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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 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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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雀街的一间酒楼里大堂里, 几个读书人摇头晃脑侃侃而谈。

    有说明王府仗势欺人的,逼得葛大人卖宅子还债。

    也有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葛良俊高风亮节, 和离后不占前妻一分一毫便宜。

    还有说,这兰氏忒绝情了, 好歹夫妻一二十载, 葛家七八个孩子,她这做嫡母的, 多少该给子女留一些, 再咋说家里还有个儿子呢,她把嫁妆都带走了,将来儿子哪有钱娶媳妇。

    安逸日前听说这家酒楼生极好, 今日一时兴起, 把兰珮莹拉过来尝尝,看看有什么过人之处,因为没提前订位,已经没有雅间,只好坐在大堂里, 好在今日兰珮莹出行戴了一顶长幂篱, 身形面容全遮住了,倒也不妨事。

    没想到刚坐下还没来得及点菜,就听见隔壁桌这几个候考举子大放厥词, 安逸听得火起,放下茶碗就要站起来同这几个酸腐好好理论一番, 兰珮莹按住她的手,轻轻摇摇头,不许他惹事。

    角落里有一个默默吃茶的年轻举人皱着眉头听了许久, 似乎终于听不下去了,站起来朗声道:“几位仁兄的高见,在下不敢认同。其一,大周律明言女子嫁妆归属女子所有,由此可见,葛大人归还嫁妆才是合理合法,怎么能说是明王府仗势欺人。其二,女子被休妻都可带回嫁妆,何况是这位兰氏是和离归家,葛家归还嫁妆不过做了分内之事,何以见得葛大人高风亮节。其三,嫡母之说更是无稽之谈,既然兰氏已经和离,葛大人便有十个儿子,他日无钱娶媳也罢,高中状元也罢,都同兰氏毫无关系。”

    他穿着一身干干净净的书生布衣,嗓音清润,说话的模样十分认真,而且条理分明,让人一听就懂。

    立刻就有人开始赞同他:“明王府岂会缺了葛家那三瓜两枣,再说好端端地为何和离,其中一定有不为外人知的缘由。

    又一人道:“我听说葛家一贯是姨娘当家的,兰家这位姑奶奶活蹦乱跳嫁过去,却是昏迷不醒抬出来的,诸位品品。”

    短短片刻间,风向就

    变了。

    安逸激动极了,对兰珮莹道:“那个小郎君太会说话了,一看就是个明白人,我想说的,全叫他说光了。”

    兰珮莹低头从帷帽下方抿了一口茶水:“要让你说,肯定只会吵吵。好了,咱们走吧。”

    安逸不反驳,看兰珮莹出去了,她才从袖子里摸出一锭银子拍在桌上:“小二,结账。”

    小二过来一看这桌拢共就四碗清茶,忙道:“姑娘可有铜钱?”

    安逸大手一挥:“不用找了,那边那个大才子的饭钱我全付了。”

    书生说完已经默默坐下了,闻言惊讶:“不可,小生只是仗义执言,姑娘的馈赠小生愧不敢当。”

    安逸道:“没什么不敢当的,你绝对当得,方才你一说话,我就觉得你才高八斗,你一定能中状元。”

    说完,又凶神恶煞地瞪了隔壁桌:“不像那几个,心思不在正经学问上,一天到晚琢磨着怎么谋夺女子的嫁妆银子,真是让人笑掉大牙!还举人呢,我看是丢人还差不多!”

    那几个人被骂的脸红脖子粗,还没反应过来,安逸已经大步流星地走了。

    书生愣了一下,连忙拿起她放在桌上的银子追出去。

    正好看见不远处两个侍女扶着放在那位带幂篱的小娘子上马车,晚风吹起她脸前的轻纱,她正好转头看向朝马车跑去的姑娘,幂篱下露出了倾国倾城的容颜,只时间极短暂,轻纱便落下了,书生却看得呆住了。

    这是人吗?不,这一定是仙女。

    那人的马车走出很远,他还犹如木雕般在街边站着。

    思阳关车窗的时候瞧见了,偷笑道:“表姑娘,那书呆子刚才追着你出来,现在还在路边发呆呢,相貌生的十分不错呦。”

    兰珮莹淡淡看向安逸,笑问:“你又惹事了?”

