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情劫3
元汐十八岁生辰刚过,封之明告诉齐元帝公主身上煞气已消。
皇甫朔被带走了。
北莫派了使臣亲自来接他们的三皇子殿下。
元汐求了皇兄带她去送别,整装待发的马车,元汐伤心欲绝地问他:“可不可以不要走?”
“等我,元汐。”
皇甫朔握住她的手,在她手背上留下一个吻,像是在宣誓他立下的诺言。
元汐没有等来他的少年,只等来了一封诀别信。
那时元汐才知道,她的朔哥哥背负了什么。
原来那明媚的少年见过光啊!他是庶子,却生的乖巧可爱,勤学聪颖,可在五岁就突然瞎了眼睛,生母病逝,在北莫偌大的皇宫中他孤苦无依,连端茶递水的宫女太监都能随意欺辱他。
信中说到,他回北莫不久,他的大皇兄和二皇兄趁北莫帝病危想造反,现在他的两个哥哥无暇顾及他一个瞎子,但不管谁掌权,他都难逃一死。
他许了元汐下一世:十里红妆,八抬大轿来娶她。
信中少年还告诉她,他能看见了。
“下一世,我不要下一世。”元汐看着诀别的话语,眼泪将纸笺蕴湿,悲从中来,随即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殷红的血全数滴落在那张信纸上,元汐靠着梨木雕花桌晕了过去。
云溪在七日后醒来了,皇兄父皇母后还有封之明都守在她的床榻边,寝殿门外的门口,跪满了穿着紫色朝服的太医。
那夜,元汐求了元齐帝救他的少年,平时高高在上的帝王看着床榻上削弱的身影,脸上难得地沧桑起来。
他最终心软着答应了。
封之明自动请缨也随大军去了北莫。
元汐被元齐帝接回了皇宫,他在皇宫等了足足一月也没有消息,她吃不下饭,终日神情恹恹地,晚上又时常被噩梦惊醒,梦里少年一身血衣,双目流着血水。
元汐害怕极了,害怕她再也见不到那明媚的少年。
两月后,封之明一身布衣沾满鲜血就这么风尘仆仆地回来了,元汐等来了封之明,却没等来她的少年!
封之明告诉她:他还活着,现在是北莫新帝,他会来娶她的!
七月初七,鹊桥之喜。
他的少年一身红衣,八抬大轿,十里红妆来接她了。
红盖头下,元汐画着精致的妆容,发髻上凤冠随着轿子摇曳着,她舍不得父皇母后、舍不得皇兄、舍不得齐嬷嬷,离行的晚上她一个人偷偷在被子里哭了一宿,现在眼睛还是肿肿的。
她舍不得元齐,但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了北莫,去了皇甫朔的身边。
新婚大喜,洞房花烛夜,这一天她等了太久太久,久的让她觉得这一切都是梦境一般。
元汐在婚房等了一宿,她在床榻上从黑夜坐到白天,宫殿内的烛火通明,她没有等来她的少年就在床榻上睡着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她都没有见到皇甫朔,元汐有些慌了,她不明白为什么。
她太想念他了,时常去他批折子的正殿找他,可门口的侍卫拔剑吓唬她。
直到一个年长的宦官告诫她:陛下登基不久,朝堂根基不稳,乱臣未除,皇后应以国事为重,学会体恤陛下,不要叨扰过甚。
叨扰过甚,她讲这四个字反复在嘴里咀嚼着,嘴里全是酸甜苦辣的味道。
她那么爱他,怎么会叨扰他呢?他不想见,那就不见吧。
她的朔哥哥不想见她!
昔日父皇再忙也会抽空陪母后用膳,而她的皇帝却没有这个时间,那个在庭院抬眼就能看见的少年如今成了帝王。
就消失不见了吗?
那日过后,元汐再没有去找过他了,她觉得他们之间好像变得不一样了,什么变了呢?元汐想不到。
六年的朝夕相处,那时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的少年,不见了。
不久后,皇甫朔带来了一个宫女:盼儿。
盼儿是个暗卫,她的使命就是保护元汐。
朝堂稳定后,皇甫朔终于来元汐的宫殿了,每次都带来无数奇珍异宝,华绸锦缎。
元汐看着那些奇珍异宝,无奈地摇摇头,他应当知道她不喜这些俗物,元汐从小到大想要的是自由,如今却甘愿囚在这四四方方的皇宫中。
是啊,她对皇甫朔的爱将她囚住了。
有段时间,他开始毫不吝啬地表示着他对元汐的喜爱,耗费财力给她修喜欢的宫殿、亲手栽种她喜欢的红梅、再忙都陪她用膳,但是他从来不在元汐这里过夜。
北莫的冬季格外的冷,元汐身子也越来越差了,皇甫朔急地找来了封之明,将他扣在了北莫深宫中为她治病。
皇甫朔也待他更好了,整夜抱着她安睡,耐心地摩挲着她因为疼痛紧皱的眉头,元汐觉得,这么病着也没什么不好,她想皇甫朔陪着她。
这一切的美好被一个人打破了。
她说她叫上官画,三朝丞相上官青云的嫡女,也是皇帝新纳的贵妃,她妆容精致,在宫女的搀扶下一身贵气地向元汐敬茶。
“贵妃?”元汐疑惑地望着她,转过头望着身旁的盼儿问道:“盼儿,什么是贵妃,她为什么要来向我敬茶?”
