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理想之夜
秋雪的主动联系，让我又陷入了快乐甜蜜当中，不可自拔。以致于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需要审视一下这件事情，自己所做的是否有不当之处。这样的想法在和女朋友相处的过程中是不是不合适的。
我转而开始计划下一次见面自己要做些什么了。我把目光盯向了这个月的二十号，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五月二十号被赋予了不一样的意义。就这一天了！我对自己说。五二零这样的日子里，我一定要和她好好约会一下。嗯，我还要给她准备一份礼物。对她说一些话。这个可是我满心喜欢的女孩，我一定要为她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可是我得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呢？我陷入了沉思。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我除了和她聊天之外，经常会一个人安静地呆着，也不说话。上班的时候，我盯着电脑屏幕，眼睛一瞬也不瞬，甚至连身体都不会动一下，后面的人看来，就像是正聚精会神地工作。但是我的脑海里正在构思那一天晚上要说的话。晚上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的时候。我在脑海里一遍一遍梳理那一天自己要做的事情，要说的话。或者拿起手机，琢磨着该买个什么礼物。
我打算在这一天，要送她一份很特别的礼物，可是没有恋验的我，并不知道该送什么，这让我很是茫然，我打开淘宝——我手机上的app是多了起来了。这缘于某一天她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她的推荐，当时我觉得装这些太麻烦了，太占空间了。我的夏秋雪一句话把我打败了：你就不能为了我把它们装起来吗？
好，能。我把美团、大众点评、肯德基、饿了吗都下载了下来。
说远了，我打开淘宝，在淘宝上搜可以送给女孩子的礼物，茫然无措的我，也不知道要买什么，看着手机界面，想了想，输入了“情人节礼物”，好吧，这里头都是些什么啊，换了好几个关键词，搜来搜去也没搜出我觉得想要的或者说我觉得夏秋雪会喜欢的。放下手机，我抓了抓头发，这种感觉很不好。为了要给她一个惊喜，我又不能提前透露半点风声，她这么聪明，我再怎么旁敲侧击，她也一定能耐猜到我的意图。诶，只能自己瞎捉摸了。我又重新拿起手机，继续搜索。
搜了好几天，也没搜出自己想要的东西。直到某一天的半夜，我忽然从床上跳了起来，我想到了我要送什么了！我要把她写进诗里！我要给她写一首藏头诗！我要把她的名字放在诗里！我要把诗刻在竹简上！这样的礼物一定独一无二！
我甚至开始幻想那一天的场景，那一天我要约她一起吃晚饭，吃完晚饭和她一起看电影，看完电影，等我们回到车上，我把礼物拿给她，让她当面打开，在她打开礼物，看完竹简上的字以后，我要轻轻握起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嗯，她应该也看着我的眼睛，然后我含情脉脉地跟她告白，告诉她我喜欢她，我要和她永远在一起。
我终日沉浸于对这个场景的憧憬或者说编织，一空下来我脑海里就预演这个场景，把自己想说的话在脑海里说了一遍又一遍，多到我已经把每一个要说的字都背得滚瓜烂熟。我已经深陷于我自己所编织的这个梦中，沉浸在想象中的甜蜜里。
随着自己一天好几次的预演，我的想法也在逐渐壮大，我决定这一天还要邀请她陪我走一会，我要拉着她的手，慢慢往前走，然后一步一步数清楚我们走的步数。当我们走到九十九步的时候，我就停下来，然后告诉她，好了，九十九步了，我们回去吧，我是想告诉你，只要你愿意走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我来完成。这个想法让我觉得很是美好，陷入思维定势的我，并没有跳出这个场景仔细去考虑一下这种做法是不是真的很好，我已经完全沉浸在这里面了，我不断地预演，考虑执行这个做法需要注意的地方，嗯，首先是走路的地方，看完电影下来以后往哪个方向走，我在脑海中浮现出电影院楼下那个环境，挑选了我觉得最合适的一条线路。
