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72、反击
白毛不再迟疑。
他接过项天歌递来的长棍，没有任何过渡，棍头一转便向曲进步使力一掼。长棍从人丛中直直穿过。曲进步瞳孔一缩，眼睁睁见长棍当胸飞来。
右手出棍的同时，白毛左手往项天歌的肩头一推。项天歌沿排水道滑至他脚边——白毛又神速抬脚，在他肩头一踹。排水沟底的积水早已结冰。项天歌人便不由自主，沿着冰面向排水沟的尽头滑去。
白毛踢开项天歌的同时，有数支长枪同时开火。十余发子弹陆续射向白毛所在的位置。只见白毛一骨碌起身，双手在排水沟的边沿用力一撑，人便如狡兔，轻易而巧妙地蹿进树林，完美避过了四下里砰啪作响的子弹。
白毛这一掼、一踢、一跃，一气呵成，动作行云流水，堪称漂亮。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曲进步被长棍撞倒了地上，项天歌滑向排水沟尽头，而白毛消失在了一片茫茫的雪林之中。
要不是情势紧急，项天歌大概会停下来，拊掌叫一声好。
另一侧，曲进步猝不及防，被迎面而来的长棍，打得措手不及。旁边黑衣人上前防护，却晚了一步。长棍正击在曲进步的胸口。
情急之际，曲进步借势朝后一仰。人虽然摔进雪地，长棍的力道却也被卸去大半。
曲进步那一帮手下赶紧上前维护。曲进步一时胸口阵痛，但受伤不重，喘两口气便大喊，“抓人！”
黑衣人分作两拨。一半人冲向树林去抓白毛，另一半则奔向排水沟的另一端，去抓项天歌。
排水沟的尽头，也是停车场的末端。再往前不远，就是悬崖峭壁。
项天歌沿着排水沟滑到了停车场的末端。他才从排水沟中起身，周围便有子弹飞至。项天歌就地打滚避开子弹，却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仿佛意料到项天歌也会往树林逃跑，突然一片密集的子弹扫射。排水沟与树林之间的空地被火网封锁，彻底堵住了他的去路。
前进十一就在停车场角落的树林中。但项天歌过不去。
火网逼得项天歌不停倒退，退回停车场的中央。那将使他彻底暴露于敌人的火力。
黑衣人迅速赶到，呈包抄之势，用枪口围住项天歌。这回没有白毛救他。
项天歌冷静而沉着。停车场的角落里，堆着着大量建筑材料，再往东不远，还有工人住的临建房。这些都是可倚仗的屏障。
项天歌右肩中了一弹。他闷哼一声，按住肩膀，闪身躲进一摞圆木材料的后方。子弹尽数打在了木材上。不仅有圆木滚落到雪地里，附近高高叠起的一摞木板材料，也被推倒。
项天歌在建材后方，被两面的包抄彻底堵死逃路。
他捂着伤口，热而黏腻的鲜血从指缝中溢出来。他靠着那摞砖块，身体慢慢滑落。腿与肩膀两处重伤，他已站不稳了。
包围圈的后方，响起曲进步苍老的声音，“你逃不走了。”
一阵炫目的车灯将停车场照得明如白昼。地面上不及冻结的雪片被扬上半空。
雪雾之中，一辆华丽的深红色超跑渐渐现出身形。车体表面映照着远处腾天而起的炽焰，红影迷离，流光幻彩。
黑衣人上前打开车门。司机下车。曲进步却不忙上车。他站在车头附近，背着手打量那辆车，眼中流露出无限的爱惜、欣赏与迷恋。
他问：“知道这是什么车吗？”
项天歌支着那堆建材，不住喘息。