盼儿握住手中的剑紧了紧,脸色为难地望着元汐不知道如何开口。
元汐终是没有饮她那碗茶。
接下来的日子,不管元汐怎么病痛,皇甫朔都很少来看她了,封之明扎完针告诫她不能忧思过度。
她很想向封之明辩解她没有忧思过度,她只是在想皇甫朔!
元汐不知道皇甫朔去哪里了,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来看她,在寒冷的宫殿中,炭火烧得红彤彤的,但元汐还是觉得孤独又寒冷,那种冷,顺着皮肤透过骨髓钻进心尖里。
她以前还能靠着对皇甫朔的爱意撑过寒冬,现在却觉得爱地有些疲惫了。
盼儿什么都不告诉她,但元汐还是从掌灯的嬷嬷哪里知道了皇甫朔为什么没有来看她,她去了上官画哪里,这阵子一直留宿在哪里,难怪她夜里疼地睡不着叫婢女去请怎么也请不来他了。
就算她疼死在床榻上他也不会管自己了,元汐想着。
她也在日日夜夜的等待中知道了什么是贵妃,她还知道了更多的人,全是皇甫朔新纳的妃子。
父皇只有母后一个,为什么他不能只爱她一个呢?
不、他不爱我了,他爱我就不会有别人。
或许,一个可怕的念头闪现在脑海中:或许他从来就没有爱过她。
皇甫朔不爱她这个事实,在元汐与病痛日夜折磨中更加坚定了。
她夜里经常哭醒,她老是梦到那个年少时的皇甫朔,梦到她一抬头就看见的那个白衣少年。
精神和身体的折磨使元汐更加清瘦,封之明似乎都开始可怜她,一整天都陪着她,那个在她装病拿针扎她的封之明都可怜她。
她的朔哥哥呢?一分怜悯也不肯施舍给她。
在她病痛缠身的时候,她的朔哥哥在和他的妃子缠绵榻侧,在她被针扎的孤枕难眠的时候,她的朔哥哥在温柔乡中情难自抑。
她想回元齐了,她想父皇母后,也想皇兄和齐嬷嬷了,他求封之明带她走。
封之明没有说话,只静静地抱着她。
元汐第二次见上官画是这个明艳的午后。
她已经几个月没有见到皇甫朔了,吃了饭出来消食。
御花园里,她遣了所有的宫女一个人坐在秋千上假寐。
“这不是身份尊贵的皇后娘娘吗?”上官画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完全没有行礼的意思。
也不怪上官画对她无理,元汐想着,恃宠而骄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元汐竟有些羡慕她的乖张跋扈,羡慕着羡慕着竟觉得自己十分的悲凉。
元汐不想搭理她,站起身想回寝殿,封之明还在寝宫等着她回去下棋。
“一个快亡国的公主,我倒要看你这后位坐的了多久。”上官画讥讽道:“他碰都不想碰了,你还当他多喜欢你。”
快亡国的公主?元汐愣在原地,不可思议地转过头,拉住上官画的手,恶狠狠地说道:“亡国?亡的那个国?”
“皇后不知道吗?半月前新帝就领兵出了北莫,一路告捷。”上官画狠狠将元齐的手打掉,邪魅一笑:“现在应该攻到元齐都城了吧。”
元汐疯了似地往跑回去,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她要找封之明。
她要回元齐,她要见她的父皇母后、哥哥、齐嬷嬷。
她跑的太急,被路边的石头绊倒,一只绣花鞋落在花丛中,但她来不及去捡鞋,赤脚疯了般地找封之明。
脚底被磨出了鲜血,但她丝毫不觉得疼,眼泪顺着脸颊划过,元汐还是不争气地又哭了,她抽抽搭搭。
一瘸一拐地跑着,像极了路边无家可归的小乞丐。
她以为封之明这次也会拒绝她,元汐都准备好了以命相搏地逼迫他,但她没想到,封之明答应了!
封之明给她擦了药,帮她换上干净的绣花鞋,带着她一路策马往元齐而去。
元汐靠在封之明结实的胸膛前,一路颠簸地她骨头都要散了,途中还呕了几次血。
元汐想这马再快一些,她怕看不到父皇母后最后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