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拾伍
“她朋友怎么了？”陈轩轻笑一声，完全不将程山放在眼里。
而真正不将对方放在眼里的人是程山，他根本没有再听陈轩说一句话。只是淡淡地转过头，蹙眉问周唯：“周唯，你不用好好学习的么？”
周唯看着眼前活生生，还在和她说话的程山，眼神里满是惊讶。因为程山说得是她不用好好学习的么，所以周唯顺势回答了他的问题：“我刚刚放学出来吃饭，这会儿正要回去上晚自习。”
周唯说完，程山转过头去看陈轩，眼神里带着一丝敌意，不容置疑地说：“听见了吗？她要回去上晚自习。”
陈轩轻嗤一声，“你哪个学校的啊？这么狂？”
“我不上学了。”程山此话一处，让陈轩心里一时之间没了底。看程山的年纪，顶多不超过高三，但是这个年纪不上学的人，不是初中辍学，还能是什么原因呢？
陈轩心里知道，他这群朋友里有不少都是初中不好好学，早早辍学出来混社会了。
他在三中这一带吃得很开，从来没见过程山也没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
估计他是别的区的。很可能是混得不错的，但也有可能就是个只会装逼的小瘪三。
陈轩咬着后牙槽，心里琢磨半天，最后决定探探程山的底。
他走上来想要把肩膀搭在程山肩上，但是还没等他靠近，程山就已经拿着板子避开他了。完全没有给陈轩留面子。
陈轩笑，“小子，你是在哪个区混的？你他妈现在少在我面前装逼，明天你把你的人带过来，我把我的人带过来。我们见见。”
陈轩这是场面话，话里的意思就是给程山一个机会，能叫多少人叫多少人过来。但是陈轩心里估计的是程山叫不来人，所以最后他预估的场面就是程山带不来几个人，只能被陈轩他们一群人围殴。
这是陈轩多年来惯会的，打群架。
初三的时候陈轩就跟着他当时一个朋友把学校里一个男生给揍进医院了。主要的原因是陈轩喜欢的姑娘看上了那个男的，陈轩心里不服气。
程山听懂了陈轩的话，但是程山对陈轩这种幼稚无比的提议毫无兴趣，“没兴趣。”
但这种事情并不是程山说没有兴趣就能结束的，陈轩既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话说出口了。就不可能收回去，也不可能轻易让程山离开。
所以他问：“你想怎么样？”说着他将刚刚那根已经抽完了的烟随手扔到旁边绿化带里。
这个行为被周唯看在眼里，十分厌恶地撇过了视线。她见过程山灭烟，他是将烟头在垃圾桶上摁灭了之后才丢进去。
只有一次，是在他家的院子里，他桀骜地将烟头丢进了湖里。他明明时常一身的刺，却让周唯讨厌不起来。
周唯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但偶尔又觉得，她和程山在某些部分，是有重叠的。就像两座相似的山，并不完全重叠，才能相互欣赏。
程山见眼前这个陌生的花臂男十分地难缠，他知道自己是甩不掉这个狗皮膏药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借个火。”
旋即点燃了烟，“你说个时间吧。”
“明天下午，五点半。三中后门。”
程山点头，“行。”
说完这，才算是把陈轩他们打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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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群人走了之后，周唯问程山：“你真答应他们啦？我知道那群人，在三中混了三年，这一片可能认识好多人，你明天能叫到人吗？”
程山淡淡地说：“叫不到。”
周唯这下是真的急了，虽然暑假时她和程山有点矛盾，而且程山平时拽得二五八万的，看上去就很欠揍。但是陈轩他们那群人可不是好惹的。
周唯说：“那你还让他说个时间，你一个人去挨揍呢？”
“谁说我要去了？”程山挑眉，对面绿灯亮起时，程山左右看了一眼，迈开大步过马路。
“你不去？”周唯急急地跟上去，心里却因为程山那句话而轻松不少。
程山点头，“嗯，明天回镇上了。”
“明天就回去啊？那你……”
周唯是想问他，他心里是不是还在膈应暑假的那件事。但是临到话快要出口了，周唯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因为她当时也很生气。现在想想，她都没有等到程山的一句道歉。
周唯的骄傲不允许她轻易地低头。
所以在迟疑片刻之后，周唯就恢复了以往的高傲样子，“哦，那你下次可别路过这里了。省得被他们撞上，狠狠揍你一顿。”
程山面无表情地看向周唯，“现在自身难保的人，是你吧，周唯？”
周唯仔细想来，的确是这样……明天陈轩等不到程山，一定会来堵周唯。
