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肆贰
周唯因为明天要去广州参加一个慈善晚宴。如果手腕上的毛细血管被程山捏破了，会在皮下渗出细密的血块。
很影响美观，周唯蹙眉看着自己泛红的手腕的同时，想到了程山刚刚那副样子。
当年明明不告而别的是他，如今却像个无赖一样，掉转头来纠缠她。
周唯思索间，李姐提醒她电话响了。
是程钰谦。
她和程钰谦三月订的婚，五月程山就回来了。
“程大哥。”
周唯是在四年前和程钰谦成为朋友的。那时她刚刚大学毕业，踏入娱乐圈也才两三年；而程钰谦是天之骄子，留学归国步入商界。
周唯是在酒桌上遇见程钰谦的。
那次饭局，年轻貌美的周唯被当成众人的金丝雀百灵鸟，被灌酒还要唱歌哄着人。周唯一生的屈辱，都在这些陪资本老男人吃饭喝酒的时刻了。
而程钰谦救了她。替她挡住了那些投资方的酒和要求，带着微醺的周唯离开了。
之后每每周唯有被周伯礼强行安排的酒局饭局，都会遇到程钰谦。
周唯知道，他看上自己了。尽管他对自己好，护着她，可周唯心里总是只想感谢他。
他总是西装革履，分寸得体，他是锦绣琳琅，予周唯一捧，便盛满珠光。
可是那时的周唯忘不掉，有人是清风一缕，将全部的力量都献给了她，又悄无声息地散开。
她17岁之后便不明白什么是喜欢，什么才是爱。如果全心投入的不是，富贵琳琅的不是，到底要多恒久多无私的，才是爱？
至于订婚，是在去年年底，周伯礼提出的，希望她和程钰谦好好相处。周氏能不能起死回生，就看程氏集团了。
周唯明白，没有像程钰谦这样的，一个房地产商频繁参加那些明星网红云集的商业活动，是降级的。
他是为了周唯，而有意为之。
“唯唯，明天的电影节我也去，明天我去你家接你，我们一起去怎么样？”程钰谦是翩翩公子，待人接物极具绅士风度。
周唯和他相处，他从不会让周唯感到尴尬。
所以周唯在明知两家只是为了利益，而利用他们的婚姻将两家捆绑在一起，她没有拒绝。
和她往常向周伯礼妥协一样，接受了这桩婚姻。
订婚仪式办得轰轰烈烈，影后与财阀公子订婚的新闻，也占了一天的热搜榜首。
“好，麻烦你了程大哥。”
“唯唯，你跟我可以不用这么客气的。我们以后会是夫妻，你未来可以一直借我的力，不用顾虑那么多。”程钰谦声音中微微透着无奈，更多的是期盼。
他的确喜欢周唯。他和周伯礼多年朋友，知道他有个妹妹，但是直到他从哈佛毕业归国，才真正有机会接触到。
初次见面，他就对周唯印象深刻。他向来是个走一步看三步的人，一见钟情这种事不存在于他的身上。情情爱爱于他而言，也都是浮云。
但是在和周唯相处的过程中，他发觉自己喜欢周唯。
周唯有着与他相当的家世，将来于他只会有助益，不会有坏处；她的骨子里带着骄傲，不愿屈居人下，如果驯服周唯，能够令无数男人为之艳羡；她明艳动人，堪称尤物……
无论从人心还是人性的角度来说，周唯身上都有太多勾起男人天生征服欲的东西了。同样的，她会为男人带去更大的骄傲感与满足感。
程钰谦清楚自己要的，其实是周唯灵魂的附属。
所以他向周伯礼，也就是向危机中的周氏抛出了橄榄枝。
合作，从来都需要筹码。
周唯，便是如今潦倒困顿的周氏最大的筹码。
“你的未婚夫？”李姐问。
“嗯，明天的活动他要和我一起出席。”
“挺好，这样你就不用愁没有热点了。和财阀公子一起走红毯，你绝对会占一个热搜。”
他们从曝光订婚开始，普罗大众就开始揣测周唯和程钰谦是不是协议婚约，预测两人什么时候会分手……
明天周唯如果和程钰谦一同走红毯，和大家的揣测反着来，也能赚足大家的关注了。
“谢谢，我宁可不要这些关注。”周唯声音透着一丝疲惫。这些东西，她从不在乎。