数步子好像也是个难题，这么一步一步数，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跟上步伐的速度，我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情，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跟上。我迈开步子，自己开始模拟那一天我们两个走路的速度，然后在心里试着数了数，我可不想自己数的时候来不及。解决了这个问题，我继续不断在心中预演彩排。
然后当我不知道第几次在心中预演的时候，我忽然又意识到了一个新的问题。
嗯，两个人走路然后也不说话一定会怪怪的吧，那她开口了怎么办？我要接茬的话那我就数不了了，嗯，所以她说话的话，我就用手势示意她先不要说话，和我安静走一会吧。为了保证这个想法万无一失，这十多天里，我每一天都不断地在心里重复这个场景，那一句自己想的台词更是说了无数遍。开车的时候心里说，睡觉的时候心里说，只要一空下来，我就在心里说。我已经走火入魔，陷入了自己编织的这个场景之中。
我在内心里不断地期盼着，快来吧，五月二十号，你快来吧，我等你已经等得很煎熬了。我迫不及待想要看到这一天了。
可是时间终究是一个很客观的东西，它并不会因为我的意志而转移，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小时六十分钟，一分钟六十秒，一天八万六千四百秒，一秒也不会快，这样不以任何人的意志而改变地往前走着。我无比期盼这十多天八十多万秒可以快一些过去。
为了保证万无一失，我提前好些日子和夏秋雪说了这一天我想和她一起吃晚饭——我害怕那一天万一她有事约不成——我一定要提前和她说好，让她好提前有个安排，那一天就不要排别的事情了。我怕等到了日子了再说，就晚了。提前说一下她也好有个规划。
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有些时候，你以为你以为的并不是你以为的，做计划可以，但并不是什么时候什么场景都适用的。
期待的日子终于到来了，我去接她下班。我们一起去了一家叫做520的火锅店——去这家店，完全不是因为想吃火锅，完全就只是因为今天是520，这家店的这个兆头不错。走进这家店我就失望了，这是一个一人一个锅的火锅店，我并不喜欢这样的火锅，吃火锅我就喜欢大家吃同一个锅，这样吃起来才有意思。好吧，不计较了。
去拿调料吧。
“你先去拿吧，我帮你看着包。”我对着眼前的女孩说。
“好。”夏秋雪答应一声，起身去拿调料了。看着她消失在我的视线中后，我才依依不舍地收回了目光，掏出了手机，看会小说打发一下时间吧。还没等我打开小说，我脑海中忽然又迸出了一个念头，我立马放下了手机，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秋雪的包——我知道我是个很粗枝大叶的人，如果看手机了，包被人拿走了我都未必知道——我可不想我为她做的事情出这样的闪失，这太低级错误了。这件事容不得半点闪失。
好半天后，我终于又拿出了手机——我觉得已经过去了很久了，为什么她还没有回来，我知道时间是很主观的，我怕只是因为我盯着包所以时间久了，所以我要用手机这个客观的时间来了解一下是不是真的过去很久了。手机告诉我，时间确实过去了很久，至少有五分钟了，我开始焦急，我担心她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难道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不会的不会的，我忙不迭地把这个念头甩出了脑袋，继续认真看着包。
为什么还没回来呢？脑子又把我从包上转移到了她身上。难道是在拿调料的地方和别人磕碰了然后起了争执了？我脑海里开始出现好几个人围着她一个人对她进行谩骂的场景，我心里揪起了疙瘩，她此刻一定很无助。
