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07]
“……为面前矗立着高墙的主攻手制造得分机会，”影山飞雄缓缓抬步上前，注视着前方，站定在日向翔阳身边，“是二传手的职责。”
一句话震惊全场。
不得不说，你其实也小小地讶异了有几秒，但紧接着看到在场众人表情都那么微妙后就不爽了，小声叭叭着：“喂喂、你们都什么表情啊可恶……小飞雄那家伙就是有点迟钝啦！”
不过……你看着那始终挺胸抬头的影山，却是忍不住弯起了眉眼，眉目间都是因他而起的欢喜。
那家伙，终于知道该怎么做了啊。
于是影山将日向扯到了一边，一脸严肃地为他解说如何打快攻，然而田中对此可准度保持存疑态度，结果被两只单细胞生物以义正词严的「总之先让我们尝试一下吧！！」给堵了回来。
然而，接下来的几次快攻效果都并不好。日向不是碰不到球、就是没打中球面、要不就是将自己的脸往拦网上凑被田中评价为「捕鱼」，简直气到影山面目狰狞。
“你的反应不是很快吗？要再快一些，「唰——」的一下跳起来、「嗖——」的这样一下起来！”
“到底是要「唰——」还是要「嗖——」啊？你把话说清楚啊！！”
田中龙之介简直觉得惨不忍睹。
“重点根本就不在这里好不好！”
你捂住脸，冲着默默往这边看来的泽村大地摆了摆手，小声嘀咕着：“就算是幼驯染也搞不懂单细胞生物的拟声词用语啊……！”
“影山。”
猝不及防地，菅原孝支上前顺势接起球来，同时也稍抬起眼皮注视着面前这个于他而言既是对手又是情敌的队友，“这样的话……可就跟你国中的时候一样了噢。”
你同样愣了一下，神色有些复杂地盯着这位学长。其实是都知道，只要影山一进到排球部里成为首发二传手，那本是正选的菅原孝支就要退回到替补位置。
但即便是这样，他仍在这一刻，以温柔又耐心的语气将影山刚刚那用错了方式的点指出来，并且坦然承认自己与后者相比的不足。
“出类拔萃的排球素质和控球能力，更重要的是，你还有着能够冷静地洞察对方拦网动向的赛场视野和判断力。”
“这些全部是……”菅原孝支垂下了眼眸，声音放得很轻：“我所不具备的才能。”
“才、才没有这回事啊菅原学长！”
“田中，先安静地听他说吧。”
既有精湛的技术、又有着超乎寻常的干劲，最关键的是……你还有着一双「善于观察赛场」的眼睛。这样的你——
“怎么可能会看不到自己身边的队友呢！！”
仿佛是一句话命中，影山飞雄的眼眸一颤，视线的余光却是不自觉捕捉那个一直在他身边的女孩，脑子里的回忆一瞬间联想到国中的那个时候。
就像现在菅原孝支所说一般。
那个时候、那个于他而言最无助也是最深阴影的时候——也是你伸手将他从深不见底的深渊一把拉了出来。
“——不要觉得，你只是一个人啊！！”
那现在呢？现在他要如何将队友更加巧妙地加以利用？这种问题——
“用你最快的速度、最强的弹跳力。”
影山飞雄转过身，注视着面前这小个子的橘发男孩，目光坚定，掷地有声。
“——去飞吧！”
“我一定，会把球传给你的。”
“小飞雄，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除了我谁都配合不上你的传球呢？”
国三的一个下午，本一心给你传球的影山飞雄听到你倏然开口的话语，先是疑惑了几秒，后坦然回应：“没想过。”
你本来还很认真地期待他的回答，哪知这只单细胞给出的回答实属是太单细胞、但又莫名地并不让你意外，哑口无言了半晌，最终还是攥起了拳头朝他后背打了一下，故作凶狠的表情。
“给我好好想一想啊笨蛋。”
影山飞雄将手里的球砸到地面上又弹至掌心，垂下了眼眸，“那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能赢。”
只要能赢，快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用心——去看。
对手的位置在哪里、球的位置在哪里、日向人又在哪里？——他会跑向哪里、会在哪里起跳、日向的跳跃能达到的最高点又在哪里？
视野锁定。
就是现在——
影山飞雄抬起下巴，视线注视着空中的排球，手触及到球面——用这个角度、在这个时机、朝这个位置！
日向翔阳高高跳起。
——分毫不差！！
“可是、小飞雄啊……”
宫城的夏天总是那么燥热。
你微眯起眼睛，凝望着远处的风景，任由身后那人单手抓着球不明所以地看你，歪了下脑袋，伸出手来戳了戳他的额头，笑了声。
