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四十章
时雨没想到尚孟会与曲寒私下接触, 砂姐信任他仅次于娜塔,尚孟搭上曲寒,阿卡与尚孟私下也有交集?她思来想去, 尚孟与阿卡素来交恶, 正面交火数次, 手下武装各有损失, 他俩合作不可能。阿卡为了与曲寒合作新建制毒实验室,曲寒明着拒绝砂姐, 背地里与尚孟合伙,他把几人玩弄于手掌之上, 着实高明, 那么尚孟有什么筹码让曲寒倾向于他?
尚孟最终目的又是什么,那砂姐呢, 好像并未怀疑过他。
近几日砂姐排兵布阵回击阿卡, 这样的耗战损失她的人力财力, 但此时对杠已经形成,付出再多亦不让半步。
阿卡不甘示弱也十分恼火,与砂姐这个女人战况胶着胜负未分, 让他颜面尽失, 在道上怎么混下去,更重要的是,曲寒若不相信他的实力, 让他损失更大。
时雨揉着太阳穴, 已经凌晨四点钟,她浅浅睡了一会儿。
次日,时雨去赌场,刚把皮卡停稳, 就看到阿沛从里面冲了出来,她一直担忧阿沛,如果找到扎托他一定冲在最前头为阿婆报仇。
她打开车门下车,阿沛的额头受伤,已经包扎过了,脸上灰突突的像几天没洗,但露出一排白牙,笑得特别开心,“纷朵,我报仇了,我亲手杀了扎托。”
阿沛兴奋的抱住她,她闻到他身上的不同以往的味道,好像带着血腥的气息,明明他穿着干净的衣衫,也是她熟悉的他在酒吧常穿的衣服,“阿沛,你害怕吗?”
他摇头:“我的枪法很准 ,我亲手杀了扎托,一枪一枪的打在他身上,纷朵,我太开心了。”
阿沛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一双晶亮的眼放着光芒,麦色的脸庞露着雪白的牙齿,他太开心了,他杀了扎托,报了仇,砂姐给他钱和权力,他可以保护纷朵不再被人欺负,“纷朵,你高兴吗,为什么不说话。”
时雨说不出的什么感觉,高兴吗,他大仇得报,不高兴吗,因为她更担心他未来的路,她点点头,“高兴。”
“我现在有好多手下了,等酒吧重
新营业,再有人敢闹事,我就派人去保护你,谁欺负你就揍谁。”
“阿沛,你要保护好自己。”
阿沛依旧笑得灿烂,“放心,我现在可英勇呢。”
时雨不管他是否英勇,她甚至希望他像最初那样,什么也不会,然后离开金三角,远离武装割据,远离纷争杀戮。
尚孟和砂姐从赌场出来,她看向尚孟,他表现得与平常无异,看起来还是那么兢兢业业为砂姐出谋划策掌控全局,阿沛快步过去打招呼,砂姐转头看到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此次战功表示称赞。
尚孟也转向这边,她的目光与他相交,她依旧保持着以往的平静,而尚孟只是淡淡划过,他们之间本就毫无交集。
突然,一辆车停在她身边,车上下来两个人绷着黑脸径直走向她,“曲先生找你。”
时雨认识他们,是曲寒身边的保镖,“曲先生有什么事?”
“让你去就是了,哪那么多废话。”
阿沛见状急忙跑过来,挺直腰杆挡在时雨身前,“你们要干什么?”
曲寒手下一把推开阿沛,上前拽着她胳膊就往车里塞,阿沛伸手要抢人,那人掏出枪顶在他脑门上,一脸杀气,“不想死就让开。”
阿沛快速抽出别在腰间的枪,时雨急忙开口,“阿沛,你回去。”
砂姐过来:“怎么回事?”
曲寒手下说:“曲先生找她。”
砂姐一听:“原来如此,何必大动干戈,曲先生一个电话,我就把纷朵派过去的,”她低头看过去,“纷朵,曲先生找你想必是有事,不急着回来,乖乖听话哦。”
阿沛虽然不知道曲寒找纷朵什么事,但这架式不对,这明摆着是来抢人,“不行……”
砂姐怒目,“闭嘴,哪有你说话的份。”
时雨猜到曲寒找她做什么,此番凶险,但此刻她没机会逃走,也不能连累阿沛,“我没事,你放心吧。”
车子驶了出去,阿沛还站在那一动没动,他刚刚还在说要保护纷朵不让人欺负,不过两分钟的时间,他就被现实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他根本保护不了纷朵,他谁也保护不了,他看到了罪恶,看到了绝望……
车子驶向二号苑,时雨通过检查被“请”上二楼。
曲寒依旧坐在阳台位置,冲架着她的人摆摆手,那两人松开后转身下楼。
藤井站在旁边满脸杀气,对曲寒说,“杀了吧。”他之前已经对曲先生说过,她是接走陈海峰一伙的同路人,曲先生却一直留着她。
“你下去。”
曲寒为什么不杀她,这是他一直所不解的,藤井走向楼梯口时,漆黑如泂的眼像枪口一样死死地盯在她脸上。时雨垂眸,与他目光不做正面交汇。
直到脚步声越走越远,曲寒转身过来,沉声开口,“知道为什么找你来吗?”
