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016
刘审秋开颅之后，病情的确好转了不少。
刘家人也再没闹过，只是护士提及医药费时他们有些难堪，推三阻四，拿不出钱来。
谢禹出了面，与刘家签了欠款协议，让他们定期还钱，在三年之内将医药费缴清。
……
这几天，白曦婉都在医院里过得胆战心惊。
她很担心自己作为首诊医生的失误会被孟玲玉揭穿。
谢院长出面的那天，白曦婉分明看见他跟孟玲玉在说话，后来还一起去了食堂吃饭，两人看起来好像很熟的样子。
白曦婉没想到孟玲玉不仅医术好，跟院长的关系也不错。
可是他们会聊什么呢，孟玲玉会不会提起这次接诊刘审秋的细节？
越是想，白曦婉就越是纠结。
她好几次想跟孟玲玉讲话，旁敲侧击地打听一下，可对方却是总是一副不近人情的冷漠脸。
白曦婉不免觉得有些委屈。
当初不想让孟玲玉做开颅手术也是为了孟玲玉好啊，如今手术顺利，病患没事当然最好，可万一出了事呢，这个责任绝不是孟玲玉和她这样的实习医生能背负得起的。
沈幼茵来医院取血液报告，正巧遇到一脸颓然的白曦婉。
今天是在电影院约好跟白曦婉去天鹅餐厅吃饭的日子。
沈幼茵眉梢轻动，优雅踩着高跟鞋迎了上前去，懒洋洋地跟白曦婉打起招呼。
“这不是白小姐吗，早上好。”
沈幼茵一直都管白曦婉叫白小姐，从未叫过她白医生。
哪怕现在两人在医院，她仍旧称呼白曦婉为白小姐。
白曦婉却没发现这一小小的差异，冲沈幼茵扯了扯嘴角：“早上好，沈小姐。”
同时她心里也觉得奇怪，大清早的沈小姐怎么又来了医院？
开颅手术那天，沈小姐也是守在急诊室外，白曦婉原以为是跟那个叫刘审秋的病患有什么关系，可沈小姐压根就没跟刘家人说过话，反倒跟孟医生走得近些。
就好像……那天是专程来医院等孟医生。
不等白曦婉细想，沈幼茵已经绕过她身边，径直走去了孟玲玉的问诊室。
白曦婉只好收回视线，也走回自己的问诊室里忙起来。
沈幼茵熟门熟路地在孟玲玉对面的候诊椅上坐下，笑盈盈地望向对方。
孟玲玉仔仔细细地看着沈幼茵的血液检查报告，半晌没说话，只偶尔手指会动一动。
半晌过去，沈幼茵见孟玲玉只是看着那张纸，却不说话，嘴角的笑容便挂不住了。
该不会是她的血液报告出了什么问题吧？
沈幼茵小脸紧绷，如临大敌的模样映入孟玲玉的眸底，她薄唇轻动，总算开了口。
“你的各项指标都还算正常，没什么大问题。”
“不过……”
孟玲玉随后指出化验单上的那行血红蛋白指数，又说道：“沈小姐，你有中度贫血。”
沈幼茵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顿时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自己被刀口上的细菌感染，得病了呢，原来只是贫血……”
见沈幼茵并未当回事，孟玲玉的语气严肃了几分，曲起手指在桌面轻轻敲了两下。
“贫血会导致你免疫力低下，生殖系统功能下降，不孕不育，最糟糕的是，它可能会造成你心肌缺血，引发贫血性心脏病。”
想起那天晚上沈幼茵只吃了一口馄饨，饭量小的离谱，孟玲玉又嘱咐道：“饮食方面注意营养搭配，荤素都得吃，不要挑食，更不要不吃东西。”
沈幼茵笑了笑：“好，我知道了，谢谢孟医生。”
孟玲玉看了沈幼茵一眼，总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对方并未真正放在心上，她放下钢笔，不疾不徐地开口道：“今天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去个地方吃饭，就当是，还你上次那碗刀鱼面。”
沈幼茵当然是想答应的，只可惜晚上已经有约了。
而且还是跟那个原书里的讨厌鬼女主白曦婉。