周唯如果说程山就那么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了。不仅会被陈轩嘲笑她有一个“不过如此”的怂包朋友，而且会在之后不短的一段日子里被陈轩缠得焦头烂额。
其实周唯倒也不担心，她只要和司机说一声，放学来接她就好了。
只是如果她去跳舞的时候，就只能和周伯礼同坐一辆车了。
周唯正想着，被一阵急促的铃声拉回神来。她看一眼手机，才发现已经是上晚自习的时间了。周唯连忙对程山告别。
却被程山拉住了手臂。
李熙言几人见周唯和程山仍有话要说的样子，便先回去了。
周唯看着程山问：“怎么了？”
谁知程山却反问她：“晚上几点放学？”
“八点。”
程山点头，“行，知道了。晚上校门口见。”
周唯心里隐约知道了程山这句话的意思是要等她放学，但是她还是又问了一下，“你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晚上来等你放学。”
其实周唯想说，既然陈轩和他约定了明天要打一架，今天晚上应该不会再来缠着她了。但是她却像是被程山这句话狠狠地戳中了一般。
不想告诉他，其实自己不会有事。
她不由得想到了暑假的那个傍晚，夕阳很红，染红了公交车站后头的一大片树冠，程山坐在车站里等着她。
那次他们也是吵过一次架，但程山还是来等她了。没有一句抱怨，一直默默地等着。
于是周唯在转身离开之前，对程山说：“哦，那晚上见。”
随后，周唯转过身。听见身后滑板滚轮在不平坦的地面上滑行而发出的咕噜咕噜声。
这声音由大到小，由近到远，直到快要听不见了。周唯才忍不住回头看一眼，程山的身影消失在人行道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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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数学老师在讲解本周小测验的卷子。周唯数学课没听过几次，卷面上一片红。满分160的卷子，分数栏里红灯高挂的80也没法吸引周唯的注意。
她独自一人望向窗外发呆。天空呈粉紫色，薄薄的几朵云雾也被染上粉紫色，梦幻又浪漫。
正发着呆，周唯斜对面的宋家艺眼疾手快地丢过来一个小纸条。正好砸在周唯托着下巴的手臂上，她四处看了一眼，和宋家艺对视一眼。
她示意周唯看小纸条，上面写着：下午那个男生居然是你朋友啊！？
周唯冲着宋家艺点点头。
旋即，宋家艺又转过身去，又撕下一张便签，刷刷写字。看得出来，她很激动。
因为很快纸条又被丢过来：他就是那个表白墙上屠榜的男生！！！简直不要太帅！真人更帅了卧槽！
周唯回扔过去一个纸条，上面写着：cs56xxx1，这是他v信。
宋家艺看了一眼纸条，转过头来眼睛睁得铜铃一样，给周唯竖起了个肯定的大拇指。
不用说，这会儿宋家艺低头在桌洞那本《撒哈拉的故事》里肯定夹着手机，正加程山的v信呢。
窗外的云愈来愈浓，夕阳散去，入夜了，窗外吹来的风带着凉意。吹得周唯格外清醒。
她猜测，宋家艺的好友申请，程山不会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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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什么作业本都不带回家的周唯，只把一本没看完的《白鹿原》塞进书包里，又装了白天没有吃完的椰子脆片，背上书包就离开了。
周唯收拾书包的速度和周坤有的一比，因为两人从来都不写家庭作业。收拾起来格外快。
今天更是，周唯以两秒只差，比周坤这一众男生先一步踏出班级门。
她背书包从来都不会好好背，从来都是只背一边，好在书包够轻。里面大部分都是气体。
在楼道里，周坤和他的小跟班们想要跟着周唯，被周唯一记冷漠的眼神劝退了。
放学高峰期，校门口挤挤挨挨全是人，门口又只有几盏昏暗的路灯，以及一串“临南市第三高级中学”亮着渗人的红光，啥也看不清。
周唯环顾四周都没有看见程山。
心道：这人，该不会今晚就被他爸遣送回家了吧……
被鸽，这也太让人不爽了！
周唯心里不爽，脸上却表现得很淡然。左拐准备离开，却在垃圾桶旁边看见了程山。后者也看见了周唯，冲她招了招手，示意自己的位置。
周唯因为刚刚没找到他，此刻语气冷淡：“刚刚怎么没见你？”
“你们学校门口站了一排校领导，不给我站门口抽烟。把我赶走了。我刚刚站这树后面的。”
周唯被他气笑了，怪不得刚刚看不见他。
“那走吧。”她说。
“嗯。”程山将熄灭的烟头稳稳地丢进垃圾桶。周唯注意到，他果然是将烟头先熄灭了，再丢进垃圾桶里的。
这个细节，和陈轩就不一样。比陈轩要文明。
“你这小破学校，管纪律还挺严。”程山忽然说，语气里带着笑意。
周唯嘴上不饶人，“要你管？不上学的纨绔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