    “没有,”安逸理直气壮,“我就请他吃了顿饭而已,他太会说话了,我要让他吃饱点,多说点。”

    思阳失望:“我还以为表姑娘看上人家了。”

    安逸不屑道:“少瞎扯了,我压根儿就不喜欢这样的书呆子。”

    兰珮莹无奈地扶额:“这

    就是你一见到我大表哥就对他翻白眼儿的理由吗?大表哥前日还问我,他是否得罪过你。”

    安逸用双臂抱着自己,打了个哆嗦:“我看到潘翰林那斯文的酸样子我就受不了,浑身起鸡皮疙瘩。”

    思阳忍不住噗嗤笑了。

    这边几人刚回到府里,那边郑妈妈也回来了。

    因为明王府和葛家和离断亲这事闹的太大了,潘家自然也听说了,潘老夫人十分担忧,兰珮莹觉得此事不需瞒着外祖母,便派郑妈妈回去将来龙去脉都告诉了潘老夫人。

    郑妈妈走了一趟潘家,也带回了些兰珮莹不知道的消息。

    “葛包氏死了,老奴觉得,她死得不同寻常。”

    安逸道:“自作自受,另一个呢?”

    郑妈妈道:“听说撵回河间了,坊间都说,葛良俊想再娶妻,肯定不想让人家知道他把妾室的爹当老丈人,所以才撵回去的。”

    安逸问兰珮莹:“我们要不要派人去收拾了他。”

    兰珮莹摇头:“不必,他就是一根刺,他活着,葛良俊心里就一直膈应皮姨娘,我觉得甚好。”

    郑妈妈点点头,说起别的:“我听说葛黛娣的婚事定下来了,定给了桑家老四。葛家二娘三娘四娘也都被许配出去了,余下的几个亲家都是些殷实商户,想必聘礼不少。”

    安逸对葛家生了七个闺女才得了一个儿子的事也略有耳闻,心生同情道,“祸不及子女啊,这几个女孩子也是可怜,原也没人多么疼她们,都是葛家几个老东西造的孽,她们却跟着受罪了。”

    兰珮莹冷静道:“祸不及子女的前提是,惠不及子女。”

    思阳忽然道:“葛良俊和皮姨娘便是再不疼爱闺女,她们也是衣食无忧的官家小姐,过的也是呼奴唤婢的日子。表姑娘觉得她们可怜,那表姑娘知道真正穷人家的女孩子过的什么日子吗?”

    安逸一想起思阳的身世,顿时不语了。

    郑妈妈心疼地揉揉思阳的小脸:“没事了丫头,现在不都好了吗。”

    又对安逸道:“我知道表姑娘心最善了,表姑娘莫要多想,我曾见过葛家那几个小

    娘子,全都白白净净体体面面的,许配的人家虽然不是高门显贵的官宦人家,也是有钱商户家的少爷,将来去了都是做少奶奶的,寻常的贫家姑娘哪有这等待遇,她们也不亏了。”

    安逸羞愧:“是我太天真了,我就像那个东郭先生故事里头的东郭。”

    嘉顺帝看了都察院御史们一窝蜂递上来的弹劾丰国公和吏部尚书官官相护,任人唯亲的折子后,气得七窍生烟,命御影卫查清事情原委,之后把丰国公,吏部主官戚尚书、总宪施洪涛全叫了来,几个人在御书房当面对质。

