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拾陆
长街上满是车灯，路过的行人潮水一般。周唯背着书包走在程山旁边，一个穿着随意，手上还拿着滑板，一个穿着校服，显得周唯像个小孩。
“下午的时候，你怎么会出现在三中门口的？”周唯问，怎么会那么巧，程山就在那里。这件事的概率堪比火星撞地球。
“因为听到了，在滑板店里。这几个人提到你名字了。”程山说。
他的声音是好听的，有种温润如玉的感觉。特别是在这个喧嚣的时刻，更显得他温柔。宛如夜空中的月亮，声音就是月的月华。
周唯知道一个人不可能既高冷又温柔。可是程山就是会给她这种感觉，表面说话少，难得说句话还不留情面。但是他又会偶尔表现出温柔的一面。
就比如听到陈轩那群人提到了她的名字，就及时出现，帮了她。
这让周唯更想探索他。
“你怎么知道他们说的周唯就是我？这个世界上叫周唯的人有很多个吧。”
程山淡淡地说：“问题真多。你家住哪？”
周唯说了自己的家庭住址，程山脑海里过了一遍这个地址。距离这里有段距离，于是他给李叔打了个电话，让他来接他们。
李叔赶到时，两人蹲在马路牙子上吃冰棍儿。
李叔赶忙开车下来，“呦，这天也冷了。还吃冰棍儿呢，晚上回去不怕坏肚子啊。”
周唯见过李叔，所以她熟络地叫了声李叔，并说：“我冬天还吃冰棍儿呢，这才哪跟哪啊，没事的！”
程山没说话，去了副驾。
今晚的冰棍儿其实是程山问周唯吃不吃的。经过李叔那句话的提醒，他才意识到，这个时候吃冰棍儿，好像确实是有点冷了。
他透过车内的镜子看了一眼坐在后座的周唯，她一点没客气，就跟坐的是自家的车子一样。一点儿也不规矩，熟络地打开了车后的灯。
然后拿出小梳子和小镜子，对着自己的刘海一通梳理，完全没有注意到前面的程山在看她。
从三中到周唯家，开车是很快的。不一会儿便到了，周唯下车时，程山也跟着她一起下来了。
周唯看他也下来，有些莫名：“你下来干嘛？难不成要送我到家啊？程山……你也太矫情……”周唯话没说完。
程山就打断了她，“想多了。”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张纸。
这张纸是一个广告的一角，一看就是临时撕的。他说：“下次如果没人接你，你可以打李叔的电话。他如果忙，也会找人帮忙送你的。”
周唯没有想到程山跟着她下来，是要把李叔的号码给她。
周唯迟疑半晌，接过那张写了一串号码的广告纸，“谢谢……”
“嗯，走了。”说完，程山转身上车。没有再回头。
周唯隔着车窗对他挥手告别。
她没有想到，程山就是那个在她学校外面坐了那么多天的男生。其实她还想问，为什么会坐在那个奶茶店里那么多天？是在等什么人吗？他知道自己在三中吗？
但这些她都没有问出口，车子就已经走远了。
今天傍晚到现在，仍旧让周唯觉得很突然，有些不真实。那个小镇上的少年，竟然能在有着几百万常住民的临南市区遇见。
而且那么巧，就是他帮她挡住了陈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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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周唯周六有一上午的舞蹈课，但是因为李老师临时有事，所以时间改到了周日上午。
而当她练完舞蹈和李老师从舞蹈室出来的时候，她忽然发现舞蹈室外面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安安静静的小女孩。
小女孩在看到周唯和李老师出来之后，立刻转身跑走了。
李老师却注意到小女孩奔跑的过程中掉落下一个东西。她连忙追过去将东西还给那个女孩子。
等周唯追到两人时，小女孩坐在李老师旁边，在和她说话。小女孩叫张雅怡，看见周唯的时候一副怯生生的样子。
却因为看见周唯尚未换下的舞蹈服，眼睛里又好像有光在闪烁。一直盯着周唯的衣服和鞋子看。
周唯问：“是她的东西吗？”
李老师笑着说：“我刚问她，她说是她妈妈的工作牌。”
经过和小女孩的聊天，她们才知道这个小女孩叫张雅怡，她妈妈在这个商场里上班，因为今天家里没人照顾她，所以妈妈就把她带过来上班了。
她自己一个人在这商场里乱转，四处玩。恰好看见周唯和老师在这顶楼的舞蹈室里练舞，舞蹈室有一面墙是透明的玻璃，从外面可以看到里面。
“你是喜欢看姐姐跳舞吗？还是你也想学跳舞啊？”李老师注意到了小女孩目不转睛地盯着周唯看，她笑着问。
“喜欢，我也想学。”张雅怡说。
“那你回家去和妈妈商量一下，再来这里好吗？你不要一个人在商场里乱跑，商场里有可能就会有坏人，把你带走的。”李老师说。
听到这里，她却摇摇头，十分懂事地说：“我之前来过这里，妈妈问过学跳舞要多少钱。妈妈说这里太贵了，我如果想学，她可以回家在网上找视频给我看着学。”
周唯闻言和李老师四目相对。
或许是从小就被妈妈要求学舞蹈，并且从小衣食无忧的原因，周唯乍一听这句话，其实第一反应是既然女儿想学，当然是报兴趣班比从网络上学，效果要好得多。
但是她转念一想，这里一对一的学费，的确不是普通工薪家庭能够轻易承受的。而且学舞蹈，学几个月是没有什么效果的。
这样的现实，不由得让周唯又想到了程山当初说的那句很现实的话。
没钱，在李老师的眼里就是没有天赋。
周唯忽然感到窒息。
“那这样吧，你想来做老师的助理吗？”李老师忽然说。
这句话在周唯的脑海里炸开，破出一道口子，透出一道光来。
“做助理？”
“对啊，就是你有空的时候，就来老师这里帮老师看看那些学跳舞的姐姐们，有没有什么跟老师做的不一样的动作呀，或者是帮姐姐们看着包啊，之类的活。这样可能会很辛苦哦~你愿意吗？”
