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鸳鸯(二)
“你要带她去干什么？”宋智明面色阴沉，语气里带着一股狠劲，唐建宾怔愣住了，往后退了一步。
玲玲是一件白色碎花裙，打湿了，就漏的差不多了。玲玲已经十三岁了，身体开始发育，胸/部已经有些凸起了。加之玲玲长得不错，现在这幅样子，确实很容易引起不轨的心思。
唐文远忍不住颦眉，不过还是压住内心的火气，尽量柔声的问：“怎么打湿了？”
玲玲显然是被吓到了，一直往唐文远身边靠，含含糊糊的说不清楚什么。唐文远叹了口气，把自己的褂子脱了下来，把玲玲的上半身遮住了。玲玲抱着舅舅的衣服，小声的抽泣着，可怜极了。
唐文远看得心里抽抽的，这他妈的就是一个畜生!
“我……看着她衣服湿了，怕她感冒了，就带她回家换件衣服。”唐建宾缓了缓，气势又回来了，装模作样的说道。
他不怎么了解宋智明，不知道宋智明是什么脾气，所以以为宋智明和村里的有些人一样。会顾及他这个做长辈的面子，不会多说什么。
和大部分一样，当没看见，不吭声。
“建叔，玲玲都这么大了，用不着你带她去换衣服吧？而且我记得婶子也不在家，是你要帮她换？”唐文远在村里向来是很讲礼数的，对一些长辈们说话也是很尊重的。不过这次不一样，这触及到了他的原则，要不是他碰到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玲玲还是个不知世事的小姑娘，碰上那种能恶心一辈子的事儿，她该怎么办？而且现在都这么明目张胆了，那之前，他对玲玲，还有其他的那些孩子……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唐建宾不自觉的提高了声音，好像施加家长辈的威严。
“他说的不对吗，你我都是男人，你心里的那点破心思，都写在你那张老脸上。”宋智明挡在唐文远面前，十分厌恶的说道。
唐建宾脸色一下黑了，雅雅虽然不能理解这火药味十足的气氛，但还是悄悄拉住了宋智明的手，轻声说：“他刚刚要给姐姐擦身子，姐姐不愿意，才哭的。”
雅雅的本意是想解释这件事，但是这话就是往火药桶里面扔了火星子。直接激起了宋智明的怒火，他也顾不得孩子们在看着了。
妈/的，王/八/蛋、畜/生、狗/东西！
“你别乱说！”唐建宾声音拔得老高，表情狰狞中又带着一些恐惧，看着怪恶心的。
还没等唐建宾继续说得什么，宋智明已经一拳挥了下去。唐建宾已经是快五十岁的人了，身子骨也一般，这一拳挨上，直接被打到了地上。
宋智明那骨子狠劲，就像捕猎的狼，一脚踩在唐建宾的身上，唐建宾直接喊杀人了。宋智明又是一脚，唐建宾气没喘上来，怕宋智明继续打自己，不敢吭声了。
“哥。”唐文远也顾不上被吓着的三个孩子了，这再打下去，是要出人命的，连忙上前拉住了宋智明。
他看着宋智明脸上，是挥散不开的阴郁。唐文远也是急了，半抱着宋智明的腰，把人从唐建宾身上拉开了。
“哥，哥，哥……”唐文远不知道自己叫了多少声哥，就是为了拉回宋智明的理智。
手紧紧握着宋智明的手，生怕宋智明拿着石头，就给唐建宾打死了。
“等等，缓口气，缓口气。”唐文远瞥了一眼地上的唐建宾，要是为了这种老东西，让他哥出了事，真是太不值得了。
宋智明深吸了一口气，才把那些记忆压了下去，紧紧的握了一下唐文远的手，才忍住没继续动手。
“你……你这要打死我……要恰牢饭的。”唐建宾被打掉了一颗牙，吐了一口血唾沫，说话都不利索。
他要看看这个宋智明能有多硬气！
这话成功让唐文远也想一脚踹死他了，唐文远安慰性摸了摸宋智明的背，然后松开了宋智明。
唐建宾看着他又松开了，一下哑了声，又不说话了。
“你要欺负他侄女，他看了见了，打一顿，这是人之常情，不算犯法。而你呢，都快五十的人了，在村里也算有头有脸的人，欺负妹子，还是这么小的妹子。这叫耍流氓，是流氓罪，你才是要被关起来的那个。”唐文远冷冷的看着面前狼狈的男人，一字一句说道。
这人伪装的倒好，假装和孩子们亲，然后借这个理由，干他的肮脏事，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人面畜/生。唐文远真想剁了他那玩意，拿去喂狗!
