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Chapter11
离上次莫楚楠宣布初步拟定的参赛人选后已过一周时间，所有参赛的人员投入到紧锣密鼓的训练中去。
林新时隔两年之久再次踏入国际赛场，因为排名太低，并没有获得与凤瑛一道参与新站白金赛事的机会，而是去了欧洲参加系列支线低级别比赛，目的在于刷积分。国际乒联上周更新的单项世界排名前五十里面，早已没有林新的影子。
林新自知这次机会难得，除了日常训练更加专注和认真，也对间接给自己带来机会的陆垚，有了些耐心。
林新没接触过其他演艺圈的人，不清楚其他演艺人员在准备新作品以前是什么样的状态，但陆垚每天给她发训练视频让她纠正自己的击球动作，每周找她上三次训练课其余时间找还单独找教练加训，除乒乓球外再没有其他方面的对话，让她对陆垚多少有了些改观。
无论何时，追求极致的态度总是让人敬佩。
一连串密集的接发多球组合练习后，林新汗流浃背，她双手撑在球台上，刚停下来气息不稳，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五脏六腑都在叫嚣。
谭书清站在对面，有一瞬间的晃神。
在一队，她与林新并非同组，林新属于南郝那组，而她刚从二队上来不久，一队的教练又是人均管着五六个运动员，实在无法分心。莫楚楠暂时让她继续跟着二队的教练纪常山一起训练。既是保持她训练的稳定性，又出于考察纪常山任教能力的考量。
除明年确定的青奥会以及世青赛等比赛外，今年所有成年组的比赛均未给谭书清报名。这也正常，哪个二队队员上来不是经历过一番对内磨炼才有机会冲击主力层，谭书清看看球台对面的林新，除了她。
林新进入一队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作为新生代力量开始参加各类赛事，屡次夺得冠军，不到半时间便从排行榜末尾都找不到的名字直接空降排行榜前五，一时风头无量，现如今的领军人物凤瑛也在几次白金站决赛中将冠军送入她手。
现在主力层教练人手都不够，南郝专注给凤瑛练球，无暇顾其他组员，莫亚楠干脆让她做林新陪练，至少能完成一些对拉等基础课练习。
纪常山对此倒是乐见其成，眯着眼叮嘱谭书清，除了尽心陪练，更要悉心学习。
谭书清默默回想方才林新回球过来的落点和质量，在多球环节中依旧能细腻处理接发球的能力，暗暗惊叹，她真的好强。
球队现在青黄不接的情况下，催化凤瑛的迅速成长，又何尝不是林新的机会。
林新伸手从书包里勾了条毛巾出来，胡乱抹了两把脸，高强度训练后的小脸绯红，头发被她简易牢固地盘在脑后，额头光洁饱满，眼尾上挑，眸若星辰。谭书清最近每天同林新待在一起，又是同屋的舍友，却也每次都被林新的颜值惊艳到。
林新走到休息椅前面坐下，打开手机软件。纯黑色头像的对话框里有几条未读消息，是陆垚发过来的。
【陆：图里是这周训练计划，麻烦林老师看一眼是否合适？】
是做得极其规整的一张图。
林新打开来细看，上面简单列明自周一到周日的训练安排。当陆垚的陪练已经一周多，这段时间的磨合下她知道陆垚是对自己的事情亲力亲为的性子。上周第一次发过来训练计划图示时，她还以为是陆垚的助理帮他规定的，见面时客套两句谈起此事，正要夸赞他助理业务能力不错时，身着黑色运动套装的陆垚正在场地一侧热身，听见后站起身来，十分认真地对她说：“训练计划和事项都未经他人手，林老师如果有异议，我们一起讨论。”
陆垚收起见面时的痞气，一本正经地告诉林新，同他说话不用客气，尤其是专业上的事情，大家一起有商有量会更好。
“陪练只是戏称，对我这种不会打球的人来讲，更是我的老师和教练，以后我不再用‘陪练’两个字指称，也希望林老师不要看轻自己，更多以教练的身份指导我。”
林新不清楚陆垚为什么像是又换了个人一样。说让他学会尊重，倒是真的身体力行起来，安安分分地将把自己当成老师。明明福利院里遇见的人是他，一张餐桌上共饮的人是他，现在积极训练又十分尊重自己的人，还是他。林新自来觉得人生最难事是人性，她有更重要的比赛去思考和应对，见陆垚态度良好，不管目的是什么，对自己没有丝毫坏处。
林新对此接受速度良好，见陆垚训练态度端正，也把自己之前有些排斥的心思往深处压了压。
【新青年：稍等，晚上回去我把我这边可以空出来的训练时间补充上发你。另，可以的话，透露下在这部剧中需要拍摄多少真正的打乒乓球的画面以及程度，我想根据拍摄工作的实际需求调整训练进度。】
收到林新消息的时候，陆垚正准备让谈光亚去给他送一些水和麦片。
昨天训练到凌晨，睡了没几个小时又清醒过来，胃袋里空空如也。他并非贪食的人，甚至对吃饭这件事上毫无追求，填饱肚皮不受饥饿干扰就好。牛奶泡麦片，牛排鸡胸肉，黄瓜西蓝花，这些简单的食物几乎承包了他一日三餐。
陆垚平日里最常见的表情就是不耐，可真面对自己的职业时，便是业界里公认的拼命三郎。
