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06]
菅原孝支第一次遇见你是在那场初中全国大赛上。
说起来也有些戏剧化，明明只是和大地他们去观看在这当中明年或许会有人成为对手的比赛，但却稀里糊涂地交代了自己的一见钟情。
那是有些躁意的季节。
观众席上的气氛随着球场上的赛事所驱动，尤其是见证到那一幕无人接住的托球画面，更是持续降到了最低点。
而菅原孝支——就是在那一刻，无意将脑袋稍微偏向旁边，却无端将视线定在了与自己中间隔着泽村大地的女孩子身上。
无意间，却是那场一见钟情的开端。
她侧着脸，目光始终都定定地注视着球场上，当看到那幕时本就搭在栏杆上的手在那一瞬就攥紧着没有半点放松的意图，而注意到北川的教练要换下那位二传手时下唇便咬得死死的。
其实对方根本就没有想往他这边看的意思，但菅原孝支却是不知怎地愣了有好几秒，有些困惑于明显不对劲的心跳速率，后慢半拍地才意识到自己这样长时间盯着一个女孩的举动不好，于是忙不迭地将脑袋重新转了回去。
注意力啊，却始终没办法回到赛场上。
再后来，那场比赛结束。
抱着连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菅原孝支在喊泽村大地的同时状似不经意间往那个位置看去，却也只见匆匆忙忙从观众席下去的身影。
那个方向、不是出口。
而是……赛场上的休息区。
“——你难道是笨蛋吗影山飞雄！”
菅原孝支发誓自己绝对是不小心听到的，因为他真没有偷听的癖/好。不过就是半路上见泽村一拍脑袋喊糟了有东西忘在观众席上了，于是便好心地主动提出他去拿，哪知道脚刚拐到这边，耳朵就自动将这个提高了嗓门的话语收进去。
再定睛一瞧，噢这两个人的身影还挺熟悉。
那不就一个是刚才作为北川首发出场却又被教练换下去的二传手、另一个……
菅原孝支顿了顿，有些难以形容的心绪慢慢在心里头荡开来。
——是刚才那个……女孩子。
其实本不该继续待在这里，也不过是只需要将东西拿走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但菅原却是在那一刻出现了有一瞬间的犹豫。而这一犹豫，便是将那突如其来的拥抱画面收进眼底。
清晰明了，如同残云一般灼烧了他的眼眸。
男女……朋友吗？
没有半分犹豫继续煎熬下去，菅原孝支在拿好掉落的物件后便蹑手蹑脚地走出了这个体育馆，难得的，一向爽朗的少年人此刻心情却是无端多了些沉重。
这种与平日里格格不入的模样，直让泽村大地看了好几眼，终是忍不住开口询问发生了什么事，面部表情稍有些复杂：“你这个表情……就像是刚发现女朋友出/轨了小三一样。”
“……”
菅原孝支不知是先该吐槽他这个微妙的联想、还是该佩服他想的竟然还有点靠近真相。但最终他也只抬手捂住了额头，沉重地叹了口气。
“大地，我失恋了。”
“……啊？？！”泽村迷茫了有一瞬，险些以为自己是听岔了，但看菅原这个表情又不像是作假、况且他出来时那飘浮在身上的颓废气息实属有点唬人，于是犹豫着有些困惑：“刚才、有发生什么吗？”
菅原孝支再次叹了口气，却是没有继续下去这个话题。只是这晚总会无端想起那个侧脸与背影、再转换镜像看到那幕拥抱的画面。
……完全、完全就睡不着。
反反复复数着羊的轮回后，菅原孝支干脆翻身下床直接一通电话打给了这个时间一定在睡觉的泽村大地，接通后也没等对方开口，以一句郑重其事的话语给堵到对方直接无语。
“大地，敬我这短暂的暗恋。”
短暂……吗？
新学年在开学典礼上见到新生代表发言后的菅原孝支，当时的表情可谓是晒干了沉默。
而让泽村大地最迷惑不解的，是菅原孝支在结束开学典礼后站定在他面前，用比之前那个晚上还要郑重其事的语气再次说出让他直接保持沉默的话语。
“大地，敬我这死而复生的暗恋。”
“……所以你到底在暗恋谁。”
没有人能知晓，当菅原听到你亲口否认了与那位喊「影山飞雄」关系且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出「那家伙就是一个单细胞啦，像男女朋友这样的关系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想到吧」时——内心有多高兴。
怎么说呢，大概就是在体育馆里见到那位影山飞雄和另一个叫作日向翔阳的小个子齐心协力将教导主任的假发掀飞后，还能从容自若地想着你会是在哪个班。
能作为学生代表上台演讲就说明学习成绩不差吧，那就是……四班或五班咯？这两个班都是升学班呢。
啊、想起来了。她开头说话的那一段有讲到自己是高一（四）班来着。
已经完全陷入自己世界里的菅原孝支丝毫没有注意到同期与后辈各异的目光。