确实，这唐建宾是个好面子的人，这种事要是传出去，人肯定在村里待不下去了。而且，流氓罪，是要坐牢，吃牢饭的。
玲玲颤了颤，轻轻地拉住了宋智明的手：“叔叔，我们回家、回家……回家……”
宋智明听到这声音，一下就又想到了宋陌，当初她……宋智明握紧了拳头，最后还是松开了，轻轻握住了玲玲的手。
“我们回去。”宋智明柔声说。唐文远深深地望了宋智明一眼，然后又瞪了一眼地上的唐建宾。
不再打了，死了，就成了他们的错。
“没有下次。”唐文远冷声道，他忍住想一脚踢死这人的冲动。
唐建宾躺在地上，动了也不动。不过这会唐文远才发现，刚刚这个维护玲玲的小男孩，好像就是赵军的小儿子。
上梁不正下梁歪，好像也不那么准确。
“一起回去吧。”唐文远柔声对小男孩和雅雅说道。
孩子们一路上都很乖，雅雅紧紧拉着玲玲的手。玲玲似乎很害怕，一直躲在宋智明后面，唐文远看着直叹气。小男孩要到家的时候，顿了顿，还是悄悄地跟玲玲说:“玲玲姐姐，不要哭了，不是你的错。”
听到这话，唐文远宋智明都怔愣了下，小男孩说完没有得到回应，有些尴尬的退了两步。
唐文远见小男孩要往家跑，立马叫住了他。
“你说的很对。”唐文远极为认真严肃的说道。
穿碎花裙子的女孩太过美丽，从来都不是侵犯的理由。我们要做的是斩断罪恶之手，而不是让孩子害怕穿碎花裙子，害怕自己长得漂亮。
小男孩腼腆一笑，没说话，转头就回家去了。唐文远看着小男孩离开的背影，突然有一种欣慰感。
把玲玲雅雅送回家的时候，唐文远单独找他姐聊了聊。他姐听完沉默了许久，然后苦笑着问唐文远：“你说，这事说出去，有谁信？就算别人信了，别人晓得了，吃苦的还是玲玲，他们背后说的还是玲玲。这事，不能说出去。”
在这个小村子里，玲玲的这辈子，可能就跟那个老畜/生绑在了一起。唐玉兰在村里待了那么久，她晓得的，清楚的，她经历过的。
唐文远闻言也沉默住了，这种事情，你要说大，它也不大，你要说小，它也不小。它放在像玲玲这样的孩子身上，可能就是孩子一辈子的阴影。
一辈子的阴影啊……
可这种事情，在这个思想依旧封建的小村子里，说了，给孩子招来风言风语，不说，委屈了孩子，放过了罪人，好像就是没有两全齐美的办法。
这种无力感，深深地拉扯着每个人。
该怎么办呢？你又不能杀了那个混蛋……怎么办呢？还是在一个村子里的，以后免不了要碰面。
要是……
唐文远和宋智明出了他姐家，两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唐文远跟着宋智明一起回去了，他隐约的感觉到，宋智明很不对劲。
“哥。”唐文远把失神的宋智明叫了回来，宋智明抬头，怏怏地看了唐文远一眼。
唐文远感觉心被扎了一下，上前抱住了宋智明，这会没别人，只有他们。
“哥，怎么了，你跟我说说，好吗？”唐文远其实心里有一个可怕的猜想，为什么宋智明会对女人不感兴趣，是不是小时候也经历过这些。
“我在后悔，后悔没多踹他几脚。后悔当初……”宋智明靠着唐文远肩头，颤声道。
“哥……”唐文远心是发颤的，他紧紧拥住宋智明。
“那个时候，宋陌也是跟玲玲一般大，也是和玲玲一般大。”宋智明带着恨意说着。
宋陌那个时候，才多大啊，才十几岁啊……
宋智明很久没抽烟了，今天突然发生这事，宋智明忍不住抽了几根。那是他才二十出头的时候发生的事了，他那几年没跟萧老板干了，自己在北方弄了些小买卖。
