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那便叫本王看看
“肉馍来喽。”伙计将蹿着热气的肉夹馍端上桌,“二位公子请慢用。”
“多谢。”季禅渊和楚贤一同道。
焦色微布的馍饼,被卤汁浸湿润泽过后,看着便叫人食欲倍升。
季禅渊也懒得同楚贤一般讲究的用筷子,抓起馍子便啃了一大口,后知后觉的灼热感。没能让他咬上第二口便将馍子丢回了盘中。
嘴里那口肉和着饼又重新翻炒了一遍。
“怎么如此心急?”一边的楚贤小口慢嚼,从竹筒中抽出筷子递给季禅渊,“如何?”
季禅渊被烫的直眯眼,从楚贤手中接过筷子,“香。”
“那可不,我家的肉夹馍,在整个辉丰县叫第二,就没人感叫第一。”那伙计正卖力的揉面团,脸上淌这细汗,笑容倒是格外的满足。
“当真是不错的。”季禅渊应到。
楚贤指指自己嘴角,示意季禅渊沾上了酱汁。
季禅渊只随意的反手抹掉,而后低头又咬了大口。
楚贤见季禅渊吃的如此快活,自己便也多砸吧出了些香味。
吃过晚饭,喝了几口茶水,二人便重新坐上马车。
方才同那店中伙计打听过了,往东直行十里便是客栈了。
夜色袭来,马车规律的晃荡,倒是将季禅渊的困意摇了出来。
昨夜欠的觉,现下竟来讨了。
季禅渊尽量克制着打哈欠的冲动,费力撑着眼皮。
耳畔车轮滚动所致的声响渐响渐远。
终还是放弃挣扎合上了眸子。
忽觉鼻尖被什么玩意蹭的一痒,睡梦中的季禅渊下意识拱了拱鼻子。
怎料那玩意调皮劲不减,消停了会便又开始蹭季禅渊眉眼了。
纵使季禅渊心中不耐,奈何还是被困意占了上风,索性便不想去理会。
挪了挪脑袋,找回舒适的枕靠之物便打算继续打眠。
且慢。
季禅渊思绪一滞,自己明是在做马车,哪来的枕靠之物供他安眠!
只是须臾,睁眼回神坐直身子。
“本王的肩膀将军枕着可还适意?”楚贤言中带笑。
季禅渊此刻只想纵身下车,摔死算了,“末将冒犯。”
楚贤动了动被季禅渊枕过的那只胳膊,“将军梦见了什么好食?”
糖葫芦,方才品过咸香后便一直想再来口甜的,不过,怎的叫楚贤发现了?
“将军这是何表情?”楚贤歪着脑袋打量季禅渊,“当真是被本王说中了?”
害臊到家了,季禅渊真不知要如何作答,莫不是还要恭维句殿下英明?
楚贤笑出了声,“方才将军半梦之中都在砸吧嘴咽口水,本王又闲来无事,恰巧听见罢了。”
“还请殿下给末将留点颜面。”季禅渊蹙眉别开头不去看楚贤。
“哈哈,无妨,无妨。”嘴上道着无妨,笑的倒实在猖狂。
好在客栈很快便到,否则季禅渊实在要考虑跳马了。
“哎呦,客官千万小心啊。”掌柜赶忙上前扶起了后脚还没进门便摔了个大跟头的那策马小吏。
“几位客观是要住房吧?”掌柜是个颇具富态的中年男人。
深红色马甲上头印有铜币样式,内头长袍裹的整个人如同圆球一般。
策马小吏收到楚贤的眼神示意,上前同掌柜的交谈去了。
楚贤似是及其随意的抹了抹堂内的花瓶桌椅。
季禅渊便跟着打量起了客栈的陈设。
大体上来说还算中规中矩,就是这墙上的神像,猴头龟身蛇尾,当真是新奇。
“几位客官随我来吧。”小二招呼到。
三人便提着行李随起身后上了楼。
三人邻着三间房,小二走后,那策马小吏便也告退喂马去了。
“同我来。”楚贤沉声道。
季禅渊隐觉其深意,没多言,跟着进了楚贤的那间房。
“方才下边大堂的陈设,将军可有发现什么异样?”
季禅渊一愣,楚贤原是同自己想到一处去了,“末将确有发觉不寻常。”
“将军可有发现那入室的门槛较普通门槛要高上许多?”楚贤指了指门口处,“就连这些房门的门槛也是。”
“是,殿下一说,末将才发现,方才入门差点摔了个跟头。”
“本王的教书先生正巧是辉丰人,他同本王讲过一个故事。”楚贤仰头看向墙上的‘神像’,“家中悬有异兽之像,铜镜二面不止,卧榻临窗而设,转置反季之物,若非同鬼神为伍,便也是自成邪派。”
室内的木床正巧置于窗边,木架之上下两层各摆了两面相对的铜镜,白瓷瓶中盛放的正是时下不可能开放的红血梅!
