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叁陆
程山的电话拨过来，一旁的孙茉莉连忙催促着周唯接。
“说吧，什么想法？”
“我这有折扇，我在想，把字写扇子上，你拿着扇子跳舞。”周唯听到电话那头翻动杂物的声音，许是在找空白的折扇。
周唯想象到了那个场景，的确，很有江南古韵。
“折扇和纸伞，如果其他不跳舞的人再拿些别的道具，会不会太花哨？”周唯问。
“我觉得需要舍弃一些不必要的，你来决定就好。”
开幕式当天，周唯从舞蹈团借来了几套青色旗袍，周伯礼班级抽到的是什么周唯没有过问，但是今天的周伯礼穿的一身复古西服，淡然自若地坐在车上。
“你们学校真可怜，办个运动会也要蹭着跟临外一起。”
“关我屁事。”恰好周唯到了，甩下这句话，绕到后备箱拿过她帮大家从舞蹈团借来的旗袍，就走进了三中。
入场式的顺序是先临外高一，再三中高一，以此类推，一直到三中高三最后一个班。整个入场旷日持久。男孩子们穿的是长衫，相较于无袖旗袍的女孩子们要好些，但大家站在十一月底的天里，个个瑟瑟发抖，只能抱团取暖。厚道的班长又带着两个男生折回本校帮大家把羽绒服拿过来穿上。
程山今天也穿了青灰色长衫，长身而立，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这是第一次，周唯想将这些形容冠以男子。
“第十六个。”
“十七个。”
“小茉莉，数什么呢？”
“我在数有几个路过我们班方阵的女生，偷拍了程山。”孙茉莉眉尾轻轻上挑。
“第17个啦？”
“嗯，这还是我有可能看漏的情况下。”孙茉莉重重点头，“他这张脸，现在在临外的表白墙也火了。”
周唯截获到情报之后第一时间分享给了程山，【人怕出名猪怕壮，少爷，你又一次，火了。】
程山闻言，微微蹙眉。
周唯提醒他看表白墙。果然，他看完之后的脸色，简直比黑罗刹还要难看一百倍。
轮到六班时，一众人迅速脱掉外套，按照原定的站位站好，道具也都迅速摆好。先是十几秒的舞蹈开场，随后琵琶声嘈嘈切切，由缓转急，渐入佳境，书案前原本细细研磨的两人，各自接过身旁舞者的折扇书写。
周唯跳舞时灵动飘逸，在交接折扇时，指尖却倏而碰到了程山的掌心，自掌心滑到他的指尖，目光也与他在空气中流连。
周唯借着舞蹈，猛地转过脸来，耳根子不由地发热。
她恍惚间想起孙茉莉说的，好多人偷拍他。
她竟一时兴起想要仔细看看他这张脸。
等程山写过扇子交给周唯时，他款款落下折扇，周唯轻轻接过，一曲舞结束时，周唯手指轻扣扇柄，打开是“淋漓”二字。
酣畅淋漓，人生恣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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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的比赛中，周唯参加了沙坑跳远。在检录处，她见到了同样来领取号码牌的叶朗。周唯不欲主动与其说话，叶朗却主动开口。
“你那次是故意放弃比赛的吧？你的伤明明在比赛当天就可以好。”
“不是，我的确是受伤了。”
周唯领了号码牌去往比赛地点，叶朗却跟上来，“你为什么要让给我那次机会？”
“大家把我骂得那么难听，我不想去了。”周唯现在看见叶朗就会想到她之前找程山还笔记本，为什么对同学那么冷淡的程山会无缘无故地把笔记本借给叶朗？
“你就那么看轻那次机会吗？”叶朗问。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用问句来跟我说话，一直回答你的问题很累。不是我看轻这个机会，是我认为你有能力，你可以代替学校去参赛。而我正好不想去参加比赛，不想让我妈当我的评委，明白了吗？”
此刻的周唯还是玫瑰园里那朵没有被风雨彻底摧残过的玫瑰，仍旧带着刺，真诚而直白地向外人展示自己的花心。可是多年之后的周唯，却逐渐褪色，由鲜艳到浅淡，那被世人看来，温柔的颜色。
而骄傲如叶朗，她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这个机会，却仍旧不服气。她也是同周唯一样，参加了比赛，大家都说她的舞蹈功底好，配得上那场比赛。可即便她坐拥人海，仍填补不了内心的一个缺口——天生拥有。
她是后来者居上，比不了周唯的天生拥有。