时雨摇摇头。
曲寒又说:“害怕了?”
时雨抿着唇,没点头,也没摇头。
“昨晚的夜,非常黑。”
时雨没说话,曲寒却笑了,笑得令人脊背发凉,他说,“居然没有发电设备,啧,百密一疏。”
她没能破开他们的防火墙,如果给她一台电脑她有很大胜算,包括截断他们任何一个片段恢复与往常无异,做到天衣无缝不被发觉均可。昨晚他们到底看到了什么,裴征是否有暴露,时雨替他捏一把汗。
曲寒起身,高大的身子一步步走向她,窗外的阳光把他的身影拉成一条线,她被笼罩于黑影里,死死地钉住。他站在她跟前,低头看着女孩子小小的发顶,男人单手抄兜,另一只手突然扣住她下颌,使她被迫看向他。
男人眼底愠怒,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危险,看到她眼底的退缩,曲寒终于露出一抹笑,“害怕了,你也知道害怕,你胆子不是挺大的么。”
他挑着唇,眼底的笑不见一丝温度,更像一把刮骨的刀,将人凌迟的刀,“没听过一句话吗,你的沉默就是掩饰你的过错。”
时雨抿着唇,保持着缄口不言。
男人面上无波,扣住她下颌的手猛地收紧, “说话。”
下颌骨被狠掐,疼得周身一颤,他的声音平静与手上力道背道而驰,此人自控能力绝
非常人,表里不一得令人发指,她目光表现出一丝闪躲,让他放松警惕,“曲先生,我不明白您说的是什么。”
“我不需要你做任何事,只要互不干扰就是你最好的生存方式,你是个聪明的,别再做蠢事,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他蓦地推开她,“这是最后一次。”
时雨捂着下颌,他把怀疑挑明,笃定她与他道路背道而驰却不杀她,为什么,他还有什么秘密?他来金三角只是各种周旋,他到底要干什么。
时雨感觉自己在他面前越来越透明,他是真的看透她,还是只是警告,怀疑,如果是真的警告,也就是在提醒她与她身后的人不可对他出手。
他说的,只要她什么也不做,就会留她活路。他们游走于刀尖之上,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在能保全的情况下亦要审时度势。
门外传来车声,很快藤井上来,见她还在他似要低语,却被曲寒打断,“说吧。”
藤井看向时雨,她始终低着头,他说:“派出去的人都查了,医院没有,车我们也查了,没有。”
“经常出没的那些人,都查了?”
“都查了。” 他们从昨晚开始大面积搜查,几乎翻遍,也包括陈正,一切如常看不出任何端倪。昨晚的人很像当初从他手中抢走陈海峰的那一伙,身手矫捷手法利落,是一路的。所以,他们怀疑纷朵也参与了此事。
……
尚孟对砂姐说先解决阿卡,现在不只是曲寒这个买主的问题,而是两方争斗不死不休,不弄死对方,就要提心吊胆地过活,说不定哪天遭遇突袭,一个颗炸弹就能把人炸得粉碎。
裴征联系不上时雨,正往赌场这边来时接到了砂姐电话,他便借这通电话来到赌场。
二楼包间,他坐在吧台对面的椅子上,砂姐亲手为他调酒,“总劳烦砂姐,你手下呢。”
“曲先生的人来找纷朵。”
裴征心中一顿,“曲先生对小妹妹不错嘛。”
“我不管曲先生什么意图,只要有所图便合我意。”她把调好的酒递到他面前
,“陈先生,除掉扎托解我心头之恨,这杯是我向你表示感谢。”
裴征接过酒杯,“客气了。”
砂姐双肘抵着吧台,身子微微前倾地靠近他,眼波流转,“正哥,你是知道我的想法,不除掉阿卡我寝食难安,你能帮我吗?”
