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这是什么话？考不上大学怎么了，那么多人都考不上，还不活了吗？再说，当初不是她逼着你去高考的吗，难不成你还非得考上不可？”
唐小茹觉得这简直不可理喻嘛！几百万人参加高考，其中还有不少高中毕业的，录取比例都不到十分之一，非要一个初中毕业好几年没摸过书本的小姑娘考上大学，这也太强人所难了！
林小燕又哭了：“还有师父，我学不会，他总说我笨，把我的东西扔地上，说猪都比我聪明……”
唐小茹：“……”
她一向早出晚归，除了吃饭一般都在知青点待着，还真很少听到隔壁的声音。但偶尔回家吃饭的时候，确实隐约听见谭松在那边大吼大叫。只不过那到底是别人家的事，她一个外人，又是蒋红英重点针对的对象，也不好去掺和。
就是现在，对于林小燕的遭遇，除了深表同情，其实唐小茹也不知道可以做什么。
不过林小燕似乎也并不需要她的帮助，她只是太压抑了，这么倾诉了一番之后，看上去情绪稳定了一些，就努力扯起一个笑容，轻声说：“其实我没事，现在好多了。谢谢你小茹，听我说这些没用的话。”
谭松突然出现在林家的门口，冷冷地看着这边，突然出声：“小燕，回来！”
林小燕的身体抖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像哭又像笑，看着都让人觉得可怜。
她缩着脖子转身，低垂着脑袋，慢慢往林家挪过去，唐小茹看着她的单薄的背影，孤零零地往家走，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这时，蒋红英从谭松身旁挤了出来，上前几步骂道：“好哇，我这一阵没来找你，你倒又来挑我家的事了！”
唐小茹十分无语：“我挑你家什么事了？”
“要不是你招惹，小燕这么一个老实孩子，怎么可能到你面前哭？我好心好意给她找师父，给她买书买钢笔，让她参加高考，她倒好，一点也不领情就算了，竟然还在背后说我的坏话！我到底哪一点对不起她，现在家里的事情都是我做，她只要安安生生学习就行了，这还不好？看看别人家，要参加高考的照样还得下地干活，她这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吗？”
蒋红英出口就是一大串，林小燕垂着头不敢吭声，唐小茹也懒得搭理，翻个白眼就要走人。
她赶紧拦住了，理直气壮道：“你心虚了是不是？我告诉你，要是小燕考不上大学，你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唐小茹心累：“跟我有什么关系？”
“刚才你还说我逼着她考大学，还说考不上就不让她活了！”
唐小茹冷静下来了：“蒋红英，你要是有病，趁早去治，别胡乱咬人。”
蒋红英冷笑：“你就是故意的，你担心小燕考上大学你考不上，被人笑话，所以干脆对她说些丧气话，是不是？”
她又冲林小燕道：“师父教训你，那都是为你好，哪个师父不骂人的？那人家去城里做学徒工，还要挨打呢！老话都说笨鸟先飞，你既然知道自己笨了，那就该好好努力，出来跟人搬弄口舌有什么用？”
谭松也趁机教育她：“你嫂子多通情达理，你应该跟她好好学学！”
林小燕抖索着肩膀，只不搭腔。
蒋红英只管说她自己的：“你好好读书，争取像李成功一样，考上大学了多有出息，就是嫁人也能嫁到城里去……”
她嘀嘀咕咕地拉着林小燕进屋去了，后面的唐小茹听着这话，都替林小燕累得慌。
往知青点过去的路上，又听社员们在讨论李成功在准备东西，要去京市读大学了，一个个满脸羡慕，看到唐小茹，还善意地打趣：“加把劲儿，未来的大学生，争取也考到京市去瞧瞧！”
唐小茹到了知青点，郑怡和李艳也太讨论，她就随口问了一句：“李成功要去上京大的哪个系啊？”
郑怡回答：“好像是数学系。”
唐小茹一愣。
数学系……
京大的数学系，在21世纪可是赫赫有名的，不只收的是全国最好的学生，也有全国最厉害的一拨教授大佬。
听说能在京大数学系学习的，几乎都是各省的状元，一般人去听课，都未必听得懂。
