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因果律

    第三章因果律

    太阳悄悄地从东方升起，辽阔的天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今天是下山历练地第一天。

    苏璃从床上艰难地爬起来，懒懒地朝头顶伸直了双手，活动了一下全身的筋骨。眼角还有懒倦的困意，可是妆发完毕，苏璃还是迎着晨光缕缕，提着灯到了琼华的广场上。

    大部分刚认识苏璃的人，都觉得苏璃有些内向，形态丰盈满脸都是怯懦不爱说话的样子。其实苏璃只是跟初见或者相交甚浅的人才这般，和柳熙月在琼华树下闲聊的时候，她总是能笑眯眯地叽叽喳喳说了一堆幽默话，逗得柳熙月合不拢嘴起来。还有一种情况，就是遇见喜欢的人，苏璃又会建起自己高高的城墙，变成那个小心翼翼言语稀少的样子。

    经过了琼华的飞花巷，远远就看到向雪师姐早早的到了，苏璃也加紧了脚步，慢慢奔向那像流火一样炙热的红色身影。顾澈穿了一身青色的衣衫，头发高高地竖起，朝苏璃挥了挥手。陆子秋迎风而立着。

    “各位，委托上面说沈如之会在玉泉村的山林前等我们，为我们引路，我们可用轻功飞到那里。”陆子秋声调规规矩矩的提出建议，众人也点了点头，驾驭轻功飞向山林。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众人离山林只有几步之遥了。他们在天空流云之中，逐渐地能看清隐没在山林之中沈如之幼小的身形，随着他们的降落，沈如之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

    这是一个瘦弱的孩童，胳膊腿身子骨细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其折断，可是眼睛却亮亮的，神态里却有着点成年人的应对自如和圆滑。

    沈如之惊讶地看着从天而降的众人，面露佩服之色，大抵是从来没见过轻功，上下打量了他们好久。过罢，他抬起头，用着极尽请求的语气哀求道：“俊俏的哥哥姐姐们”说着从破旧的衣袋中取出了一大个钱袋，那被塞得鼓鼓囊囊的钱袋就那么静静躺在顾如之小小的却布满茧子粗糙的手中，“这是我所有的积蓄，我想请你们帮我寻一个人，他名叫杜梓盼，并且帮我调查一下为什么村里的人都不记得他和我了，我想知道真相。”那样子看着属实让人觉得可怜。

    顾澈抖了抖衣服上的树叶，低下腰板蹲下身子轻柔地摸了摸沈如之的柔软的脑袋，让他安心：“如之弟弟，我们既然来了，就一定会帮你解决，你要寻的杜梓盼，与你是什么关系，何时消失的，其中种种隐情，你可与我们再详尽叙述一番？”

    沈如之对着顾澈露出了感激的微笑，并示意众人边走边聊，众人纷纷踏上了去玉泉村的道路，阳光折射在山林的树木上，树叶呈现出油润的光泽，领路在前的沈如之拨开路上的杂草和树枝，“不知是什么原因，我昏倒在玉泉镇门外，起来以后便去客栈了。”

    “我本是个孤儿，在玉泉村的客栈里工作，客栈老板看我岁数小肯吃苦，就雇佣我了，可是当我回去找老板的时候，他竟不记得我了，而后我东奔西走寻找线索，发现不仅仅是老板不记得我了，村里的其他人也都忘记我了。”

    沈如之瘦瘦小小的身影在山林之中穿梭着，“不光是我，大家也都对杜梓盼哥哥全无印象，我还特意去村长家旁边的木屋寻了他，可是村长说从来没有这个人。“

    如之黯然道：“梓盼哥哥也是孤儿，被村长收留，是我唯一的朋友，他看我可怜，每每去山林采摘伐木的时候总会带点山间的野菜与水果给我，他人真的很好，就像是我的亲生哥哥一样。“可是”沈如之的声调陡然升高，他握紧了小小的拳头“就是这么好的人，村长一家子却对他不好，村长并不是因为什么纯粹的善意收留他的，他们一家本就无儿无女，最重要的是他图的是杜梓盼哥哥爱吃苦，任劳任怨懂事，还是孤儿无依无靠，能当他的免费劳力，他才接受了梓盼哥哥，而且梓盼哥哥住的一点都不好，他只能蜷缩在村长家旁边破旧寒冷的小木屋中讨生活，即使这样，他还是很感激村长给予他的生活。”

