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 我是真的拒绝不了胡萝卜(3)
我化身成兔子的模样,翻过河流山脉,终于在太阳落山前来到江文景家,碰巧遇见江文景砍柴回来,可我此时竟不知道该以何种方式重新相识。
我总不能跑到人家面前说,我是你当年救的兔子吧,不被当成傻子才怪。
江文景也长大了,肩膀宽厚,身形挺拔,看起来颇有几分成年男子的气概。
此时的江文景在井边打水细细清洗着自己的面颊与手,而他的母亲则用干枯有力的手把晾晒的榨菜端进屋里,夕阳碰巧落在江文景的身上,勾勒出一圈别样风情的金边,篱笆外的姹紫嫣红的牵牛花含羞合拢,烟囱里冒起了缕缕轻烟,掺杂着饭香味,可真是一副惬意的乡村画面。
……
我所想的报恩就是替他家做做饭,洗洗衣服,时不时的使用个小妖术让菜果结的快一些,要是有欺负他家的,我也能保护一下,陪他家度过这几十年后,我也可以顺其自然离去。
这样想着,我便幻化了人形,又将自己身上衣物撕的破烂一些,抓起黄土往衣服上撒去,头发也被我挠的凌乱,尽量表现出一副逃荒人的悲苦模样,才放心的走出去,
我踉踉跄跄的,柔弱的有些站不住,抚上他家的木门往里看去,声音沙哑的像是多年干枯的井,夹杂着几声咳嗽:“咳咳,有人在吗,能给我点水喝吗咳……”
江文景见状,二话不说就端了水过来:“姑娘,从何处来,又要去哪里,又怎会如此模样。”
他恭恭敬敬的双手递着水,我这才看清楚他的手。
嘶,怎么说呢……少了一节。
酸涩难言的情绪噎在喉咙里,我面不改色的接过水喝了几口,但此刻,在这波澜不惊的皮相下,我的愧疚之心已经蔓延了全身。
我发誓,定要好好报答他,报答江文景。
“多谢小公子,我是城西逃荒来的,我的家人都……不在了,至于往何处去,我既没有亲人也没有落脚之地,可能要居无定所了吧。”
他蹙眉想了一下,同情的看了我一眼:“姑娘如若不着急走,就请先稍等片刻,我去问问我娘看能不能收留姑娘几日。”
“这……这太麻烦了,小公子给我水喝,我已经很感谢了。”
他眉头没有舒展开,反而皱的更紧:“那怎么行,怎么说你也是一个姑娘家,又没有了亲人,怎么能漂流无所呢,姑娘稍等,我去去就来。”
内心有了一丝莫名其妙的情绪,我本来以为我要费一番口舌才能留下来,但我是真的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尤其他还为了救一只兔子失去了手指,他还是这么依旧善良淳朴。
他拉着他母亲来到我身前,指了指我冲他母亲悄声说了什么。
他母亲也一脸心疼的看着我,叹息着拉过我的手:“姑娘家世可怜,不嫌弃都住下来吧,一会儿让我儿去给姑娘收拾一间屋子,姑娘自在一些就行,左右不过是添双筷子而已,文景快去烧水一会儿好让姑娘洗个澡,唉孩子爹不在,文景平时又忙,以后有姑娘陪着我也就不孤单了。”
她说到这种地步上了,我便也不再推脱,拍了拍她的手抿唇柔声道:“好,能陪您说说话我也开心。”
就这样,我如愿住到了江文景的家里报恩。
我撒谎说我没有名字,父母没有学问,以至于我到现在还未曾有个像样的名字。
但也确实如此,我的确没有个像样的名字。
当时正下着一场大雪,洁白无瑕的的雪花飘落在红艳艳的梅花上,炉子的火烧的正旺,江文景的目光在落到窗外的梅花上的时候,迷茫的神情消散,继而神采奕奕的抬笔在纸上写起了什么。
我当时在他书桌的另一头,手里研磨的动作不自觉的停了下来。
他一袭玄衣映着白雪红梅,蜡烛微弱的火光柔和的散落在他脸上,他的眼神却炯炯有神,即使手指少了一截,也丝毫不影响握着的笔坚定不移,像是什么都无法改变他此时此刻心里的念想。
“梅妤……梅妤怎么样,“妤”字象征聪慧美丽,而梅花呢,傲雪而立,不畏艰辛,我希望姑娘能和这个名字一样,即使家人都不世了,也要百折不挠快乐的活下去。”他墨一样的眸子看向我。
我的呼吸停滞了。
……
原来他此刻的念想是,希望我快乐的活下去。
……
依旧是个傻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