但也偏偏是这些东西，扼住她命运的咽喉。令她不得不随波逐流。
玫瑰是不喜欢被放进花店的，因为要先去了她的刺，她才会被驯服，成为观赏品。
但她不会忘记，在成为观赏品之前，她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
-
晚宴当天。
因为周唯今年的咖位有了新的提升，原先的妆造团队已经够不上周唯的身份，所以公司为周唯换了更高级更专业的妆造团队。
新来的服装老师选的衣服倒是很适合周唯，是她今年刚接的一个世界名牌的代言，款式也非常美：冰蓝色连衣裙，由裙摆到腰肢点缀细闪小钻，露出两侧腰肢，穿上立刻化身摄人魂魄的人鱼公主。
周唯168的身高还算标准，身形曼妙，众所周知她是娱乐圈行走的潮流，天生的衣服架子。
完全撑得起这件衣服。
“怎么选这件露腰的衣服呢？”
“这衣服有什么问题吗？”借礼服的人问。
“算了，赶紧去换一款，没有这个好也没事。”李姐气得无力说话。
“其他的礼服，和别的明星撞衫了……现在已经来不及换了。”
周唯笑着安慰，“不用换了，就这件吧，不是你们的问题。纹身让造型师遮一下吧。”
“这样的场合，无数台长枪短炮对着你拍，怎么遮腰间都会影响美感的。你这还怎么艳压啊？”
周唯被逗笑了：“我不在乎艳不艳压的，就是一个展示的活动罢了，如果不是因为会带来不良影响，我反而觉得露出来也很好看。”
最终还是用专门的遮纹身的遮瑕膏，把那片纹身遮住了。
遮的时候，造型师才发现那是一片笔走龙蛇、潇洒飘逸的行草，书法纹身。字体大约小拇指尖大小，竖着两行，纹了两句：
“海压竹枝低复举
风吹山脚晦还明”
出自宋代陈与义的《观雨》。
竹有偃仰，光有晦明，人生总有起伏。
做好妆造之后，跟拍的摄影师先在酒店拍了许多照片，留给工作室宣发。
“救命，你也太美了宝贝！”助理孙茉莉眼睛都要看出星星了，“我要好好发微博宣传你今天的造型。今晚之后的红毯造型，微博上肯定是你最美！”
“你太夸张啦，小茉莉。”周唯眼神宠溺，如果不是礼服不太方便，她真想去揉捏一下她的小茉莉的脸颊。
孙茉莉自高中之后便成了周唯的好友。周唯高中想法是成为一名专业的舞者，尽管她和妈妈有分歧，但专业芭蕾舞团，仍旧是她的心之所向。
只是后来出了意外，周氏的资金也出现问题，需要她和周伯礼携手，平复危机。
当她无奈进入演艺圈后，孙茉莉自告奋勇要来陪她。
“你这么跋扈，没我拦着你，我怕你得罪整个娱乐圈。那你就要饿死了！”孙茉莉扬言，她要做周唯的矛与盾。
现在看来，是嘴盾。她一人开多个小号在论坛上为周唯冲锋陷阵！买水军，骂喷子，是她的主要战绩。
周唯下了酒店，和程钰谦坐同一辆车去往开幕式现场。
刚下车，便是震耳欲聋、撕心裂肺的欢呼声和此起彼伏的快门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唯唯女神！”
“唯宝！我的唯宝！啊啊啊谁来杀了我给你们俩助兴！！”
“今夜独美，唯爱一人！！！”
……
有人用手机现场直播，虽然几乎只能挤在人群后面拍一点周唯的衣角。
可直播页面里的弹幕也刷疯了！
【别拦着！我胡汉三来给主播开路，求求让我多看一眼唯宝！】
【呜呜呜今天宝贝的衣服好美！人好漂亮，颜色这么亮的衣服只有肤白貌美的唯宝能hold住了吧？】
【要不是程公子家有钱，和唯宝门当户对，我真杀了他！】
【周唯家很有钱吗？】
【家里开新能源公司的，行业龙头企业！是开玩笑的吗？】
……
两人金童玉女一亮相，便赚足了眼球和话题。
晚宴持续时间很长，中途周唯去了趟洗手间。