    陆子秋和尹向雪分别一左一右上前安抚意味的摸了摸沈如之的肩膀，苏璃则是怜爱地看着沈如之。沈如之勉强地笑了一下，忧愁重重逞强的样子仍残留在他脸上，他指了指前面不远处流动着袅袅炊烟的村庄，“这便是玉泉村了，虽然客栈老板不记得我了，我还是重新和他认识并且继续在客栈工作了，我来带哥哥姐姐们到客栈休息，哥哥姐姐们一路奔波辛苦了，明天我们再开始调查，让我也好好伺候一下哥哥姐姐，你们想吃什么水果，尽管跟我提，我跟老板也已经混熟了。”

    众人点了点头，启程去客栈。

    苏璃和众人终于穿过集市抵达客栈，他们前脚刚坐下，老板就热情的亲自将各种丰盛的水果拿出来招待他们，老板慈眉善目，蹲坐下来将果盘放到桌子的中间，缩短自己与众人的距离，亲切地说“少侠们一路奔波辛苦了，如之这孩子看着就机灵，听说这次你们是来帮助如之的。”老板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脸上的笑意不曾消减，“如之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你们帮助他，就等于是对我好，我给你们安排上等的客房，晚一些让如之和你们一起吃饭。”他转头呼喊了在人群中端茶送菜的沈如之，“如之啊，干完这些你就不用工作了，今天你就陪少侠们吧。”远处的沈如之步履停了一会，像是发现了些奇怪的事，然后才点了点头道了谢。

    众人们享用着果盘，没过多一阵子，沈如之摘下身前的围裙，就坐在众人的身边，眉目却紧紧拧在一起，一副疑惑的样子。陆子秋的眸光扫过他的表情，问道：“如之弟弟，你可是有什么疑问。”沈如之听闻陆子秋的话，摸了摸脑袋，一副烦恼的样子：“不知道为何，昏倒之前的那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我确实不记得，但是之前的事情我记得很清楚。”他熟练地拿出果盘中的水果进行着切割，边说边为大家服务，“我记得老板之前没有那么热情，他也不可能这么大方，这些水果本来就不便宜，最近他都是免费赠给入住客栈的人，甚至还分给过路的乞丐，我问他为什么，他说看着心下难忍，觉得能帮助别人一点是一点，我觉得老板突然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说起这个，如之弟弟，我也发现我们今天在去客栈的路上，大家都特别热情，我以为是你们这里的民风本来就如此。”苏璃做出思索状。。

    “苏师妹好眼力。”顾师兄清澈的声音传过来，他转了转手中的扇子，犀利的眼神停留在外面人流涌动的闹市，“如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村民们的心性是不是也和之前不一样，比之前更加良善了许多？”

    沈如之右手握成拳头重重的锤了一下左手心，恍然大悟的样子，“没错，顾哥哥！玉泉村的百姓想来没有那么热心，他们大多数时间其实都是很冷漠的，他们只顾好自己的生活，对周围的人和事实际上都漠不关心的，可是最近不对劲的很，就跟老板一样。”

    尹向雪垂着头，似乎是在整合这些蹊跷情况下面所隐藏的线索，“总之，这些情况不能小觑，明天我们一早起来再从周围了解了解周遭，决定下一步的计划。”

    “向雪师姐说的极是，我们今天养足精神便是，不要都耷拉着脑袋了，看上去都老了好几岁。”顾澈笑着宽慰道。

    苏璃看了看顾师兄，嘴角下意识地扬起，他总是积极向上能让人有精神起来。

    她又看了看身边的沈如之，突然明白了他身上那一抹不属于他的圆滑是因为什么，小小的孩子，在客栈工作，要和形形色色的人交流并讨客人的欢心，人情世故是必须要掌握学习的。

    下山委托的第一天总算是完成了初步的任务，他们顺利跟随沈如之到达了玉泉村，并发现了些许端倪，线索至少不是无迹可寻，如之体恤他们路途劳苦，没有催促他们的进度，他们也不好拒绝沈弟弟的好意，今天众人交流完，便自由活动休息去了。

    人一闲下来，时间就过得很快，转眼已经到了入睡的时候了，苏璃有些认床，躺在客栈的床上辗转反侧，有些难眠。桌子上的灯已经关了，在灯的底下，是一个小小的日记册，苏璃会把有趣的事情记录在上面，其实她平时还有写像话本一样的故事的爱好。