因为事情多，一年就回去一趟，回去了也待不了多久。所以宋陌是跟他真的不亲，还有一些怵他。
他那个时候，回去就问宋陌学的怎么样，抓这个问题。宋陌那个时候学习是真的不咋地，尤其是跟宋辉一比。
宋陌那个时候，话很少，性子有点闷，宋智明也是个不会说话的，两兄妹在一起，根本没话说。
那一年宋智明回家，是在年后的时候，因为赚了一点小钱，就打算在家里多待些日子。呆的时间长些，宋陌主动跟他说了些话。宋智明也欣喜着自己和宋陌的交流多了，看到宋陌的衣服都穿旧了，就带着宋陌买了些衣服。
要说那个时候宋陌有多漂亮，能引得别人想入非非，是真的没有。宋陌那个时候特别普通，甚至可以说有些土气，根本不会打扮自己。
就一普通姑娘，宋智明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宋陌可能受到侵害，直到那天被他撞见了。
那是一个普通不过的下午，他本来去隔壁镇上找人的，人没找到，就提前回来了。在街上买了个花发夹，还买了两本书，都是打算给宋陌的。
到了家，这看了，那看了，都没看见宋陌，家里好似没人。他就想起他叔说过，宋陌成绩不好，有作业不会做，就会去找宋辉教她做作业。
宋智明当下就跑宋辉的房间去了，这个时候，宋辉刚考上大学，是个成年人了。所以家里给他安排了独立的房间，在院角，离主屋比较远。
还没推开门，宋智明就听见宋陌压着哭腔说：“不……不能这样的。”
宋智明是一个成年人啊，这怪异的声音，他能听不出来什么吗？不能这样，不能那样？
怒火还没有把宋智明烧得失去理智，他急切的悄悄的靠近着窗户。
关的很严实，但是还是可以透过缝隙看到里面。看到了让他头皮炸裂的一幕，让他想杀人的一幕。
他的妹妹，宋陌被半压在床上，眼睛里含着泪水。而他那所谓的乖乖仔，好学生的表哥，宋辉正把他那肮脏的手伸进了宋陌的上衣里。
“你在干什么！”宋智明失去理智的怒吼道。
宋辉被他吓得连忙爬下床，宋智明直接一脚就把破门给踹开了。宋辉连连后退，把桌子都推倒了。
“智明，你听我说……”
“解释你妈的，王八蛋，你动我妹妹，你他妈的知道她也是你妹妹吗？”宋智明一把把宋辉从地上拎了起来，一拳挥了上去。
这一拳，怒气十足，用了十分的力气。宋辉直接被打得嘴里出血了，呜呜的说不出话来。
宋智明已经被怒气烧得没有理智了，他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宋辉居然对宋陌下手。
他们可是亲人啊！
一拳又拳，宋辉的身体本能告诉他要反抗，宋智明怒火中烧，直接把人拖了出去，拿着院里的棍子就往宋辉腿上打，他要打断这人的狗腿。
“别打了……别打了……”宋辉这会已经顾不上什么脸面了，痛苦的惨叫着。
宋智明根本就听不见去，他想着他爸说过，要他好好照顾宋陌，好好照顾宋陌。现在宋陌还让人欺负了，这个人还是宋辉，是宋辉啊！
妈/的，妈/的，妈的/……
宋智明红着眼睛，一下又一下。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宋陌是他妹妹啊！是他妹妹啊！他忘了，最后是有多少人拦着他，才让他没继续打下去的。
如果那个时候，宋辉的叫声没喊来人，宋智明肯定已经把他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