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55
周寻原本紧盯着屏幕的视线渐渐下落，转而看向她。
就这样站在他面前的她。
她捧着蛋糕，好像从画面上那个与他终于又并肩而行的背影里绕了一圈、走了出来，走到他触手可及的眼前。
走过了很久很久的时光和岁月。
然后她就捧着蛋糕，笑意盈盈地对他说，“生日快乐！”
他没开口，就一句话也没说。
即使事实上只有短暂的沉默，也并没有很长时间。
但他好像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看了很久很久。
直到小果觉得这两分钟彼此都一言不发的沉默似乎有点太过漫长。
直到她托着蛋糕的手轻轻晃了一下。
另一双手才马上接过来。
指尖相触的时候，小果被冰到了。
她意外地看向周寻。
这个人总是提醒她让她注意保暖，不要忘记戴口罩。
可是不仅是她，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怎么注意过，其实他自己的手才真正少了些温度。
小果下意识就想反过来握住他的手。
然而还没等她有动作。
接过蛋糕的那双手就已经把她手中托着的这个不算大的蛋糕放到了桌子上。
小果张了张嘴，刚想开口。
下一秒，周寻便上前一步，用那双她刚刚触碰过的冰凉的手，直接把她抱在了怀里。
正中央的画面依旧停留在两个身影朝着前面并肩而行。而他，刚好从这个角度看到了旁边屏幕上最新闪现的一行字——“‘同路人’，生日快乐！天天快乐！”
周寻依旧什么都没说，只是抱得很紧很紧。
他的怀抱很温暖，不同于刚刚触到的冰凉的指尖，温暖到让人很快就能感到很心安。
小果在周寻怀抱里开口，声音嗡嗡的，有点闷，却也可以听得很清楚。
“迟来的生日快乐！”
说完，她又好像心虚地降低了音量，“对不起啊，之前就那么错过了你的生日，没来得及庆祝……”
“现在补上啦。希望……”小果的絮絮叨叨刚开始，就被一个声音打断。
“哪里找的这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周寻嘴上好像不甚在意地说着，可一开口声音里带着的些许哽咽却又泄露了情绪。
小果的注意力都被他这句话的评价吸引，没有过多在意自己面前这个人那经刻意控制后却仍与平常有些许不同的语气。
“这哪里花里胡哨了？led屏和灯，每一样都是我从石头那儿精心挑选的，就那个智能程序，我可是跟她那同事解释了好久，亏得他技术过硬，不过也还是没少试……反正多调了几次，总归也还是达到了今天这样的效果嘛。虽然，有的地方做得不是特别好，但是吧……”
周寻这时候打断了小果的碎碎念，“挺好的。”
小果突然就这么被表扬了一下，一时反而有点不习惯，倒是难得的开始有点不好意思的、自顾自的用“哪里哪里”的语气谦虚起来了，“啊，对，看起来好像还行哈……”
“真的很好。”周寻似乎笑了一小下，随后顿了顿，好像特意带了几分认真和郑重地说，“谢谢你。”
在一个不算多特别的晚上，甚至是在她之前糊里糊涂忘了人家生日之后，不过是后知后觉、简单补上的这样一个稍显尴尬的场景上，他一字一句地跟她说她很好、谢谢她。
小果不知道怎么，心里忽然就变得很柔软很柔软。
原本因为一时忽视错过了他的生日，她心里其实有好多自己都不好意思说出口的愧疚和抱歉。
“虽然今年这个生日庆祝并没有很准时，我……”
“我很少过生日。”周寻适时的打断了小果即将开口的道歉，“确切的说，是几乎不过。”所以根本不用道歉。
就在他这样轻声告诉她自己不怎么过生日的时候，小果忽然想到，那次机场重逢，周寻明明是有工作着急登机，可偏偏见到她的身影后还是叫住她，留下一句生日快乐。
他一个自己生日都不怎么过、“几乎不过”的人，会记得她的生日，并且在几乎很难有交集的档口、不计较什么之前“被拒绝”的尴尬，还是开口为她送上祝福。
小果一时间好像有点说不出话，只是干巴巴的开了口，“……我，作为女朋友，当，当然要给男朋友过生日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果“男朋友”三个字下意识说得太自然了，她听到周寻轻轻笑了一下，然后对她说——“嗯，所以我谢谢你。”