    丰国公爵位虽然高,其实在朝中并无实职,更像个后补官员,嘉顺帝偶尔有些不知道该交给谁做的差事,会交给他办一办。

    被召到御书房的丰国公一头雾水,看见施总宪和戚尚书也在,还一左一右跪着,他更摸不着头脑了,按说做官做到这等品阶,在皇帝面前也有几分薄面,通常都会赐座的。

    今儿皇帝的情绪肉眼可见很糟糕,丰国公十分有眼色地跪在了同他交好的戚尚书身边。

    嘉顺帝抬抬眼皮,李福全会,立刻命人抬了一大筐奏折上来。

    “两位爱卿看看吧。”

    丰国公和戚尚书狐疑地各自拿起一本开始看,看清内容后,戚尚书的脸色瞬间白了,拿着奏折的手开始抖,想扔了,又不敢。

    丰国公则是难以置信,他扔了手里的,又从里头拿起一本打开看,看了几行字,又打开一本,就这样连着看了七八本后,他暴怒了,把奏折砸在了施洪涛的身上:“老子根本没做过,你个老匹夫信口雌黄。”

    施洪涛毫无防备地被折子砸了一下,他捡起折子,怒目瞪着丰国公骂道:“御前失仪,有辱斯文。”

    丰国公破口大骂:“你血口喷人就不有辱斯文?你造谣中伤就不有辱斯文?这些年你们都察院干的昭冤中枉的事还少了吗?跟一群疯狗似的,见谁咬谁。”

    一直怼别人,从未被回怼的施洪涛被丰国公骂的直抖,他一怒之下把手里的折子又砸了回去,正砸在丰国公眼皮上,丰国公吃痛

    ,气得快疯了,伸手过去一把摁住了施鸿涛的头。

    施鸿涛毫不示弱,二话不说揪住了丰国公的领子。

    三个人本是并排跪着的,他俩中间还着一个戚尚书,戚尚书见撕打起来了,没办法,索性直挺挺趴在地上,像一道银河隔开了牛郎织女。

    这一幕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众人反应过来之时,施鸿涛和丰国公的胳膊已经如炸麻花般绞缠在一处。

    嘉顺帝气得拍桌:“都住手!”

    御书房被这一幕惊呆了的太监们如梦初醒,冲上来把两个的手从对方身上剥开。

    “成何体统!”嘉顺帝简直气晕了。

    三个老臣见龙颜震怒,慌忙趴在地上:“皇上息怒。”

    嘉顺帝喝了大半杯清茶,才压下去了心火:“都起来吧。”

    不料施鸿涛眼尖,起身的瞬间从地上发现了一点东西,他变了脸色,一把抓起来,高举在眼前,声泪俱下地控诉:“陛下,他薅了臣三根头发,三根头发啊?陛下啊,你知道头发对一个中年男子来说味着什么吗?臣心里苦啊。”

    嘉顺帝:“……”

    他看了看施洪涛那稀疏的头发,隐隐透光的脑勺,顿时有点同情。

    丰国公却幸灾乐祸道:“整日里琢磨着怎么上折子编排人,你那头发不能秃吗?活该!”

    嘉顺帝呵斥:“你少说两句吧。”

    几个人又不敢说话了。

    嘉顺帝沉着脸:“戚尚书,你说说吧,这个葛良俊是怎么回事?”

    戚尚书白着一张脸不敢开口,只是十分委屈地看向丰国公。

    “你看我作甚?我从来没有让你照顾过这个姓葛的。”

    戚尚书为难道:“不是你,但是你……”

    丰国公忽然懂了,他没有托过,不代表他家别的人没托过,特别是高氏,他依稀记得高氏仿佛对葛家很照顾,前几天还告诉他,把葛家的大闺女说给了二房的泷哥儿做媳妇。

    丰国公顿时觉得冤枉:“皇上,这是个误会,大约是贱内胡乱安排的,她那人心眼软,见不得别人过不好。”

    其实这里面真没有

    丰国公的事,每每有升迁的位置空出来,皮妈妈便给高夫人吹风,高夫人在茶会遇上了戚尚书夫人,便随口提了几句,戚夫人以为是丰国公让她转答给戚尚书的,当然十分重视,而在戚尚书那里这些低等官员提拔的事根本不是事,他随□□待下头的主簿去办了,主簿得了上司的命令,岂敢不照办,于是葛良俊就这么顺风顺风地升到了五品。