这么想着，我竖起了耳朵，仔细听这个火锅店的声音，我离开座位往前走了两步，继续仔细听，嗯，确实没有争吵的声音。好吧，只是我胡思乱想了，大概只是上厕所去了吧，我再好好等一会吧，如果十多分钟了还没回来，我就去找她。
这么想着，我劝回了自己，坐回了座位上，屁股才刚接触到凳子，我脑海里忽然想起了以前在网上看到的内容，两个女孩在外面玩，其中一个去上厕所了，另一个在门口等，可最后怎么也等不到她出来。因为上厕所那个女孩已经被化妆成清理厕所的人迷晕了装在垃圾车里运走了，想到这里，我一阵后怕，再也坐不住，起身离开座位，我要去找她！
走出几步后，我回头看了一眼包，回去拿上了包，同时不断安慰自己，不会的不会的，一定就只是我在胡思乱想，网上都是胡说八道的。没准她马上就回来了。她只是去拿调料了而已，万一她回来了我不在，她找我我找她就更麻烦了。可为什么拿一个调料要这么久？我联系服务员发广播吧。
天知道我这个脑回路已经在大脑里转了多少可能。
我拎着包，去了调料区，她不在，这个结果让我害怕，可能她已经拿好了回去了，快点回去，不然她看不到我该着急了。我一阵小跑跑回了我们的座位，怎么还没回来？我又开始害怕了，又跑回调料区，也没有。
没事没事，她应该只是从另一个方向回去了，我也换一个方向回去。这么安慰着，我放慢了脚步，我怕一路跑，路上错过她。
没有，为什么还是没有？我要去找服务员了。十多分钟了为什么还没回来。
我决定去找服务员，然后我看到她明媚的脸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手里端着两个盘子。
“我急死了。”看着眼前的女孩，我很想把我刚才那一长串的心理活动告诉她，告诉她我有多担心多着急，但最后话到了嘴巴，也就只说了这四个字。
“我在拿水果，这水果我等了好久。”秋雪轻轻跟我说，显然她并不知道我刚才有多着急。
没事就好，看着眼前的女孩，我也没有再提刚才的事情，没事就好。小心地把包还给了她——刚才背着包，我自己都觉得很是不伦不类。
这个插曲很快过去，我们开始享用这一顿晚餐。其实晚饭也没什么值得称道的，不过这是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吃的晚饭，就让我觉得特别开心。
“我们去看电影吧。”吃完晚饭后，我提议。
“不要。”夏秋雪回绝了我的提议。这让我有些错愕，这种不假思索的拒绝，让我心里头很是难受，连考虑都没带考虑就拒绝了，我忽然心里有些失落，我觉得她是不想跟我看电影。这么想着，我脸上也带上了错愕和失望，愣了两三秒，看着眼前的女孩，我实在是不忍拂了她的意，“哦，好吧，那我们去车上吧，我有东西要给你。”不去看电影，那这个九十九步的计划我不是没法执行了吗？我心里头有一种盘算了很久结果落空了的失落。不过好在礼物总还是送得出去的。
“等会再去吧，你陪我走走。”夏秋雪还是婉拒了我的提议。
“哦……”我都发觉我的语气不对了，透露着浓浓的不高兴。那我预演的场景好像顺序也被打乱了？想归想，但我还是跟着一起去了。此刻的我，还没意识到，虽然我是同意了她的说法，按她说的去做了，可我表露出来的情绪，已经让这份同意变了味。
只不过此刻的我还没能意识到这一点，此刻的我，脑海里正纠结于我预演了无数次的场景，顺序也换了，而且陪着她去走路的话，那我这个九十九步的计划好像也泡汤了？本身就是走路了，走个九十九步不走了？这也太奇怪了吧，可要继续走，那这又算是什么？
此刻低情商所带来的不足展现得淋漓尽致，事情出现了一点偏差，我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走下楼梯的时候，我看着前面的她，忽然往前追了两步，“我走在你前面。”一边说一边走在了她的前面。此刻的夏秋雪并不知道我有什么意图，不过也没在意，就让我走在了前面。直到很久以后，一次偶然的对话中，我才告诉了她答案：“其实每一次走楼梯的时候，上楼我都让你走在前面，我走你后面；下楼我都走在你前面，让你走后面。这样做是因为如果你在走楼梯的时候不小心要摔倒，上楼的时候我在你后面我看得到，我可以扶着你，如果是往后摔，有我挡着，下楼的时候你要往前摔的话，有我在前面挡着你。”
走出这家火锅店后，我看着眼前这个马上要走完最后几个台阶的女孩，伸出了手，我想要让她搭一下手。