“这殿下。”季禅渊瞬时寒毛倒立,说不上句整话。
楚贤将窗门打开,“放心,本王不信什么鬼神之说。”
“殿下的意思是,我们是入的这是蛊惑人心的邪派旁门。”季禅渊说最后几个字时特地压低了声响,生怕叫外头的人听见了。
楚贤至案边坐下,“为本王研磨。”
季禅渊不敢怠慢,挽起衣袖便开始往砚面中滴水。
“如今我们都不可轻举妄动,这些未知门派最为危险。”楚贤说着便开始落笔。
“是。”研磨中无聊的季禅渊抵不住心中的好奇,瞄了几眼楚贤所写。
大意便是城外的情况要比设想的复杂些许,为了保证人生安全及行事效率,恳请楚皇再派些人手过来同自己和楚贤汇合,好相互照应。
“明日我们得换一家客栈。”楚贤道。
季禅渊赶忙点头,说实话,今夜他便已经有些住不下去了。
想着方才楚贤那句“非同鬼神为伍,便也是自称邪派。”季禅渊觉浑身不自在,身边的事物怎么看怎么邪乎。
当然,这断不是因为季禅渊胆小怕事,怎么说他也杀敌无数,若是真敬神怕鬼的,早便被折磨的神志不明了。
只是如今他和楚贤只身在外,难免要担心寡不敌众,店里究竟有否埋藏不可抵御之力也未可知,若是睡梦之中叫奸诈小人暗算了,那是真的毫无缚鸡之力。
“将军莫不是在害怕吧?”楚贤伸手在季禅渊眼前挥了挥,季禅渊这才回过神。
“没,末将不过是担心殿下的安危罢了。”
楚贤作势思索了半晌,“那便请将军就同本王共用这间房罢。”
季禅渊,“!”
“我们一起将这床往里挪些。”楚贤似乎并没有等季禅渊回应的意思。
“殿下,这实属不妥啊。”季禅渊该注意了,与楚贤同住一间,比被小人暗算更叫他惶恐。
楚贤转头问道,“有何不妥?现下有什么比本王的安危更重要的吗?”
“末将恳请守于殿下门外,护殿下周全。”季禅渊弯身请准。
楚贤沉默片刻,“不准。”怎么如此理直气壮!
楚贤自顾着开始松衣带,季禅渊闻着声响,心中错乱至极。
“若是一夜不眠,定会耽误明日行路做事,将军是要违抗本王命令?”
“末将”季禅渊视死如归道,“不敢。”
“那便快些过来同本王一起搬床,本王乏了。”楚贤的话语相当之凛然。
挪好床铺过后,季禅渊还磨蹭着要将被褥叠摆平整。
一边的楚贤毫不留情的将被子一掀,“将军睡内侧。”
“还是殿下睡内侧,末将睡外侧好护殿下周全。”
“本王要起夜,将军睡内侧。”
季禅渊,“”
殿下,那可得多食些补肾之物啊。
“时辰不早,将军快些上去。”楚贤催促到。
季禅渊慌慌张张的除去长靴,“殿下若是累了先歇下便是,末将去洗漱一番再来。”
“等等。”楚贤道,“将军觉得就你一人喜干爱净吗?本王也要去。”
方才急着上床的究竟是何人?
“殿下说的是。”二人便一同出房找水去了。
小二帮着二人将热水灌进泡澡的木桶。
楚贤在一旁难免面露不悦,“为何连个澡堂都没有?”
要说果然还是奢靡生活过惯了,“呦,公子怕是极少出来体验民生吧,有些客栈可是连桶子都没有呢。”小二边上着水说到。
“行了,你先出去吧,这水我们自己来盛。”
“诶,好嘞。”
“殿下先洗,我去外边为殿下守着。”
“不必了,若大的木桶,如此见底的水,怕是根本洗不便全身,你同本王一起简单洗洗便好。”
“是。”
季禅渊取了小盆水,双手捧着往脸上扑,水温够热,上脸解乏,甚是舒服。
楚贤便学这季禅渊的样子洗了脸,将剩下的热水倒至泡脚桶之中,“殿下,这水够热,泡泡脚也是甚好。”季禅渊道。
“嗯本王也觉着不错。”楚贤坐下脱去鞋袜,挽上裤腿,而后伸入热水之中。
一日的乏累过后,便得这片刻的踏实。
楚贤半睁开眼想瞧瞧对面的季禅渊,继而便愣住了。
季禅渊无衣物遮掩的小腿上尽是或长或短,或深或浅的刀痕。
“殿下?”季禅渊顺着楚贤的视线低头。
一时间的惊愕与无所适从让季禅渊赶忙以衣袍想将伤疤遮上。
“为何这么多疤?”说出口后楚贤才意识到自己是在明知故问。
季禅渊不看楚贤,低下头酸涩一笑,“战场杀敌,哪有不受伤的,有些人只一道疤便再睁不开眼,有些人百道疤仍旧残喘苟活,幸是殿下未瞧见末将身上的疤痕,不然怕真要污了殿下的眼。”
见楚贤不说话了,季禅渊也无心再泡下去,用干布子将脚擦干便起身。
“那便叫本王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