    戚尚书瞥见嘉顺帝的脸色越来越黑,天威难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想起这些,他吓得面如土色,想起最近的一些事,倒生出了一个急智。

    戚尚书重重磕下一个头:“陛下,臣提拔葛良俊,固然有高夫人曾经提过让臣照拂此人的原因,但臣并不全是为了这个,更重要的原因是,臣昔日在外任为官,曾有幸见过兰老侯爷的风姿,心里一直对老侯爷钦佩至极,后来老侯爷给臣写信,举荐葛良俊做官,臣才知道葛良俊乃是兰家的女婿,臣一想到兰家满门忠烈,十子全为国捐躯,葛良俊便是再不堪,可他娶了兰家的闺女,所以臣便有心照拂他,臣有私心,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丰国公惊异地看着戚尚书鬼扯。

    施鸿涛顿时暗道不妙。

    果然,嘉顺帝听完瞬间不那么生气了:“难得你有这份心。”

    戚尚书的衣裳都被冷汗湿透了,他强作镇定:“如今葛家既然已经与兰家和离了,臣请陛下处置葛良俊,将他贬为庶民。”

    嘉顺帝表情凝重:“贬为庶民岂不是拂了兰老侯爷的面子,就让他还做当年老侯爷举荐的那个八品官吧。”

    “臣等无异议。”

    施鸿涛往前膝行一步:“可是,陛下,臣依然要弹劾……”

    “行了,朕知道了,戚尚书官降一级,暂代吏部尚书职务一年,若一年之内再犯错,必严惩不贷。丰国公罚俸禄一年,回去好生管束家人。”

    “皇上明鉴,臣跟跟丰国公和戚尚书并无私人恩怨,只是公事公办。”

    施鸿涛听到这个处罚真是郁闷至极,这不就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吗,真是成也萧何败萧何。

    群臣背地

    里常说,皇帝对兰家的恩宠令人眼红,但是一想到这恩宠的代价是满门父子十一个的性命换来的,大家又觉得,这等恩宠还是不要更好。

    嘉顺帝瞧着施鸿涛满脸不忿的样子,看在地上那一打筐奏折,以及施鸿涛那三根壮烈牺牲的头发的面子上,他轻咳一声:“咳咳,此事十分恶劣,着礼部登门申斥,以儆效尤。”

    申斥并不只是礼部官员去官员府上,当着上上下下所有人的面骂你一顿,更要命的是,这件事会写在朝廷每个月发往各地邸报里,也就是说,从西疆到东海,从塞北的雪到江南的苗,全天下都知道他们两个人被皇帝骂了,真是要多丢脸有多丢脸。

    施鸿涛终于高兴了,此战告捷。

    丰国公和戚尚书都恨得牙痒痒,偏还只能谢恩。

    春耕礼再有几天就到了。

    前段日子,兰珮莹按照王尚书的安排,在畜牧官的指导下,每天亲自拿着拌着豆粉的草料喂牛,跟五彩神牛培养感情。

    毕竟养在御苑里的牛,皮毛油光水滑,膘肥体壮,看着十分喜人。

    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始骑牛呢,王尚书从畜牧官那儿听说,明王府的表姑娘每天对着神牛流口水,王尚书慌忙把神牛要回去了,春耕礼在即,他也怕神牛出差错。

    好在明王府在京郊有好几个庄子,刘茂典在那儿找了一头体型跟神牛差不多的大黄牛,本想给运回王府里,但这时节正是春耕翻地的时候,一头牛顶二三十个壮劳力,运过来几天,会耽误庄子上的农活。

    兰珮莹听说之后,笑着道:“这有何为难的,左右是我们自家的庄子,也没多远。如今春天到了,就当出去踏青,我每日去练几个时辰便是。”

