装了回去。
是经过缩印的复习资料，据说覆盖了考试的题库，所以会被很多人拿来当做考试时的小抄。
夏以寒虽然并不打算在考试中走捷径，但在面对这个自己并不熟悉的科目时，心里难免没底。
因此，在沈欢妍第三次来问她要不要一起准备小抄时，她还是没有拗过自己的心魔，托她帮自己也准备一份。
“小心点，听说上次考试有人看小抄，被取消考试资格了。”沈欢妍在一旁轻声提醒她。
“放心吧，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看的。”
夏以寒说得一脸自信，大步迈向熟悉的教学楼。
考试在机房举行，因为不需要纸笔，进门时的检查也简单了许多。
核对过准考证，夏以寒根据监考老师的示意，找到了自己的座位，人刚坐下，便见到沈欢妍也钻进了旁边的位置。
“没想到我们的座位号不挨着，排下来反倒能做同桌。”她笑得像是小孩子握住了糖。
“我看倒不如给我安排个学霸同桌，你坐在这只会傻乐。”夏以寒口嫌体直，话说完还是顺手把路上买的饮料放到她桌角。
只是手刚收回来，目光便被窗边一个身影吸引了过去。
一个男人安静地站在那里，不知在看些什么，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挺拔的身形上，竟显得白衬衣也在发光。
脑海中似乎有一个人影在渐渐重叠，夏以寒用力去想，却寻不出一点头绪。
“身材挺好哈？”
沈欢妍的声音悠悠响起，带着些促狭。
夏以寒回过神，轻轻在她肩膀捶上一下：
“说什么呢，我只是在看风景。”
“谁说不是呢，风景这边独好。”
沈欢妍别有深意地感叹一声，又伴着响起的铃声挪了挪椅子，端正地坐好。
夏以寒懒得再反驳，目光又向窗边飘去，却发现原本站在那里的男人已经消失不见，在教室里环视一圈，也找不到踪影。
“还以为你也是监考老师来着。”
她在心中悄声叹息，努力压下那份莫名的失落，在电脑上输入信息，正式进入考试。
考试的试卷是从题库中的100套试卷随机抽取的，每个人抽到的题目都不尽相同，是否会遇上难题，也只能看运气。
夏以寒的客观题做得得心应手，志得意满地觉得这笔考试费没有白交，结果翻到主观题就彻底傻眼了。
密密麻麻的代码，看起来都不陌生，偏偏又踩在了她复习的盲区。
此时此刻，硬编肯定是编不出什么正确答案了，前面那些答得格外顺利的题目，又让她不舍得就这样放弃这次通过的机会。
忧虑之下，她想起自己口袋里，还有一份沈欢妍准备的“锦囊妙计”。
人在决定放手一搏的时刻，胆子会无限放大，甚至能将理智挤压殆尽。
此时的夏以寒正是如此。
眼看坐在讲台上的监考老师昏昏欲睡，她悄悄放下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那份堪比加密文件的小抄。
纸条被叠成书本一样的形状，只要轻轻翻阅，就能看到不同的题目。
夏以寒强压住紧张的情绪，抖着一只手翻开页面，几番费力后，终于找到了自己屏幕上的那道题。
只是下一刻，一只白皙的手掌就横亘到了自己面前。
此时的教室里一如既往安静，除了偶尔传来的键盘敲击声，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但即便是在这样的静默中，夏以寒还是能明白，眼前这只手的用意。
没有勇气抬头看将自己抓包的老师，她颤抖着左手，将已经被汗浸湿的纸条，放进面前人的掌心，脑子里已经开始设想，自己会被用怎样的方式，记录下作弊的恶行。
但想象中的尴尬场面没有发生，那只收下作弊工具的手，只是轻轻握成拳，便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
心脏紧张得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夏以寒终于无法再承受这诡异的安静，鼓起勇气抬起头，想要直面自己的结局。
而在仰起头的一瞬间，她却清晰地听到，心底有一块石头坠落的声音。
此时的阳光热烈炫目，斜斜地映在二人身侧。
夏以寒微眯起双眼，看到眼前人英俊的脸庞上，绽放出一抹动人的微笑。
心里的那个身影，在这一刻完整重叠。
伴随着擂鼓般的心跳声，她听到自己轻唤出两个字：
“言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