    苏璃骨子里其实是挺文艺的人，对待熟悉的人又显得很欢脱。她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入睡，可是耳边突然听到强烈的敲击声音，似乎是从客栈外面传来的，那声响一旦被发现就越来越明显嘈杂，苏璃想着反正也睡不着，便拿着桌边客栈准备好的备用的蜡烛，在黑暗中点燃，借着光亮披上外衣便准备一探究竟。

    她心里还是有些胆怯，可是苏璃隐约觉得这和玉泉村异变与杜梓盼的失踪有所关联，于是便大着胆子穿过了客栈的走廊，谁料在昏暗的环境中，竟在走廊的尽头看到了一个影子，这着实让他吓了一跳。

    苏璃握紧手中的明灯，暗自倾注进念力，提高声线将手中的蜡烛往前面照了照，“谁？”

    走廊尽头的影子一阵诧异，回过神来便转过头像苏璃走来，苏璃煞有防备的做出防御装，可等人接近了她以后，她便露出了意外的神色，瞬间放下了戒备。

    那是顾澈。

    那样的顾澈很不一样，像是一把淬着毒的匕首，在夜色下闪着寒光，他踏着月光慢慢踱步到苏璃的面前，脸上随之而来的酝酿起苏璃最为熟悉的笑意，可是苏璃却在他的笑容后面，感受到了陌生的冷峻。

    她以前从未发现。

    “顾师兄，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在这里？“顾澈的手往食堂的方向挪过去，”诺，我肚子饿了，本来想到食堂找点吃的，谁知道食堂一点东西都找不到，彻彻底底了干净，我就无聊在这里发了会呆，反正饿得也睡不着。““这下可糟了，被苏师妹看到自己偷偷钻厨房的糗事了。”顾澈摸了摸自己的马尾，一副被抓包的活泼摸样，他周身锐利的气场早就遗失殆尽，宛若一场过云雨。他弯下腰将脸贴近了苏璃一些，端详了苏璃很短的时间，而后整个人很快就移开了拉远了距离，似乎是真的很好奇，他笑着问“倒是苏师妹呢？这么晚怎么也遇见了？”

    苏璃的心跳在顾澈短暂的靠近下变得快了许多，语气也有些紧张不自然“……顾师兄，我听见了一些响声，听着距离应该是离客栈很近，想出去看看，说不定能发现跟我们委托有关的线索。”

    顾澈望了望外面的月亮，看了看苏璃，有些担忧：“苏师妹，这么晚了，你一个姑娘家出去还是有点危险，不如我们一同前去调查吧，也能有个照应。你要是丢了，大家也会不放心的。”苏璃看着顾澈，越来越觉得选择出来寻找线索是正确的选择，她意外地获得了和顾师兄独处的机会，顾师兄就站在那里，她就已经很开心了。

    蜡烛被顾澈体贴的接下代替苏璃指引着光亮，二人出了客栈外面，声音似乎没有之前那么大了，但是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断断续续地残音，顾澈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望了望苏璃确保她的安全，两个人走出客栈一段距离，声音终于越来越清晰明显。

    一片地浓雾，只有此处被茫茫的雾笼罩，顾澈和苏璃在雾中行走着。

    “呜呜呜……”一阵哭声从旁边的石头边传过来，二人定睛一看，是一个还未成年的小妹妹，正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安安静静地呆在夜色中，眼角红红的，粉扑扑小脸上全是触目惊心的泪痕。

    苏璃走进了些，感同身受地低下了头，轻轻擦拭了女孩脸上的泪水。

    “小妹妹，你为什么在此处啊。”苏璃尽量把声音放的更加柔和，避免吓到眼前还在哭泣的少女。

    顾澈则是轻柔地将少女扶起来，耐心地听着少女说话。

    “呜呜呜……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我迷路了……救救我……真的很冷呀……”

    夜风凛冽汩汩灌入少女单薄的衣摆，她的泪痕被冰冷的风洗礼了一番似乎要被冻住凝结在脸上，顾澈看了看她，跟苏璃对视了一眼，苏璃也颇有默契地点了点头。

    “小妹妹，天色太晚了，有什么事情我们明天再说，你先跟我们会客栈吧，外面太冷了。”说完他摸了摸少女的头，“你还没有告诉哥哥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呢？”

    “韩翩翩，谢谢哥哥姐姐，我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就这样，顾澈和苏璃将少女带回了客栈。

    至于那残音，顾澈和苏璃决定第二天和众人一起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