小果又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想起来除夕夜说过的话，重复强调着——“反正答应过你了，以后每年的生日都会给你庆祝了。”
“那——现在补上啦，希望还来得及。”
小果小声说，心里却不断默念着“来得及”这三个字，终于还是笑了。
好在来得及。
“嗯，来得及。”
周寻似乎是想了想，随后补充道，“这是我——过得最特别的一个生日。”
“那你可走大运了。”
“什么？”
“有我在，注定你未来的生日还会更特别、更与众不同！”
周寻笑了。
“所以——未来，敬请期待吧。”
“好。”周寻重新看向画面里两个并肩而行的身影，“我很期待。”
“味道还不错吧？”小果一脸骄傲的表情。
“这是你自己做的？”周寻一边吃一边打量着品相精美的蛋糕，眼神中怀疑反而比惊喜更多。
“当然啦！”小果虽然回答得很快，神情看起来却好像没那么底气十足。
于是说完自己还找补一句——“我亲手做的！”
周寻低头的时候笑了一下，落到小果眼里就好像是早就了然、看破不说破的样子，而且好像还带着几分演戏演到半截实在忍不住笑场的意思。
“……裱花是师傅来的，不过是我提的想法，后面他们按我的要求操作的。”
周寻吃着蛋糕，抬头看她。
“……面糊材料什么的是师傅调好的。”
周寻没说话。
小果终于还是败下阵来，终于还是秃噜出来，“……我至少把蛋糕放进了烤箱……而且我上午醒来就去蛋糕店了，弄完确定好送到这里的时间才去和梁爽他们见面的。”
周寻笑了，“挺好吃的。”
“那是自然。怎么说也是经我烹饪完成的。”小果再看周寻，忽然觉得周寻刚刚那句怎么听怎么像是捧场的客套话，随即补充道，“咳咳，明年等我做一个纯手工自制的惊艳全场。”
“好。”这话小果听起来挺舒服，不过，好像有哪里有点奇怪？
……怎么语气听起来那么像在哄小孩呢？
“这也就是中午和她俩约好了才……”小果原本是想解释解释圆一圆，结果说着说着，一提梁爽她俩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中午回来时的画面。自己再一细琢磨一联想，反而悟到了什么……
她忽然脑子一下清明，马上撇开蛋糕这个话题，握着叉子的手也放了下来，话音一转，看向周寻。
小果端起杯子喝了口桃汁，“不过有一点我还挺好奇的，我邀请你进餐厅见梁爽石头，你当时跟我说好会进去，结果反而直接就先去把账结了……”
她仔细回忆着自己推门而出就看到周寻的场景，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劲，似乎……他离她还有一段距离，却压根没有什么即将上前一步的动作或者说趋势，好像就只是站在那里。见到她，甚至还笑了一下？
当时她因为怕周寻进去后几个人说着话石头直接把晚上补过生日的惊喜给露馅，于是乎着急离开，见到周寻还有几分愧意和不好意思。
毕竟之前没跟娟姐说还闹了个小乌龙有点点不愉快，马上又来了这一出，时机有点太凑巧了。
现在她自己心里清楚。
如果说原来她一直没跟娟姐说是因为对于他们俩带着些许的不确定和小怀疑，那么现在……
她可一点也没有啊。
最多是怕当时知道她黑历史的姐妹们和现在终于在一起的某人会面的场景有点尴尬……
不过自家姐妹，她担心什么啊，她们也就是关起门来调侃她几句，又不会卖她……
但对周寻来说，估计可就不一样了……
现在仔细想想，根本就不是她想象中的什么“他跟她说好，结果却没来得及进去”……
他没准一直就站在那，根本就没打算进去。
当时看她出来笑的那一下，现下想想，似乎还带着几分如释重负？
哪里是什么“体谅她”、“觉得没关系”、“不跟她计较这些”、“无条件包容她”这些她脑补的东西啊，枉她当时还心里挺愧疚、挺感动的……甚至后面越想越觉得有点对不住他……
他真实的心理活动，分明是庆幸自己终于可以松口气了吧？
进门二话不说先结账……
恐怕结账的目的没那么单纯吧……
怕不是结账是幌子，实则是想拖延时间吧？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小果看着面前的人，眼睛里亮亮的，好像将天上零零点点的星映入了眼眸，闪烁着一点点带着洞悉一切的狡黠的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