周唯凌厉不耐烦的语气，深深地刺痛了叶朗的心。
“周唯，我终于知道大家为什么都不喜欢你了。”
周唯停住步伐，回头去看叶朗。
“我也不会喜欢这样的你，我想好好跟你说话，你的态度让我没办法好好和你说话。我想试着和你做朋友，你好像不愿意和我做朋友。你在众人面前不屑一顾的样子也很令人不舒服，因为你是仗着你拥有那些别人没有的东西，所以你才这样的，对吗？”
叶朗皱着眉，表情痛苦。
周唯逆着光，长发被风吹起，她冷漠开口，“是么？你直接说，你和大家一样讨厌我不就行了，废这么多口舌做什么？”
“你觉得我拥有很多”
“算了。”
初见叶朗时，她像她的名字一样，朗，明也。
朗这个字与很多字组词，都十分好听。朗朗上口，天朗气清，豁然开朗当周唯站在学校舞蹈室前，与叶朗说第一句话时，她以为她们是心心相惜，是棋逢对手。
周唯的跳远向来很好，不出意外地拿了第一。跳完沙坑身上脏兮兮，周唯去厕所换了件衣服。
出来时却意外撞见周伯礼和另一个女生接吻。
两人吻到热火朝天时，被周唯一声干咳打断。
周伯礼回过头来见周唯得意洋洋地倚靠在墙边冲他招手，就起不打一处来，“滚！别他妈让老子看见你。”
“哥，你这么凶干嘛？我好心好意提醒你而已。”周唯指了指右上角的监控，“这要是被发现了，影响不好吧？”
周唯只在恶心他时叫他哥。
“少管闲事。”接吻的女主角走出来说。
周唯认出来这是东方地产家的千金，之前也曾见过，“吴叔叔家的女儿？我们好像见过，我该叫你姐姐吧。但是上一次见你，你是不是和程叔叔家的钰谦哥哥走得很近啊？我哥跟他玩得还挺好的呢。”
周唯蹙眉，“这到底是周伯礼撬墙角，还是”
不等周唯话说完，周伯礼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周唯面前，周唯没当回事，可是他一走过就掐住周唯的脖子把她往墙上抵。
“别嘴贱，周唯。”周伯礼眼神冷地吓人，周唯不是没见过周伯礼骂她，恶心她。
但她真的没想到周伯礼会对自己动手。
周唯力气怎么比得过周伯礼，挣扎记下仍旧没有挣脱，周唯只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你，,你疯”
“长这么大讲话做事还是一点脑子都不带，你妈怎么教你的？”
“就教你怎么在哥哥面前犯贱找打了是吗？”周伯礼手上微微松劲。
周唯这才得了一点喘息的机会，她猛得推开周伯礼，顺着墙倒下，剧烈地呼吸，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等到两人快走时，周唯才能开口说话。
“周伯礼，你真让人恶心！自己好兄弟的女朋友也沾。”
周伯礼与吴静径直离开了。
周唯缓了好一会儿才回到观众席，幸好现在是冬天，她穿的冲锋衣校服是高领，只要把拉链拉起来就看不见脖子处的掐痕。
周唯刚刚在厕所用手轻轻揉了半天也没有消下去，仍旧能看见一点红印。
“干嘛去了？”程山忽然坐到周唯旁边，递给她一包薯片。
是周唯喜欢的青柠味。
周唯看向程山，大大的眼眶忽然红了。
你知道吗，我刚刚差点死了。
程山不知道周唯发生了什么，却一副委屈要哭的样子。忙把她带到自己的座位，他的座位在观众席最边上，被一棵高大的梧桐树伸出的分支挡住了大半，他让周唯坐着，自己蹲在周唯跟前。
“怎么了？一副要哭的样子？”
周唯拆开薯片吃了一口，“太感动了，少爷竟然把薯片留给我。”
程山却意识到绝对不是因为这个。他从书包里又拿出其他周唯爱吃的零食，“那你岂不是要哭死，我一书包都是帮你背的零食。”
周唯又想笑又想哭。
人与人之间为何差距会如此之大，一个刚刚铁石心肠，铁钳一般的要将她掐死；一个陪她坐在看台吃零食，明明不吃零食，却买了一书包的零食。
程山却不小心看到了周唯的脖子，那高领并不像高领毛衣那样贴合脖子。
“周唯，你脖子怎么了？”
周唯立刻下意识地低下头，“我脖子？我脖子没事啊？”
“我能，看一下吗？”
“不能。”
“别倔。”
“好吧~”周唯放下零食袋子，手握住拉链，很小孩子气地问，“少爷，你会帮我报仇吗？”
程山心里忽然被刺痛，报仇这样一个字眼，较真着来说，在现代的很多时刻并不适用。无论发生了什么事自有法律来维持秩序，平衡各方利益。
能够用到报仇这个词，她到底是受到了什么样的伤害呢？
“责无旁贷。”他言简意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