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第一百一十八章
第二天,苏晓将沈明玉和周思楠约到西餐厅。
苏晓原本不想在这种地方与她们见面,但是现在工作室改成了公司,多了一堆人不说,而且还有秦复的管理团队在里面,那就不适合谈论今天的话题了。
刚坐下,周思楠就问苏晓:“你这双鞋挺特别,好像是手工制作的?”
“米色底黑色鞋带,与你身上这件连衣裙很是相配的。”沈明玉也饶有兴趣,“能否说说出处?”
苏晓不好意思地说:“这是麻编工艺鞋,是秦复在明湖找一对老人家为我做的。”
“啧啧,这迟来的蜜月一定精彩,”周思楠好不暧昧。
沈明玉也说:“快跟我们讲讲。”
“好了,别揶揄我了。”苏晓投降,“我找你们出来,是有正事要谈。”
周思楠忙问:“究竟是什么事?”
苏晓把虞新月和李秀龄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周思楠大惊,“你是说,虞新月是秦涛妈妈的密友,而李秀龄就是‘虞新月’?”
苏晓点了点头。
沈明玉指着李秀龄的照片说:“我认出来了,我和王霖在西郊墓园见过她。我当时就觉得她气质不俗,不是一般人。”
“我也想起来了。”周思楠大悟,“我和秦涛在墓园见到她的时候,她多看了秦涛两眼。当时我就觉得她那个眼神不对劲,就像她认识秦涛似的。后来她跟我解释说,她是觉得秦涛太英俊才多看他两眼,所以我也就没当回事。”
沈明玉点点头,“她是见到了好朋友的儿子,心生爱怜。”
“我认为李秀龄就是虞新月。”苏晓说,“因为某些原因,她整过形。”
周思楠问:“她改变身份接近你,又设计出这许多事端,显然是不怀好意,为什么?”
“美麟说,谢小姐是从宋晚云过世后才开始找虞新月的,”苏晓思索着,“难道,她是奉了宋晚云的什么遗命?”
沈明玉问:“宋晚云都走两年了,怎么这虞新月才出现?”
苏晓想起一件事,“李秀龄说过,她在加拿大的丈夫是去年走的。那么这两年她是在照顾重病的丈夫,挪不开身。”
“可是宋晚云为什么要她来找你麻烦呢?”周思楠问,“她留给秦涛的那封绝笔信中,表现得是那样宽容大度,她是支持你和秦复在一起的啊。”
苏晓的目光瞬间黯淡下去了。
“晓晓,别乱想。”沈明玉知道她的心思,“这些问题,你不能直接去问李秀龄吗?”
苏晓不由苦笑,“我只有推理,没有实证。她若是肩负好友使命,怎会轻易承认?而且除了借衣服的事,她对我挺好的。加上她确实有绘画方面的才华,又是我公司的签约画手,我非但不想为难她,甚至还想保全她。”
周思楠无奈地对沈明玉说:“你不知道,这虞新月现在的模样,和晓晓的妈妈挺像的呢!”
“这……”沈明玉意外了,“难道我们就这样干看着,什么也不做吗?”
苏晓恳求她:“明玉,我能否请你去查一查,二十年前上海那边是不是有位‘李秀龄’移民出去了?”
“没问题,”沈明玉说,“是否也该找人在温哥华打听打听?”
“我已经拜托美麟找她的爸爸帮忙。”
周思楠问:“晓晓,这件事不能让秦复知道吗?”
“……这件事牵涉到宋晚云,在没弄清楚真相之前,我不敢让秦复知道,因为我不想破坏宋晚云在他心目中的完美形象。”苏晓叹息,“谢小姐也必定是这样想的,所以她的行动才那么谨慎。”
沈明玉说:“可是李秀龄就签在你公司,时间久了,秦复会察觉吧?”
苏晓点点头,“所以,我要尽快弄清楚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晓晓,你还敢和李秀龄来往吗?”周思楠不放心。
“为什么不敢?”苏晓笑了,“如果她接近我是想为难我,那她还能帮我的忙呢。”
周思楠和沈明玉都大为不解。
“昨晚,姚阿姨给我发信息,她求我帮帮王霖和梁大哥。”苏晓说,“姚阿姨不想看到他们再这样拖下去了。”
周思楠叹了口气说:“王霖始终不敢说出自己可能无法生育的事情,我舅舅又不撒手,两个人就这么熬着。”
“这种事情,只能由王霖自己说出来吧?”沈明玉也很无奈。
“这个恶人就由我来做吧!”苏晓说,“我会把这件事抖给李秀龄,如果她真想‘害’我,她会以我的名义‘转告’梁大哥的。就看梁大哥能否接受这个事实了。”
沈明玉点点头,“这么做既能试探李秀龄,也能帮到王霖。”
可是周思楠舍不得苏晓做恶人,“万一王霖知道了生你的气,怎么办?”