不知想到什么，沈幼茵笑眯眯地对孟玲玉提出建议。
她尾音拉长，语调颇有些蛊惑意味。
“今晚是跟白小姐约好用餐的日子，孟医生要不要一道过去？我想白小姐不会介意的，这次我请你们，下次你再请我，孟医生觉得怎么样？”
……
从问诊室里走出来的白曦婉正准备去开水房倒水喝。
就在去水房的路上，她遇到了两个鬼鬼祟祟拉扯在一起的人。
其中一个她看着眼熟，好像是医院产房的崔护士长。
崔护士长人很和善，她儿子结婚那天给医院所有职工都送了喜糖，正因为如此，白曦婉才记得崔护士长这个人。
这会儿同崔护士长说话的是一个年纪大约四十岁出头的女人，身上还围着一条围裙，像是从事饮食业这一行的，五官长得很漂亮，只是眼角的鱼尾纹有些明显，保养得不太好。
原本白曦婉也没想去关注旁的这些闲人琐事，却在要转身之时冷不丁听到了孟玲玉的名字。
白曦婉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将后背贴在墙角，几乎是把耳朵竖起来听那两人的谈话内容。
两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完全没发现多了一个听墙角的外人。
崔护士长一脸无奈道：“孟雪华，当年两家抱错了孩子，责任也不全在我，我当时第一时间亲自去找过你，可你怎么跟我说的？你说抱错了就抱错了，自己的女儿在沈家做千金小姐，总比跟着你这个未婚生子的母亲受冷眼要好，如今都过去二十几年了，怎么又来找我提起这件事……”
“沈家如今遭了大难了，搞不好是要破产的，我女儿沈幼茵现在迫不得已出来抛头露面做戏子，就为了替他们沈家交际还债，我这个当姆妈的心疼啊。”
“崔护士，你就帮帮我，你只需要去帮我做个证，我会负全部责任的，你不用担心会受到牵连。”被称作孟雪华的女人放低了自己的态度，语气分明带着些恳求的意味。
这样的要求，着实令崔护士长为难。
当年要不是为了保住自己在医院的这份工作，她绝不敢这么做。
如今她眼看着又要加薪了，这个节骨眼上孟雪华偏又再次跑了出来，简直是要她的命！
崔护士眼珠转了转，语重心长地出言安抚道：“你从哪听说沈家要破产了？运输公司那边罚款沈家已经交上，货也早就还了回去，这些报纸上都有登的，破产不过是谣言！”
“何况沈家给二小姐挑的那个未婚夫，听说是海平大学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教授，薪水高，工作又体面，再不久他们就要结婚了，你说你这会儿去捣什么乱啊？”
闻言，白曦婉脸色倏地骤变。
眼下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位叫孟雪华的女士才是沈幼茵的亲生母亲。
而沈家真正的千金小姐，是孟医生！
在两人还未发觉她时，白曦婉脚步匆匆地离开，甚至忘了自己原本是要去打水的，拎着空杯子又回了办公室。
她坐在椅子上，竟后知后觉地记起了在孟玲玉问诊室里那个病人的模样。
那个病人的样子逐渐跟沈幼茵的五官重合。
白曦婉几乎可以确定，对方就是沈幼茵。
当时沈幼茵的伤明明没大碍，却在问诊室里装病，拖着孟医生。
沈幼茵会不会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身世，接近孟医生，是别有用心的？
一个冒牌货假千金能安什么好心，多半是想要害孟医生。
因为孟医生不肯帮她的事，换做旁的心眼小的人，说不定就记恨上了。
所以沈幼茵就是为了让孟医生在医院被排挤，故意这么做的！
现在想来，当时孟医生也是被沈幼茵给算计了，不然一定会第一时间帮自己。
这对母女真是可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