就李成功那个一问三不知的样子，他竟然去读数学系，这也太不自量力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唐小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顾时楠，总觉得师父跟这件事之间，好像有些什么奇怪的关联。
但顾时楠一点表情变化都没有，见唐小茹看过来，就推过来几页纸，是今天要考试的内容。
之后几天，唐小茹心里一直在琢磨这件事，结果这天中午回家，竟然看到李成功又过来了。
他的自行车就随意停在唐家门口，他自己却在林家的屋檐下边，跟蒋红英说得口沫横飞。
“嗨，你是大学生，可不知道我家小燕有多笨，明明给她找了师父，可是师父说的她一点都听不懂，你说这可怎么办？哎嫂子早想问问你了，你是怎么学习的啊？有没有什么经验，给我家小燕说说，到时候要能考上大学，嫂子肯定重重感谢你！”
蒋红英笑眯眯的，跟李成功可亲热了。
李成功嘴巴里塞了一块奶糖，两手挥舞着，兴奋得很：“高考这个东西，这得看天赋的！你别看我平常没有多努力，但我聪明啊！我就特别会读书，原来小学的时候都还不太明显，等学到初中的知识，那就是一眼能看明白，这个东西，别人学不来的！”
蒋红英脸色一僵。
李成功走近了一点，一只手搭在了蒋红英肩上，笑得意味深长：“哎哟红英嫂子，你说你怎么就嫁……不是，我怎么就没早点碰到你呢？你瞧瞧你的手，最近没少干活吧？建国哥不在，全家都指望你，可没有人像我这样，怜香惜……”
他的手指顺着肩膀往下，一路划过胳膊，最后捏住了蒋红英的手指，还在她的手心里点了点。
蒋红英迅速往后退了两步拉开距离，明明一张俏脸已经又羞又气，通红一片，却还强忍着笑道：“李同志，这样的玩笑可不能随便乱开……”
李成功还在笑：“红英姐误会了，我就是觉得你这样的美……人才，还要天天下地干活，实在是让人不忍心啊。再说了，那什么李胜利可以，我也不比他差对吧？其实呀，我觉得你才应该去参加高考呢。如果是你的话，问我什么问题，我都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他拉长了音调，听上去流里流气的，哪怕不是对着自己，唐小茹也有种喉咙发痒的感觉，好像马上就要吐出来了。
“恶心扒拉的丑东西，怎么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脸，什么德行，呸！”她大踏步走到家门口，重重地啐了一口。
李成功转脸一看是她，也就顾不得脸色煞白的蒋红英，直奔唐小茹而来。
就那么十几米的距离，李成功跑过来已经呼哧带喘了，脸上的肥肉随着他的动作，一颠一颠，身上的气味比他还先一步袭过来，唐小茹不由皱眉后退了两步。
“唐小茹，我是来跟你告别的。”李成功身上穿了新的棉袄，看上去比往日可精神多了，不过一开口就还是那副让人作呕的口气，“我要去京市读大学了，至于你，就在这黄泥巴土里，干一辈子农活吧！哼，给你机会抓不住，活该你过不了好日子！”
跟着过来的谭松阴阳怪气：“可不能这么说，人家拜了顾时楠做师父，傲气着呢！兴许过几个月，人家也考上大学了呢？”
唐小茹心头一动，突然问：“李成功，你要读的是京市的数学系吗？你就这么厉害，真的跟我师父没一点关系？”
李成功瞪大了那对豆豆眼，急道：“跟他有什么关系？我可是凭自己的真本事考上的！”
谭松嗤笑：“哟，还不死心，觉得人家偷了顾时楠的录取通知书呢？你可真是顾时楠的好徒弟啊！”
蒋红英也笑：“这可是国家组织的高考，你以为是什么小学期末考试吗？就算是小学期末考试，要作弊也没那么容易呢！”
唐小茹不搭理他们，又问：“那你知道数学系都学些什么吗？是学习算术吗？还是算账啊？”
李成功微抬着下巴：“你懂什么？那可是京大的数学系，当然是算术和算账都要学了！”
唐小茹：“……”
不必继续试探了，这家伙就是个草包二百五，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