苏晓拍拍她的手,“放心,她会理解的。”
“我舅舅会接受王霖无法生育吗?”周思楠心里多少没底,“小宝宝多可爱啊!”
苏晓叹气,“只能试试看了。”
沈明玉说:“总比僵持下去好。”
周思楠只得点头。
苏晓神秘地说:“你们一定想不到,超哥见到了耿冰川。”
周思楠和沈明玉都怔住了。
苏晓说下去:“昨晚,超哥在他的饺子馆见到一位与耿冰川几乎如出一辙的男子,可惜他没有进店。他第一时间通知了美麟,所以美麟中途从宴会上开溜。”
周思楠大骂:“这家伙,居然不通知我!”
沈明玉已然热泪盈眶。
“你们都是已婚妇女了,还想怎样?”苏晓笑了,“这个男子一定是上天对美麟痴心的回应,也是对我们的慰藉吧。”
沈明玉哽咽着问:“晓晓,美麟找到他了吗?”
“还没有,但是她肯定有办法。”
“好多事情,真的无法用科学解释,”周思楠落泪,“不信邪真不行。”
“希望这次能有一个好结果。”
“一定会的。”
三位好朋友的手握在了一起。
下午两点,聚会结束。
苏晓以和好朋友逛街为由支开司机,再请周思楠把自己送到了李秀龄的住处。虽然李秀龄的事情早晚会被秦复知道,但她还是想尽可能地争取时间,因为她想知道全部的真相。
周思楠望着那高级住住宅,“晓晓,真的没问题吗?”
“没事的,放心吧。”苏晓说,“待会儿我自己打车回家就可以了。”
“有什么情况立刻通知我。”
“好的。”
周思楠不放心地离开。
苏晓孤身进了那大楼,很快就来到李秀龄的户门前。犹豫片刻后,她按下了门铃。户门很快被打开,就像是李秀龄一直在等待着她似的。
“晓晓,来啦。”李秀龄笑得慈爱,“快进来。”
苏晓不好意思地说:“突然过来,也没打个招呼,没打扰到你吧?”
“不打扰,我正要找你看看我的画稿呢!”李秀龄亲热地拉着她坐下,“我现在天天搞创作,不知道过得多充实。真是的,怎么从前就没想过拿自己的这点本事做点什么呢?”
“秀龄姐,现在也不晚。”苏晓由衷说,“摩西奶奶在80岁以前也只是一位普通农妇,晚年才开始绘画创作,自此一跃成为美国最负盛名的画家之一。”
李秀龄笑了,“还好你没说姜太公八十岁封相。”
苏晓也笑了,“你对政治不感兴趣的。”
“哈哈,没错。”李秀龄开怀,“其实我对赚钱也没有兴趣,跟着你搞绘本创作,纯粹是想做点事情充实自己。”
“心无旁骛,创作质量更高。”
“借你吉言,”李秀龄说,“你呢?是搞创作好,还是经营公司好呢?”
苏晓认真地说:“搞创作比较有兴趣,但是需要搞入大量时间。我现在有了孩子,也就不具备这个条件。管理公司有秦复的团队帮忙,我自己轻松得多。再来就是现实问题——当老板肯定比自己搞创作收入高。”
“说起来,我还是你的打工仔呢!”李秀龄乐了,“请苏板看在我岁数大的份上,少些压迫剥削。”
苏晓看到李秀龄这样亲切地和自己说话,内心很受触动。李秀龄不单模样像她的母亲简欣,就连性情也和简欣颇为相似。苏晓好想和她做朋友,永远在一起。
可是,李秀龄,你究竟是谁?
“晓晓,你怎么了?”李秀龄问,“怎么掉眼泪了?”
“我想妈妈了。”苏晓赶忙擦眼泪,“你和她长得挺像的,每每看到你,就像看到她一样。”
李秀龄爱怜地说:“你好好地生活,你妈妈在天上才能高兴呢。”
苏晓乖乖点头,接着心一横说:“你送我的裙子,我不小心给弄坏了。”
“坏就坏了,”李秀龄摆摆手,“不用管。”
苏晓把裙子从袋子中取出,难为情地说:“你看,弄成这个样子,我是多么可恶?”
李秀龄拿起裙子一看,愣住了。
好家伙,这裙子从后背拉链处直接被撕成了两半。
她纳闷:“虽然我不在乎这衣服,但是能否问一句,这是你自己弄坏的?”
苏晓脸红了,小声地说:“都怪秦复这个家伙,太粗暴了!”
这情形,任谁看了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一般人少不得要拿这个事情揶揄打趣,但是素来健谈的李龄却说不出话来。
苏晓悄悄观察她。
果然,李秀龄的眼中有一股强烈的恨意。
“没关系,只要夫妻恩爱就好。”笑容已经回到李秀龄的脸上。
苏晓忙说:“这件衣服留给我,我把费用给你。”
“胡说什么呢,跟我还客气?”李秀龄嗔她,“对了,这回的衣服可没有给你惹来麻烦吧?”