张雅怡一听可以在这里待着，开心地从椅子上弹起来，“老师，我很勤劳的。我上学期刚刚得过班级的劳动之星，我不怕辛苦。”
但是末了，张雅怡仍旧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老师，做你的助理要钱嘛？”
李老师温柔地拍拍张雅怡乖巧的小脑袋，笑着说：“不用的，你来给老师做小助理，老师还应该奖励你呢~只不过这件事要和你的妈妈商量好吗？”
“嗯嗯，我现在就带你去找我妈妈。她现在应该在等我一起去休息室吃饭。”张雅怡兴奋地打头走，周唯和老师跟在后面。
最终商定下来的结果是张雅怡的确可以跟着李老师做“小助理”，实际上是李老师只收了张雅怡大班教学一半的费用，却可以每节课都过来旁听。
这已经不是优惠了，几乎是在做慈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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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周唯是坐着老师的车回去的。车窗外的风景飞速掠过，周唯脑海里纠结了许久的，关于程山的那句话。
她之前迟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前几天程山的出现，以及今天这件事好像成为了一个缺口，让她再也忍不住，想要问清楚。
“老师，”她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一盏接着一盏划过的路灯，她没有看李老师，“你为什么想到要帮助她？”
“因为我看她好像真的很想学舞蹈的样子。”
“那如果她妈妈后来还是不同意呢，你真的就不收她的钱吗？”
“我不知道。可能她太可爱了。”李老师专注地开车，并没有好好思考周唯的问题。但是从她恬静的笑容里，周唯看到的，并不是程山所描述的那幅样子。
她不是丑陋而自私的。
“老师，你认识程山吗？”
周唯这句话一出，李老师愣了一下。良久，周唯才听她缓缓地问道：“程山是谁？我好像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周唯怔住。
可是程山说，他认识李老师。所以才会知道李老师是什么样的人。
难道，是程山说谎了？或者是程山用了别的名字？
“就是暑假的时候，你在车站见过的。我那个朋友。”周唯这次看向了李老师。
后者恍然大悟道：“哦！我想起来了，那个男孩子啊。暑假的时候我第一次见他，见他挺细心的样子，还过去等你放学，我以为你们是很好的朋友呢……”
李老师后来说的话，周唯都没有再听了。
真的是程山说谎了。
周唯应付地回答着李老师的话。脑海中充斥着知道真相的惊讶，以及庆幸。
庆幸李老师并不是程山口中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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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中旬，周唯之前投稿的照片有了回音。她一共投过去五张，其中有两张通过了初筛。并且将初筛通过的奖品通过邮递的形式寄给了周唯。
周唯从快递站拿完东西回家，看见从外地出差半个月才回到家的爸爸。
一家人正围坐在饭桌边吃饭，今天周六，周唯下午去滑板店逛了一圈，耽误了一些时间，很晚才到家。
阿姨过来接过周唯手中的快递和书包，“唯唯，快去洗洗手吃饭吧。”
周唯笑着点点头，换好鞋就去洗手吃饭了。
周唯的屁股刚沾上椅子，爸爸吃饭的动作就停了下来。满脸严肃，“半个月没见，见到了连声爸爸也不知道叫。而且你看看现在几点了，马上七点半了。”
周唯没说话，爸爸继续说：“听你哥哥说你今天一大早就出门了，在外面玩了一天，又没有学习吧？作业写多少了？爸爸跟你也是老生常谈了，说了那么多遍，你现在不是瞎混的时候，好好学习，不要给爸爸丢人。”
这话太难听，每次周唯做了什么，都要被这样教训一通。现在妈妈怀孕了，爸爸好像有了更大的盼头，对于周唯的管理只浮于表面。
局限于严格的规矩和稀松的关心。
周唯满心委屈，却偏不爱低头。她拿起碗筷，夹了一口菜塞进嘴里，看也不看爸爸，倔强道：“没有。”
爸爸一看周唯这个倔驴一样的态度，更加不满意，语气冷漠又严厉：“你说什么没有？说清楚再吃饭！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周唯没说话，一直埋头吃菜。
“周唯！”爸爸叫她。
“我没有出去玩一天……”
“还不说实话，那你哥哥为什么告诉我你一大早就出去了。妈妈今天去产检，早上没在家，中午回来就没看见你人。”爸爸说。
周唯百口莫辩，早上家里只有她和周伯礼在。没人可以为她作证。
“周伯礼，你为什么胡说？我是中午才出去的。”
周伯礼慢条斯理地说：“我起来就一直待在书房，没听见家里有动静，以为你早上就出门了。”
“周唯，跟哥哥说话怎么这个态度。中午出门就中午出门好了，就当是爸爸错怪你了。别吵了，吃饭吧。”
此时的周唯，无论嘴里吃的什么，都食之无味。如果不是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餐桌，此时她的眼泪就要掉进碗里了。
“上次，我在校外看见你，你身边那几个朋友怎么回事？”周伯礼忽然问她。
周唯抬头看他，脑海里立刻回忆起上次在路上遇到陈轩，又碰巧被周伯礼看见。周唯心口忽然被压了一大块石头一样，沉得她喘不过气来。
因为爸爸也开口问：“又是什么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