“莱肯限量超跑，市价七千万。全世界只有七辆。普通人能亲眼看上一眼，已经是莫大的幸运。”曲进步说，躬身上车，“但是你比他们更幸运。你将死在这辆豪华跑车的车轮之下——”
曲进步说罢，眼睛眯成一道缝。左手挂档，右手打方向盘。莱肯超跑方才起动，猛然提速，两秒之内，以迅雷之速撞向垒起的砖块！
项天歌耳听超跑加速的骇人低音，就地往侧方一个打滚——只听哗啦巨响，垒起的砖块瞬间坍塌，铺平了项天歌之前藏身的雪地。
项天歌打滚避让，四面再无建材的遮挡，人完全暴露在机枪的射击范围之内。但那几名杀手很有默契。他们知道曲进步出面，谁也不敢抢人头。
他们的目光满是惊羡，完全沉浸在莱肯超跑营造的梦幻中。
没有人注意，悬崖之畔，白雪掩覆的树丛之中，两道车灯悄然打亮。
莱肯在撞击砖块后毫无停顿，倒车抽身，仿佛完全没把这剧烈的撞击放在眼里。
倒车两秒，莱肯毫无征兆一个打弯，忽然又一个提速，直直撞向项天歌！
项天歌跪在地上，一手支地，另一只手插在衣袋中，抬头与曲进步对视，目光冷峻而无畏惧。
在那千分之一秒中，莱肯加速激起的气流，扬起一片雪雾。周围黑衣人全都收枪闭眼。所有人都以为，下一秒他们睁眼，眼前必将是一地血泥。
莱肯打弯提速的同一时刻，前进十一完成预热，由树丛中一蹿而出，以优秀的百公里加速，在一秒之内杀到莱肯跟前！
近光灯照耀下，曲进步清楚地看到，一辆黑色轿车以自杀般的速度撞向莱肯，而那驾驶室中空无一人。
曲进步瞳孔骤然一缩。本能迫使他猛打方向盘。莱肯与前进十一擦肩而过，一头扎进那堆倾倒的砖块。
前进十一则稳稳停在主人跟前，车门自动打开，迎候主人登车。
这是前进十一的自动接驾功能，是施万辅助驾驶系统的一部分。施万收编新锐美国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完成抄袭——哦不是是学习——将新锐美国辅助驾驶领域的研究成果，迅速应用在了前进系列的实验车型中。
施万辅助驾驶系统在避让移动障碍物方面，一直存在严重缺陷，这也是施万无法将实现l4级自动驾驶的原因。如果莱肯处于静止状态，前进十一就能完全避开；但因为莱肯正在打弯加速，前进十一无法准确识别对象的运动轨迹，就以无知无畏的傻瓜速度，一头朝曲进步的豪车撞去。
锂电池在低温条件下充放电受限。施万虽然攻克了这一难题，但也需要时间对电池进行预热。项天歌在排水沟时，便已在口袋中打开摇控，启动前进十一完成预热。
而项天歌藏身建材之后时，便已发出自动接驾命令，同时选择最高速度。他倒地时选择的位置，既避开了静止的建材，又方便莱肯向他发起攻击——实在是兵行险招。电石火光的瞬间，莱肯避开前进十一，前进十一则瞬间减速，稳稳当当停在自己跟前。
登车的姿势不那么好看，但好歹是把自己弄进了座驾中。
车门自动关闭。一个奶声奶气的人工语音在驾驶室中响起。
“风霜雨露，安全上路，小鹅辅助驾驶系统为您服务——”
项天歌扣安全带，“回家。启动l4。”
l4是施万内部实验最高级别的自动驾驶系统，尚未实现商用。从静止障碍物实验的表现来说，前进十一是很优秀的，能完全接管所有驾驶操作。但是从上路实验的表现来说……
系统鹅一板一眼地进行安全提示：“l4级别尚未通过安全性测试，存在一定安全隐患，确认启动吗？……好的，确认启动l4级别自动驾驶——”
系统鹅一边念提示语，一边砰砰砰撞了三个正在移动的黑衣人。
……是个货真价实的马路杀手。