    到了庄子上开始骑牛之后,兰珮莹忽然发现来时的准备不够周全,她穿着裙子骑上去实在不方便,庄头家的闺女春花想了想,拿出一套过年时候给新作的棉布袄子裤子出来。

    “郡主,俺就过年那天穿了一会儿,都洗干净了,你别嫌弃。”

    兰珮莹微笑着示巧梅接过来,进

    屋里毫无芥蒂地换上了。

    春花惊叹道:“郡主,你穿上这套衣裳,一下子让俺想起了说书先生的话,真是钗裙布衣难掩国色。”

    庄头的两个儿子,一个十一,一个十二岁,拉着牛过来,这牛平日里就是他俩负责放的,最熟悉性情,看见兰珮莹穿着阿姐的衣裳,都瞪大眼睛:“从前咋没看出这衣裳这么好看呢。”

    兰珮莹骑上了牛背,庄头一家人、王府的一大堆丫鬟仆妇全围在牛周围,把大黄牛吓得垂着头,怎么也不肯走了。

    兰珮莹无奈:“你们都往后退退,坐到屋里喝茶去,其余人该农忙农忙去,我只在这庄子里的田埂上走走,一会儿就回来。”

    郑妈妈抬头环顾四周,此处田野视线极其开阔,一眼能看出几里路远,真有什么异样,也来得及处置。

    她点点头,带着仆妇们退回了屋里。

    两个伶伶俐俐的半大小子牵着大黄牛,慢慢徜徉在田埂上,兰珮莹坐在牛背上,虽有起伏,但稳稳当当。

    抬头看天高地远,云白风清,远处的官道上时有马车牛车经过,近处的田野里,散布着三三两两干活的农人,一时间觉得心境安闲无比。

    此情此情,让她脑海里蓦然浮现出黄庭坚的《牧童诗》。骑牛远远过前村,短笛横吹隔陇闻。多少长安名利客,机关用尽不如君。

    这般的清闲恬适,是她上一世求而不得的,名和利,都是她今生不再渴望的东西,如果可以,她希望一直这样悠闲自在的生活下去。

    周夫人未嫁之前,曾去兴善寺许愿一桩好姻缘,后来果然得了如郎君,夫妻二十年恩爱有加,只是当时出嫁后,未及还愿便随夫君去了漠北,如今归来,自然是要还愿的。

    来回几十里路,归来时候,周夫人被马车颠地有些累了,便吩咐靠边休息一会儿。

    沈彦瀚陪着母亲一起去了兴善寺,他自然是骑马的,这点路程对他来说实在不算什么,见此地开阔,不似京城那边拥挤,一时起了兴致,打马沿着官道狂奔了片刻。

    纵马飞过之

    后,他忽然感觉方才经过的那片田埂里有个身影眼熟,那个骑牛的女子令他有种莫名的心悸感。

    沈彦瀚立刻策马回头,朝那处奔去。

    习武之人本就耳聪目明,他又是武将出身,战场瞭望也是一个将领的必备素养之一。

    待跑到跟那骑牛的女子径直的地方,沈彦瀚一眼认出,那正是他偶遇了两次,心心念念不忘的小娘子。

    俗话说,看山跑死马,沈彦瀚眯眼目测了一番,他离她直线距离虽然近,但是从官道下到农田里,必然要走田埂,绕来绕去,怕是有几里路要走。

    再说,就这么光天化日之下贸然冲到人家姑娘面前,无论是自报家门还是询问姓名,仿佛都不妥,像个登徒子。

    他正迟疑着,身后有人叫“公子,快回来”,他回头看了看,家里的马车停在不远处,娇蕊站在马车边,手里举着帕子使劲摇晃着唤他,车夫正将放开吃草的马匹重新套上车,显见得母亲已经休息好,要启程了。

    可好不容易才遇上一回,茫茫人海数次偶遇已经极为难得,说不定这次错过,便再也难以遇上。

    沈彦瀚急中生智,见近处有个老农正在耙地,几步跳过去,给那老农鞠了一躬:“敢问老伯,可认得那边的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18 08:00:00~2021-07-21 0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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