“哟,会用寝食难安,谁教你的。”
“纷朵,你又不教我。”砂姐明显地在向男人撒娇,“帮帮我嘛。”
裴征摇头:“能帮的我自会帮你,但这件事我不会给出任何意见。”
“还有曲先生,跟我的敌人合作就是我的敌人,我几次三番拿好脸递过去,他的高姿态让我生厌。”
裴征挑眉,“砂姐,曲先生的事,我更不会插手。”
“你非要把自己摆得那么清?”砂姐本就信任他,他多次助她,而且能除掉扎托最重要的环节也是他,所以对他的信任越来越稳固。
裴征一步步把消息递给砂姐,就是为了取得她更多的信任,她现在很多内部消息都会透露给他,他可掌握一切动向,裴征抿了口酒,“谨慎驶得万年船。”
砂姐摇头:“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一个意思。” 裴征一饮而尽,起身离开。
他出来后立刻联络小五,让他去二号苑探得小雨情况,他又发了一条信息给曲寒,仅两个字:【小心】
两日后,曲寒在外出途中遇袭,手下受伤,他回信息表示感谢,但还发了一个疑问,问他是为何意,裴征回信息,举手之劳,曲兄不用挂怀。
曲寒约他到二号苑,裴征应邀前来,他只带了四元和三通,提前交待好不许摆脸子,大刘受伤出自这些人之手,满胸怒意也要稳下自己。
裴征站在二号苑别墅前欣赏风景,藤井出来迎接,裴征一身宽松休闲装,与两次与他交手差别巨大,没开过口没对视过,他有信心藤井不会怀疑是他。
曲寒来到门口,向他伸出手:“陈先生,欢迎。”
裴征:“打扰了。”
裴征看到了站在吧台旁的时雨,他们已经有些日子没见,那天晚上结束通话,次日便联络不上,他派
小五过来蹲守好在一切如常,曲寒找她一定是对她怀疑,他也有疑惑,曲寒对时雨的态度,到底存在着什么样的关系,有点谜,不,是非常谜。
曲寒知道此次事件由谁而发,尚孟已经通知过他,他也做了对策,却没想面前的男人一直是他警惕的对象提醒他两次,两人看似不远实则距离千万里,因为身份,让他们彼此不信任。陈正的身份他早已经查明,那个神秘的庞大组织掌舵人一直不曾露面,却没想到他如此年轻,看似痞气倨傲,实则城府极深,这样的人不容易结交,最好的方式就是,互不干扰。
但,还有一件事藤井回报,跟在陈正身边的手下,有一个人已经多日不曾露面。
时雨拿酒过来,一人一杯,之后便退到旁边,曲寒端杯,“还是要谢谢陈先生提醒。”
“再说谢,就客套了。”
“陈先生,你来金三角为是的什么?”
这也是曲寒与裴征相识一段时间,猜测怀疑之后,第一次聊这个话题,而这个话题的开始,便开始了不一样的身份,试探和想要接近。
“资金汇入。”他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意味分明的笑,“也可叫,洗钱。”
一向云淡风清不露声色的曲寒明显的一滞,“陈兄如此直言不讳。”
裴征摆摆手:“害,都是明白人,打什么哑谜,没意思。”
曲寒没想到陈正这般坦率,心知肚明,藏着掖着反倒显得他气量小了,“陈兄爽快。”
“你也可当我来考察项目,看看能干点什么,我呀,太闲了。”
“陈兄闲吗,说笑了。”
“不闲吗,难道为了美人,砂姐着实是个美人。”赌场可以洗钱,他跟砂姐走得近非常符合他此行目的。裴征把玩着杯中酒,轻轻摇晃,姿态与他给人的标签一样,散漫,倨傲,不吝。
曲寒会意一笑,陈正有大钱,赌场又能给他洗钱,两人一拍即合,而且谁都看出砂姐对陈正别有心思,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裴征突然抬头看向他,话锋一转,“可惜,不是我的菜。”他目光转向时雨,
又转向曲寒,他放下酒杯,侧着身子靠向曲寒,这种距离给人是一种亲近的关系,瞬间拉近彼此,他声音放低,有些神秘,“我很是诧异,”他扬了扬下巴,意有所指,“你的菜?”
曲寒摇头:“她就是个小孩子,曲恪性格顽劣不好管教,他俩年纪都不大,有些话题可聊吧。”
裴征心里问候他祖宗十八代,面上却还在笑,“原来是给小少爷找个玩伴……”
曲寒看不出面前的男人有任何异常,是他心思缜密还是真的没做过,他此次前来只带了两个手下,若他心中有鬼,带两个人就敢赴约?他对陈正的身份有些怀疑,却毫无证据,若他真的是那个集团的人,他动不得。
时雨一直很紧张,藤井监视裴征身边人,发现大刘没在,他们怀疑大刘是否就是那日受伤的男子。
裴征知道曲寒的人监视他,他大大方方给你们看,不想他们看的,哪个尾巴也跟不上他,只是今日曲寒借感谢名义邀约,实则还是想探一探他的底。
时雨过来送酒,她始终垂着眸子,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她,她不能有眼神上的暗示,她把酒刚放下,裴征突然上前,她下意识后退,却被他扣住手腕:“又躲我,看到我连个招呼都不打,不认识了?”
“陈先生。”时雨开口。
“这还差不多。”
裴征从二号苑出来,他瞟了眼车库位置,这里有暗室但不一定是实验室,这两日他一直盯着尚孟,尚孟现在很谨慎,出行都带着数名手下跟随,不知是提防阿卡偷袭还是与曲寒有关。
而就刚刚与时雨短暂的接触,他巧妙的把监听器给了她,只要她不离开二号苑,曲寒不会再查她。
不想,就是这个监听器,让他听到了曲寒不杀时雨的理由,而这个理由,也让时雨彻底暴露。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昨晚没更,这两天一直发烧,感冒越来越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