这个呆系统虽然不知道怎么避障，但撞人以后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立刻十分敏捷地停了下来，“报告主人，发生事故，是否通知保险……”
项天歌撕下一块布料，缠住肩上的伤口，“不用。继续开。随便撞。”
如果是平时，撞了人实验就结束了。这回没结束，系统鹅立即高兴地说，“好的。正在计算最短路线。目的地，家。里程，24公里。现在开始自主导航……”一面说一面又兴奋地找人撞。
那堆黑衣人四下逃蹿，一边鬼哭狼嚎：“这什么车！”
项天歌扎好伤口，好整以暇，探出头对那些人道：“前进十一。全世界只此唯一。价格嘛……不要钱。”
曲进步回过神，擦去额上一把冷汗。他坐在驾驶室中稍静片刻，便踩油门，操控莱肯朝前进十一撞来。
他歪着脖子，喃喃自语，“你的新车？让我见识见识。”
前进十一的呆鹅系统，对身后撞来的莱肯毫无知觉。它计算完最短路线，就义无返顾踏上归程，十分坚定地朝停车场的悬崖一头冲过去。
项天歌吓出一声冷汗，踩刹车还使不上力，只得狂打方向盘。前进十一一个近乎直角的右转，一头撞在了栏杆附近那排临建房上。
莱肯紧跟前进十一，却不想前进十一猛然打弯。咣的一声，莱肯一头撞上护栏！
护栏被直接撞得掉下悬崖。曲进步刹车倒车，一气呵成，仿佛根本没有看到悬崖就在前方。
前进十一的半个车头，扎进了临建房的彩钢夹芯板，将临建房撞塌了一个角。前进十一撞坏了一盏车头大灯，光暗掉一半。
项天歌惊魂甫定，气得敲方向盘，“你瞎的吗？往悬崖开！——”
系统鹅奶声奶气地说，“好的。目的地，‘悬崖’。正在定位‘悬崖’，请稍候……”
项天歌破口大骂：“悬崖你个屁！”
小鹅兢兢业业地说：“好的。目的地，‘悬崖你哥p’，正在定位‘悬崖你哥p’……”
施万辅助驾驶系统所使用的语音识别，是跟科大讯飞合作的。看来有必要考虑换供应商……
项天歌跟系统发生口角的当口，莱肯车头一掉，又朝前进十一撞来。
这回再也不敢托大搞什么自动驾驶了。项天歌将自动驾驶拨回到l3，自己倒档飞快倒车，在莱肯车撞到之前猛然抽身，强行倒车到一旁。
莱肯刹车不及，一头撞向临建房。临建房摇摇欲坠。
项天歌不欲多作纠缠，掉头绕开一地的建材，向停车场出口走。
但那几辆越野车行动迅速，同时拦在前进十一跟前，抢先占下停车场出口。
前进十一已经损失一个车灯，车头也有些变形。因为是廉价车型，车身使用一般钢材，论扛撞绝对扛不过硬核越野。项天歌只能退让寻找别的出路。
这样一来就陷于被动。停车场面积本就不大，还到处散布着建材。
黑衣人反被动为主动。在前进十一停止撞人后，那些散兵便有机会躲到停车场边缘，时不时给一枪。
几声枪响，前进十一前后的车窗都被打碎。冷风夹着雪花往车里飘。
身后的莱肯已从临建房中倒退出来，再一次撞向前进十一。
前进十一险险避让。项天歌受伤在先，失血太多，眼前已有些发黑。
与此同时，前进十一迅速掉电，系统提示电量不足30。尽管施万研发了电池自加热技术，仍然不能完全解决电池掉电的问题。前进十一来程已经使用了30的电量，上山停车后遭遇极端低温，又损失了一半电量。
一旦断电抛锚，就只能任人宰割。
停车场外，山门之前，第三枚火箭炮已安上膛。炮口朝上，瞄准孤独峰。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