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56
周寻的表情虽然看似没有什么破绽，但端起桃汁时，原本的笑容好像还是多了那么几分僵硬，还有些被识破的尴尬，再开口便多多少少也逃不掉转移话题的嫌疑——“快吃吧，再不吃都凉了。”
小果此刻虽然存着打趣的心，但当然还是没有继续刨根问底下去，看破不说破嘛，毕竟她都已经说到这个程度了，某人自然也清楚她猜中了他的心思，真相如何彼此心知肚明就可以了，没必要让他下不来台……
毕竟，怎么说也还是应该给某人几分面子的。
只不过……
再下筷子的时候到底还是忍不住笑了。
余光一扫，却发现某人嘴角也挂着丝笑，小果倒没看到他有什么被识破的尴尬，笑容里倒是确实有那么几分被看穿的不好意思……
嗯，这就是传说中三十五岁的投资大佬嘛……
怎么还，怪可爱的啊？
屏幕上并肩相携的身影依然朝着前方走着，饭桌上正对着的两人映着亮光相视一笑。夜晚的露台有一些风，没有很多星，只是个平凡普通的傍晚，但好像也能窥见他们的清晨、午后，以及未来每一天的模样。只要，彼此在身旁。
回去的时间也不早了，小果收到消息才发现原来娟姐一天夕阳红公园之旅都结束到家了。
谈到近期长三角的那几个项目，两人从饭桌聊到家门口，大约是都在感兴趣的领域，加上心情都很不错，一直到家楼下也有点意犹未尽。
小果一边给娟姐回复“马上就到家了”，一边又想起来中午某些来自梁爽石头的关于“四方会晤带家属”的“叮嘱”，终于还是清了清嗓子。
“下个月，大宝工作关系好不容易能回来深圳一回，我们想着大家一起见个面。”
“嗯，你们常聚一聚也挺好的。”
“我也觉得。”说着，小果瞥了眼周寻的表情。
他神色轻松自然，眼神中的真诚分外明显。
小果认同般的点了点头。
不过。
不知道她说完接下来这句话他是什么表情。
小果打开车门，到底还是补充了一句——“哦，对了，我们都说好了这回是要带家属的。所以——到时候记得提前空出‘档期’啊，周总。”
没回头看周寻的表情，可下车关上车门的一瞬间，小果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
节后的日子总归还是忙忙碌碌。
上下班通勤小果还是有周寻接送，只是难得的二人时间也大多还是谈工作，即使是避开了两人工作直接相关的部分，也总有新项目聊都聊不完。
更何况目前要紧跟moor的小果。
当务之急就是时间。
moor平台，swm最晚也会在q2推出。
虽说对于小果而言，只要没签约就还有机会。
但时间的流逝，q2的逼近，无疑是在给小果敲警钟——留给小果的时间不多了。
如果不能再深入整理研究，那整个moor项目都将与她无关，与蓝禾无关。
关于moor的发展方向，齐睿他们整个团队当然想得会比小果一个人全面得多，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那些零星的小想法能给人家即将上线的平台有什么战略上的帮助。
只是，如果她的想法能够和moor团队有哪怕一点点的不谋而合，也会比干巴巴的一句“作为投资方会全力支持”要好得多。
更何况如果她能够猜中一些关键，甚至能试着联系到相关资源，就可以为自己争取到更大的赢面。
不过说起赢面，其实作为投资方来讲，直接往上加价的杀伤力肯定最大，毕竟什么也比不过投资数额上的明晃晃的增加。那对于moor而言，必然是更具诱惑力。
谁也不会做亏本生意，要想共赢，当然是在适当条件下看看能不能让数额再往上蹦一蹦。
也算是谈判筹码嘛。
说白了，所有竞争者里哪个能保证争取到最多的钱，就算是态度再不好，moor都很难轻易拒绝。
既然已经走到这了，既然卢总也说了让她拿下，不管他对她存在几分猜忌，任谁都得冷静分析客观事实、用数据说话。
要真想把项目拿到手，当然还是要看卢总能松口多少。
小果这次提前做了很多准备，从国内已有的相似的流媒体平台，到国外较为成功的youtube等等，同质优缺点全部有详细的分析。不仅把这些平台的成功之处在moor上架投入运行后的可复制性重点说明，还提出moor特别的优势如何体现，并强调了背靠swm可以借助的资源和平台优势。