田中龙之介还专门找上了泽村大地，用有些担忧的语气询问菅原学长没出什么事吧，“感觉他今天有点魂不守舍的啊。”
闻言，泽村大地默默地看了眼还在抱着球托腮陷入沉思状态的菅原孝支，一时间有些五味杂陈，不知该怎么跟面前的后辈解释，只能草草地将这个话题揭了过去。
“啊、或许是恋爱了吧。”
听到这个回答的田中瞳孔地震。
旁边速度感觉到不对劲的缘下力立即反手捂住了田中龙之介的嘴巴，但还是抵不过有呜咽的气音透了出来。
“……你这家伙到底在震惊什么啊。”
“哇呜就是很嫉妒很不敢置信啊！明明我连清水学姐的手都还没摸到……”
“喂喂、是变态吗。”
总之，泽村大地对菅原孝支的暗恋对象起先还持有保留态度，然而当他后来看到后者弯着眼睛对一个一年级生女孩子主动提出来看排球部的3v3时，这种态度就转了个变。
“阿菅……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老牛吃嫩草的人设吗？”
“……喂喂、话说我也不过就大了两年而已吗！”
3v3的比赛还在继续。
“刚才那个、是快攻吧？”
等有些激动的心绪平复下来后，你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不对的点，边注视着田中龙之介嚎叫了几声冲上来跟那两只叽里呱啦，边询问着旁边的菅原前辈。
而菅原孝支好似在想着什么，有些慢半拍地应了一声，顿了顿，才轻笑着仿若叹息一般：“影山他……果然很厉害啊。”
明明一开始已经打算好了要传给田中，却在察觉到日向的动作后迅速做出反应并传出如此准确到位的球。
你眨了眨眼，就像是自己被夸了一般有些飘飘然起来，带着些小矜持的语气故作恨铁不成钢的态度：“哈哈、小飞雄就是只会在排球上花费心思。”
菅原孝支愣了又几秒，而后哑然失笑。但却是没有想到，在这句话音落下后，你会端正了面部表情，很认真地看向他。
“菅原学长也很厉害噢。”
——“可是阿菅，那孩子不是影山的幼驯染吗？而且现在年级里都在私底下传他们是否会谈恋爱的赌约……就算这样、你也还要继续吗？”
恍若隔世，菅原垂下了眼眸，默然了有好一瞬才从喉间溢出声低低的嗯来。没有谁会知道，他是用尽了多少的克制力才让自己忍住不问出那个选项题。
那和影山比呢？
——在你心里，又是谁更厉害？
“……不过，无论是什么样的球、我都会拼劲全力去打的！”日向翔阳说着，还专门转了个脑袋去瞅影山飞雄，目光坚定：“我一定会打的！！”
“干吗要这么认真啊。”
开了嘲讽buff的月岛萤他又来了。
感谢旁边的菅原学长，感谢他再一次手疾眼快地扒拉住你才没让你如同脱缰了的野马奔上去给月岛萤一顿揍，虽然你还在瞪着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边就是了。
月岛萤表面从容自若，实则已经被这道不加掩饰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起来。就连山口忠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都不知该站哪边。
“并不是所有问题都可以靠着一股无所畏惧的冲动就能解决。因为，人都有自己适合和不适合做的事。”
田中前辈已经在展示他的恶人脸了。
好在旁边的泽村前辈够快拉住他。
“……”
橘发男孩低下了脑袋，声音很轻，听不出里头含着什么情绪：“……确实。无论是国中、还是现在。”
“就算我，拼了命跳，往死里跳。”
“打出的球也总是会被拦下来。”
排球这项运动，本就是相当注重「高度」。
就算跳得再高，也无法弥补那压倒性的身高差距。
但是、但是——
“简直就如同「小巨人」一般！！”
日向翔阳抬起了头，定定地注视着前方，手不知不觉就伸到了胸膛位置，铿锵有力：“我一直都幻想着自己，也能变得像他一样。”
“所以，不利也好、不合适也罢，我都不在乎。”因为我唯一坚定下去的理由，就是——“我要用这个身体战斗！赢球、再赢球！！”
“我想在球场上待得更久！！”
被教练换下场、输掉了比赛被队友轻喊着归队的那一刻——到底都在想着什么？
——我不要、我还想……
“笨蛋不要觉得你只有一个人啊！！”
“最后一球，出界。”
——继续站在球场上。
“日向是崇拜小巨人吗？”
你看着场上的那个橘发男孩，脑子里的弦在他说出那个称呼后被轻拨了一下，有些无意识地自喃出声。
“欸——？好像是噢。”菅原孝支笑了笑，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记忆：“他说他就是因为看了小巨人的比赛才打排球的。”
你眨了眨眼。
“啊是吗……好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