夏秋雪看了我伸出来的手，脸上露着神秘莫测的笑，拍开了我的手。好吧，在他拍开我的手的时候，她已经走完了最后几个台阶了。我再次伸出了手，拉过她的手，轻轻握在手里。
“走吧。”我轻轻说到。
感受着手中的柔荑，我开始默默数数。一，二，三……十指相扣啊，这多能传递情感啊。在我数到二十几的时候，我的脑海里冒出了这样的声音。我要十指相扣，我的心中坚定了这样的念头！这么想着，手也就跟着动了起来，我张开手指，努力把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放进她的手指之间。也许是夏秋雪不配合吧，我觉得完成这件事太难了。难到我不得不把左手也凑了过去，帮助右手完成这件事。
五十一。
五十二。
六十一。
七十二。
八十三。
九十四，九十五，九十六，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我默默数着，好了，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我在心里对自己说。数到九十九的时候，我停了下来，转身看向和我一起慢慢往前走的女孩，想象中的双目对视并没有出现，走到一半忽然停下来说这些话也好像怪怪的，不过心中预演了这么久了，我还是希望能对她说一下我的心里话。从不袒露内心情感的我，做这样的事是需要莫大勇气的，我不知道我下一次有这样的勇气是什么时候。
“秋雪，我很喜欢你，我知道我这人很笨，情商很低，也不会说什么好话哄你，直男一个，有时候可能都会把你气得不轻，我还傻傻地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惹你生气了——你看着我啊……”我伸手摸在了她的脸上，让她看着我，“我虽然因为性子的缘故有时候会突然一下语调变高，但那不是恶意，没有要凶你。我愿意迁就你，愿意为你做改变，只因为你是你，我的女朋友。我没有很厉害的讨女孩子欢心的手段，但我还是会尽自己努力去做好。只要你愿意走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我会来完成。”
我把我想说的话都说给了她听，我不知道这话会起到什么效果，或许只有等说完以后，过了今夜以后，我才能反思这话到底有没有问题。夏秋雪听了我这话，没有回答什么，只是和我继续往前走着，继续沉默地走着。这让我觉得我们之间好像有点怪怪的。过了好一会，她把手放进了我的手心，“潇雨，我们走到桥对面去吧。”
“然后一会怎么回来？”好吧，此刻的我，大概那点浪漫主义情怀都叫狗给吃了。看了一眼眼前的女孩后，我才说：“好啊。”
感受着手中柔若无骨的手，这可是她主动牵手，我们一起走在了桥面上。这是一座连接老城区和新城区的桥梁，桥上的灯光和江两岸的灯光交相辉印着，我拉着我心爱的女孩，一起慢慢往前走着，一时间，让我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五月的江面，透过晚风，送来阵阵清凉。边上的人儿，和我说着话，掌心的温度明确无误地告诉我：这一切都真实发生着。
走在桥面上，我忽然想起，在我们在一起之前，她就有跟我说起过，有过一个男的对她表白，我不确定那一次她说起的那个男的和那天在她家里送她东西的那个男的是不是同一个男的，这个问题我无从得知，我觉得我也没必要再去问夏秋雪这个问题了，看着眼前的女孩，我觉得这一切都不重要了，眼前的女孩，正真真切切地和我在一起，我们在一起，这就足够了。之前的一切，都仿若冰雪消融。
感受着这一切，我体会到了生活所带来的幸福，我们就这样平平淡淡生活在一起，明媚而美好。我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是笑，看着我对我说我去拍个照的女孩，我看着眼前这个慢慢走到护栏边拿出手机拍照的她，感到无比幸福而充实，她正拍着美丽的夜景，而我，正看着属于我的风景，此刻正在拍照的夏秋雪，对我而言，就是最美的风景。
这一夜，就是我理想中的样子；这一夜，我感受着夏秋雪给我带来的甜蜜和美好；这一夜，我拉着她的手，从桥这头走到那头，又从那一头走到这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