“因此，在moor上线前加投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虽然别的公司报价如何我们无从得知，但目前能非常肯定的一点就是几乎所有公司都在虎视眈眈地瞄准moor这块蛋糕。很多公司更是早早地在新媒体领域下了很多功夫，而且据我所知，很多公司可能都抱着死磕的态度，报价方面可能会比我们想象的更狠。”
新年后卢总在的第一次例会上，小果以最充足的准备做了综合分析。
虽然经历了这么多，卢总心思究竟如何不得而知，但有一点小果始终可以确认——卢总绝对不会不想赚钱。
在连驳两位其他项目负责人的质疑后，小果正视卢总，表情一如刚刚有理有据正面质疑时从容不迫。
她表情好像就是在对卢总说。
加不加投，本就关乎着能不能拿到moor的项目。
利弊分析清楚了，如何选择就看他了。
而此刻的卢总表情却很耐人寻味。
小果猜不透。
虽说她没有表现出丝毫局促，甚至控制自己看起来还好像无所谓的样子，可暗地里还是忍不住悄悄攥紧了拳头。
即使把moor项目交给她这件事一开始卢总就另有一番用意，即使moor项目对卢总而言不过只是对她姜小果的一番试探、从来就没有想过真的要投……
但是。
哪怕这些最坏的想法小果早就已经都考虑过一遍了。
却还是在期待这么长时间、数不清的日日夜夜、无数份资料堆积出来的——对于moor这么多的付出和努力不会白费。
她在赌。
只需要再赌两次。
一次是卢总。
一次是齐睿。
赌他们看到清晰的投资回报率评估后，会选择相信她。
只要有利可图，就有松口的余地。
几十秒的时间过得分外漫长。
直到她听到卢总说——“晚上给你答复。”
下午小果就这么在等待的时候，忙里抽闲突然多了个假。
好在石头休息。
石头这个深圳地头蛇很快就找了个僻静的天台。
两个人点了外卖，一起看了看风景，聊了聊人生。
不得不说，石头确实是个很好的倾听者。
“我原以为我可以留在蓝禾和同事们一起打拼，毕竟蓝禾和普凌关注的赛道还是不大相同的。当然了，蓝禾最近也确实在做转型，项目重叠部分其实也不小。但我还算挺天真的吧，觉得大不了我就但凡是普凌参与的项目全都回避呗。哪怕这些都抛去，其实还有很大的项目空间可以让我施展。我在蓝禾仍然可以拥有一席之地。”
小果喝了口啤酒，“可是这样到底还是不现实。”
——“毕竟。归根结底，在一个公司，最重要的还是团队间彼此的信任。如果连团队的信任都取得不了，那这个项目就算是你负责，就算最后结果能说得过去，整个过程的阻力也必不会小。会有多艰难可想而知——更何况，不信任我的那个人是上司……”
“小果……”石头本想说些什么，但看了看小果的表情，最后还是没有打断。
“如果我所在的公司都是这种互相猜忌的情况……那到时候就算我每一个项目都努力去付出，尽最大可能去拼，把能谈下来的都谈下来，结果也未见得能好到哪儿去。更何况，我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刚入职场、天不怕地不怕的初生牛犊了。我也知道我不可能做到一帆风顺。说实话，就算是有再多丰富的经验，又怎么可能保证自己能把所有经手的项目都谈下来？”
小果笑了笑，“总还是会有办不成的事、谈不下来的项目。那到时候会怎么样？如果我的上司压根就不信任我，那我为了这个项目付出的所有努力也都很难被看到，到时候我又有什么办法？就算后面我又靠得手的新的项目挣回一口气、扳回一局，最后又能怎样呢？未来项目的成功与否又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得了的。久而久之，就这么在猜忌和怀疑中来来回回周而复始，我在这家公司，又怎么可能工作的很快乐？”
“其实这些，总归是我要面对的。”去一个更适合自己的地方，其实未尝不可。
小果似乎是望了眼对面的风景，终于还是回过身来——“你们说的没错。之前一直都是我被迫离开原公司。无论是金融现场还是普凌，好像最后收场的结局都不是那么美好。也该有一次，轮到我为自己打算了。项目结束后，我会主动离职。然后，去主动寻找，更合适自己的舞台。”
半晌的沉默无人打破。石头到底还是没忍住，试探着开了口，“那……你还会回普凌么？”
小果本来要抬起的握着易拉罐的手，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