“要我陪你去吗？”程钰谦握住周唯的手问。
“不用，我很快回来。”周唯温婉地笑着回应他。
孙茉莉陪着周唯去，帮她打理这繁琐的裙子。
周唯从厕所出来，忽然厕所的灯光都灭了。她什么都看不见。
只听见会场里面也是，一篇慌乱。应该是整个会场都出现了短暂停电的情况。
周唯呼唤着孙茉莉，“小茉莉，你小心点，这里有台阶。”
“等下，有电话响。”周唯裙子没有口袋，来厕所之前她把手机放在了孙茉莉那里。孙茉莉从包里翻翻找找，找出正在响铃的手机。
“是程总的……”她话没说完，便听周唯“啊”地一声惊呼。
等待的时间，周唯忽然被人拉进了一个隐蔽的角落里。
“别说话，是我。”程山将周唯拉进怀里，紧紧抱着。他的头就抵在周唯的颈窝里，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喷薄在周唯微凉的皮肤上，引起燎原的灼热感。
“程山？”
“嗯。”他像只受伤的小狗，声音无比老实。
“你混蛋，滚开！”
“别动！我抱一会儿。”
周唯却不想听，她死命地挣扎，却比不过程山的力气。最后她也累了，心里想的是这该死的主办方，怎么还不把电路修好！
“怎么，现在你是彻底变成一个无赖了是吧？”
“是。”他不仅承认了，还无比坚定，“我是无赖。那我现在要无赖地问你……”
程山每每说话，打在周唯皮肤上的气息弄的她痒痒的，令她忍不住战栗。
他贴这么近，甚至用大手在周唯左侧要有纹身的地方，来回抚摸，“说，这里纹的什么？”
周唯心里大惊。
他怎么可能看到？
“你爱我，所以你偷了我的书法，去纹身，对吗？”
周唯犹如被碰到逆鳞，穿着高跟鞋猛得踩向程山，咬牙切齿道：“抱歉，你想多了，那只是我用来提醒自己，你才是我的暴雨，我的晦暗！”
程山吃痛，却依旧不放开桎梏周唯的手，哑着声说：“你在骗我。你知道我刚刚看见你和程钰谦一起走红毯，坐在一起，所有人都在夸你们郎才女貌，金童玉女的时候，我多想把你抢过来么？”
周唯总觉得他的情绪，很不平稳。就像多年克制，突然不用克制，一下子疯了。范进中举那样？
此时两人已经适应了黑暗，能够看见彼此。只见程山扯起嘴角，又很像当年那个落拓不羁的17岁少年。
笑里都透着一股狠劲。
周唯不回答他，他就用力将周唯抵在墙上，发了狠得去吻她。
“唔！滚！”周唯用力推他，却根本推不动。
周唯惊愕不已，她没想到从前那个在她面前毒舌却克制沉默的少年，会这样来强的。
周唯见挣脱不开，只好去咬他的嘴唇。直到咬得狠了，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程山才不得已放开周唯。
松开之后周唯一脚踢过程山的小腿，他闷哼着后退一步，周唯连忙落荒而逃。
等她找到孙茉莉，她已经焦急得找来了保安。
周唯来不及解释，先接着手电筒，整理了仪容，补好了口红。然后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回到座位。
很快会场里的灯光也恢复了正常，主持人的身旁已站了一个人。
竟然是程山！显然他也整理过了仪容，只是刚刚被咬过的嘴唇，微微泛着蛊惑人心的红。
主持人歉疚得解释，刚刚关闭会场的灯光是为了欢迎这位刚在国际上拿了大奖的天才导演，今天的慈善晚宴就是由他牵头组织的。
但是迟迟没有找到程山，后台的工作人员没有听到指令，也不敢擅自开灯。所以才耽误了这些时间。
台下的周唯忍不住心里骂他：怪不得他那么有恃无恐，完全不担心忽然开灯后被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