“排球可是六个人的运动啊。”
“如果你能将所有队友的全部能力都发挥出来的话——那你就赢了。”
——在传出球的那一瞬间，近乎时间重合，右手挥出的臂膀恰好打中排球。
无人能防，彻底掉落至对方赛场上。
“手手手——”激动万分的日向翔阳颤着掌心没忍住一阵酥麻，连那双澄澈的橘色眼眸都倏然亮起，如同成功捕到食的小兽，此刻正一蹦一跳地到处炫耀自己：“——扣到球了！！”
你也跟着蹦哒起来，连菅原孝支都拉不住的那种，速度就冲到日向面前哐当一下击了个掌，其中还伴随着某种毫无意义的语气助词。
“哇呜——！日向好厉害！！”
“诶嘿嘿，其、其实我也不是天才啦——”
田中：没有夸你是天才啊！！
眼看着影山飞雄的死亡凝视已经瞅了过来，你速度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与此刻过度兴奋甚至还想冲上来抱抱你的日向翔阳，不尴不尬地咳了声就屁颠屁颠地去找自己的幼驯染。
一开口就是老彩虹屁了。
“mygoodfriend——”
“说日语，日本人干吗要说英语。”
你：……
懂了，这就和帮他补习后者脱口而出「日本人为什么要懂英语」一个性质。
幼驯染之间的默契让你还是克制住自己没翻了个白眼，但还是抿着弧度往上翘的嘴角，抬手拍了拍影山的肩膀，眉眼弯弯的。
“我家小飞雄太厉害啦——这样可不可以？”
“……怎么好像我逼你说的一样。”
影山飞雄抿了抿唇，好似有些不自在地偏过了脑袋转向另一边，嘟哝着还是没忍住稍红了耳根：“还有、谁是你家的啊……！”
直把你瞧得稀奇。
怎么说，面前这只单细胞生物好像在进入高中的这段时间就有点——改变了吗？明明之前还是一根筋不会因为你随口就来的甜言蜜语而做出什么反应来，现在就会因为直白的话语而像现在这样。
与其说他是开窍了，还不如说某种本断掉的筋突然接了起来。
但还是——
“你姓千代，不要乱说话。”
……很单细胞。
你被影山飞雄堵了个无言以对，最终还是耐着性子附和他，结果被对方拉住就着那一次精准传球被迫开启了排球话题。
而此刻，感谢泽村前辈——
“……刚刚那球、日向可是……闭着眼睛去打的啊！！”
“——什么？！”
一句话震惊众人。
而你的注意力也彻底被拉开，无意间放在了日向翔阳身上，而那只同样身为单细胞的生物此刻听了泽村前辈的话正一脸惊叹又兴奋地摊开掌心到影山飞雄面前直连哇哦了几声。
“……日向从起跳瞬间到完成扣球为止，都是紧闭着眼睛的。也就是说，是影山准确无误地传到了紧闭双眼的日向手上……甚至连球到位的时机、都跟日向的扣球动作——分毫不差！”
有着极其强大的集中注意力、洞察赛场上所有视角的判断力——这就是作为二传手的影山飞雄。
你突然想起在这之前影山曾放话说过日向可以不看他的托球、也不必刻意配合球所在的位置起跳，只需要用自己超强的弹跳力起跳再全力扣球。
而日向翔阳他真的做到了。
没有看球、没有刻意配合、是真的完完全全将自己的信任交付在影山手中。
而他们的初次配合，没有失败。
正当日向和影山已经开始友好沟通时，你已经在旁边深思「原来世界上真的有100％相信别人的笨蛋吗」、到痛心疾首地反思自己「原来竟然是我自己不够相信小飞雄吗」。
将你从深思拉出来的是影山飞雄。
“虽然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所谓的「信赖关系」……不像梨绘和我那样。”
“……”
你在说什么啊喂影山飞雄！！
你没有看到田中前辈和泽村前辈的脸色都不对劲了吗喂！还有日向同学你表情用得着这么微妙吗！菅原学长你在笑什么啊？！
“但接下来，”影山缓缓抬眸，认真又在宣布重要事件一般注视着日向，“我也会把球传到你手上的。”
“所以——”
小时候你很怕高。
虽然现在也怕，但那时的年纪却导致你一边被高势吓得哽咽着流泪、边费尽心思爬到树上帮影山又一次发到上边的球捡下来。虽然每一次其实影山用树枝捣下来都比你快得多。
恐高是心理上的负担，大概只要将视线稍微往下边一瞥，将那令人恐惧的高度收进眼底，就足以令人双腿打颤、足以让你语气哆哆嗦嗦地喊着「小飞雄，我下不去了」。
而每当这一刻，将球放到一边的影山总会及时出现在这个位置的树下，抬起脑袋来看着你，用认真到近乎在宣誓的语气回应。
他说——
“相信我，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