这次准备电视剧拍摄，虽然过程中为了自己私利，动用私人关系找来林新，可也是因为林新的打法动作美感与力量感兼具。自己这种没有基础的，找个男选手当陪练不仅锻炼不到，而且男选手打法主要靠实力和力量，大部分人动作舒展度不够，上镜时就不够美观。观众看电视剧为的是情节和镜头美感，真要看比赛，转去体育频道就是了。
陆垚自己找了个私教，也主要是从动作规整与舒展方面教习，并非技战术套路。看见林新刚刚发过来的信息，他笑了笑，没想到林新与自己想到一起去了。
【陆：我让制作方给我发一份，晚些时间转给你。】
陆垚关上一片冷清的冰箱，长时间未进食，胃里空旷的大喊一声就会有回音。
他拿着从冷冻层找出一袋吐司，放入烤盘中，设置好烤箱加热时间。从直饮口那里接了杯水，靠在吧台旁，随意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陆：今晚训练课，时间有变动吗？】
好久没有回音。
室内依旧一片昏暗。
上午十点，室外秋日明媚。陆垚却将室内室外完全隔绝，所有能钻进阳光的地方用窗帘毫无缝隙地遮盖住，靠几个并不明亮的走廊灯，串起空旷的房间。
烤箱里低温烘烤的面包香气丝丝袅袅渗透进屋内每一个空间，至少让人觉得还活着。
吧台上躺着的手机依旧没有回复。陆垚看看烤箱剩下的时间，抽了张湿巾擦擦手，转身离开。
这次因为接拍的角色是国家运动健将和功勋，比起前几部作品中古怪阴鸷的角色健康了不少。读剧本时也没有之前那么丧，陆垚身明显在强迫自己构建起主人公正面的形象和积极的性格。
谈光亚对此深有同感。
他在门外按门铃时，对这栋近乎于远古世纪洞穴般的住宅，因为最近陆垚还算稳定的情绪，抵触心里减了不少。至少一手拎着法国山泉水，一手拿着澳洲麦片美国牛排和阿根廷鸡肉的他，并没有之前给老虎投喂的恐惧心里，而是有种照顾山顶洞猿人祖宗的孙子模样。
陆垚声音从门上安装的对话框中传来：“放在门口，我自己去拿。”
你瞧瞧，这不明显像个人了。
之前都是怎么说的来着，“谁？滚。”
谈光亚啧了下，将手上的大包小包放在门口，对着对话框回道：“陆哥，我放下了，需要什么您再打我电话。”
“嗯。”声线低沉，隐约透露不耐。
谈光亚听出老板十分明显的送客（狗？）语气，其实是有些遗憾的。他来时确实给自己壮了一路胆，想着万一老板今天心情大好，把自己放进门，他使劲儿摇摇尾巴，是不是能求证一下，到底你追到林新了没有。
这都打了快十天的球了，你来我往间，明亮的火花是否刺啦啦地擦出来？
但是自家老板这种偏执的德行，林新那种孤高自傲的特质，谈光亚边走边摇头，老板那句十分没有耐心的“嗯”，怕是不光没有火花，连火星子都没有。
等陆垚把东西拿进屋，安静了许久的手机，终于震动了下。就着暗黄的灯光，陆垚看见屏幕上一闪而过的消息，眼底终于又有了笑意。
【新青年：刚才在训练，没看手机。】
【新青年：八点，市工体球馆见。】
他将东西一一放入冰箱，抬腕看了眼手表。
上午十一点，距离八点还有九个小时。今天没有商业活动，时间完全靠自己去安排。
他在脑海粗略地过一边计划：剧本细读五小时，剩下三小时……陆垚扶额，思考这三小时要如何分配。
谈光亚开着陆垚的迈巴赫回公司，一路上他不停地脑补两座冰山见面时的场景，想到些好玩儿的还能笑出声来。
饺子和饺子见面最后能剩下两个肉丸儿，两个冰山见面估计只能比谁更不怕冷。脑子里这些还没想完，为陆垚专门设置的专属铃声响起，谈光亚一连串打了喷嚏。
他暗狠狠地像，谁在骂我？
“光亚，同王海涛说一声，下午五点半在工体球馆练练球，让他准时到。”
“好的，陆哥。我下午几点过去接您？”
“五点，地下车库。”
“收到，陆哥。”
谈光亚摘下蓝牙耳机，对这种字数呈阶梯式下降的对话有些好笑，老板惜字如金，他最擅长的莫过于脑补。但他也有些羡慕，羡慕陆垚身上与生俱来的贵气。这是他永远也学不到的一面。
处理事情果断又游刃有余，常人觉得多艰难的事情，在陆垚眼里，最难不过是多找几层关系的事。谈光亚跟了陆垚几年，通过陆家也算见识过顶层生活的模样。抛开陆垚父母人品，他们身上对金钱物质的淡泊和对生活的享受，不是几代人下来的积淀，是到不了这样不凡的气度的。谈光亚随陆垚回过几次陆家，看见过陆垚因陆这个姓氏行事有诸多便处，也见过陆家如何轻蔑甚至侮辱陆垚。
因为陆垚选择演艺圈这条路在陆家人看来实在是离经叛道，尤其是陆垚父亲，曾在一次聚餐时毫不客气地说要讲陆垚逐出家门。后面更是因为陆垚主演了一部大尺度文艺片，让整个陆家的人恨不能躲着他走，觉得陆垚丢了陆家的脸面。谈光亚觉得自家老板这越来越厉害的偏激与执拗，与陆家人对他的态度有直接关系。
想到刚刚陆垚随意安排王海涛的口气，谈光亚收回之前觉得陆垚可怜的想法。
王海涛是谁，他可是原国家男子乒乓球队的主管教练，因为自己不愿掺和队里这些复杂的社会关系，只喜欢纯粹的乒乓球，最后选择退出球队，自己办了个俱乐部。倒是引得不少家长慕名而来，想找名师看看自家孩子是不是打球这块料。人凑上来倒是让这俱乐部歪打正着，一度算是国内最火热的私人俱乐部了。
就这么个业界鼎鼎有名的金牌教练，陆垚说让人家几点到就得几点到，这不是少爷病是什么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