苏晓笑了,“没有。”
“太好了,”李秀龄也没有失望。
苏晓想起王霖的事,于是说:“秀龄姐,有件事想请教你。”
李秀龄忙问:“什么事?”
“还是我那位好朋友的事。”苏晓开始了,“她叫王霖,她很喜欢我的另一位好朋友梁自得。但是王霖曾与男友同居并为他流产两次,由于流产后没有得到良好的护理,因而导致以后可能无法生育。梁大哥也喜欢王霖,但是王霖没有勇气把自己难以生育的事实说出来,只好拒绝了梁大哥。梁大哥知道王霖有苦衷,但又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因而好不苦恼。”
李秀龄认真聆听。
苏晓问她:“你觉得梁大哥能接受王霖可能无法生育的事实吗?”
“不好说。”李秀龄看着她,“但是王霖应该试一试。”
苏晓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
李秀龄对她嫣然一笑。
“秀龄姐,我想用一下洗手间,可以吗?”
“当然,请便。”
苏晓去了,她把手机放在茶几上。
当然,手机没上锁,而她这一趟也会去得很久。
李秀龄拿起苏晓的手机,很快就在通讯录找到梁自得这个人。她犹豫了几秒,接着以苏晓的名义把王霖不能生育的事情以短信息的方式告诉了梁自得。完事之后,她删除了记录。
另一边,秦复与谢蕴华正在逛美术馆。
由于是工作日,而且是下午,美术馆没有其他人。两位好朋友在轻柔的背景音乐中欣赏着精选出来的各种画作。最近美术馆的主题是中国画,因而他们今天看到的是种写意和工笔。
谢蕴华边看边问:“怎么有兴趣找我出来看画展?”
“没办法,谁让老婆是搞艺术的?”秦复说得煞有介事,“我不恶补一下,怕是连聊天都没有共同语言了。”
“艺术殿堂,禁止肉麻。”
“哈哈,你又是这套说辞。”
谢蕴华忽然问:“余合生已经离开宝琳村,调回市里了?”
“他已经完成扶贫任务,回到林业局了。”秦复说,“我早就说过,这个年轻人吃苦耐劳,既有手段原则性又强,前途不可限量的。”
谢蕴华笑了,“难怪当初你要在宝琳村建希望小学,还捐了不少钱。”
“做善事,也要看在谁的地盘上做。”秦复慢悠悠说,“我们是生意人,不做赔本买卖是职业道德。”
“你可是够疼儿子的,处处为他铺路,谋划深远,”谢蕴华由衷说,“秦涛真是命好。”
“我不求他青出于蓝胜于蓝,有他老子六七分本事就够了。”
“富二代能超越前辈的凤毛麟角,大部份的资质有目共睹。”谢蕴华感慨起来,“好比我们家,说句难听点的,后继无人。”
“别那么悲观,美麟还是不错的。”
“这丫头太冲动了些。”谢蕴华没好气,“昨晚的宴会说走就走,穿着晚礼服驾着跑车冲了出去。”
秦复随口问:“她这是干什么去了?”
“她说,耿冰川出现了。”
秦复一愣。
“你还不知道呢,她仅凭归照片与故事,竟然喜欢上了耿冰川。”谢蕴华很是无奈,“也是上天有感应吧?昨晚,一个和耿冰川很像的男子经过了超哥的饺子馆,美麟一接到消息就冲了过去。”
“……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事情无法用科学解释。”秦复也颇为感慨,“当初我看到晓晓的时候,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我就知道,你少不得要揶揄我。”
谢蕴华浅浅地笑了一下,接着走到一幅工笔白马的画作前。她看着那刻画得极其细腻的鬃毛,由衷说:“画画真是一件讲天赋的事情。是不是从小开始学的,不那么重要。”
“可不?晓晓也是大学毕业之后才开始学画的。”秦复也欣赏着那幅画,“关键还是这个人够不够灵。”
“知道你疼老婆,但我还是想说,比她厉害的人还是有的。”谢蕴华神秘地笑了,“我就认识一个中年学画,还有所成就的人。”
“能入你法眼的,肯定不是俗物,”秦复来了兴致,“什么时候介绍我认识一下?”
谢蕴华白他一眼,“我什么朋友都得让你知道?”
秦复颌首,“但是像虞新月那样的人物,以后可不能瞒着我了。”
“提她做什么?”谢蕴华嗔怪,“人都已经不在了。”
“蕴华,你真的认为她死了?”
“不然呢?”
秦复双手抱胸,望着那画中的白马说:“我总觉得她没死,只是不知道去哪里了。”
“你凭什么这样认为?”谢蕴华是真的好奇。
“……直觉。”他注视着那白马,“其实,我并不操心这个事情。如果她没死,早晚会出现在我们身边的。”
“为什么?”
“人生如白驹过隙,有些心愿必须了结。”
谢蕴华不语。
她轻叹一声,拍了拍他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