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人迹罕至
自乐队解散后,仓库便只有华龄熙每天光顾。本身这里也就是个废弃的地方,也没什么贵重物品,在征得辅导员和社团老师的许可,这间仓库便成了华龄熙一个人的乐房。因此,在图书馆人山人海的时候,施诗也会偶尔来仓库自习。
仓库里,华龄熙在施诗的身边一直打转,施诗也不管他,一直看着电脑,还不时的在本子上记录重点。
华龄熙看着施诗在电脑前,还是决定要说,可是却又不知要怎么开口,只能别扭地找着其他话题,“你现在准备的怎么样了?”
“还好,现在准备还早,我先整理一下学习计划,看看别人的经验。”施诗笑着看着华龄熙。
“施诗,我想和你聊点事情。”华龄熙点了点头,犹犹豫豫地说完这句话。
“终于想说啦?”施诗转过身笑道,双手环着华龄熙的脖子。
“你怎么知道我有事情要和你说?”华龄熙有些诧异地问道。
“你都在这转了半天了,傻瓜。”施诗眨了眨眼睛,“什么事,说吧。”
“我……想毕业之后,全职做音乐。”华龄熙吞吞吐吐地开口。
施诗脸上的笑意僵了僵,沉默了半晌,才认真地开口,“龄熙,这是你考虑多久的决定?”
华龄熙看着施诗僵住的脸,以为这件事多半会变成制止,倒是没想过施诗会问这个问题,“很久了,在上大学之前,就有这个想法了,但那时候父母觉得做音乐不稳定。”华龄熙慢慢地低下头,“虽然,现在还是不稳定,但是我是真的喜欢,我怕现在放弃,我会后悔。”
说完之后,迎来的是二人的沉默,短短的一两分钟,却好像过了好久好久。
“好吧,那就试试吧。”施诗突然开口,听起来倒是挺轻松。
华龄熙似乎没想到施诗的答案会是如此,“为什么?”
“难得你执着了这么久,既然不是一时兴起,那试试也无妨,万一成功了呢?再说了,你还年轻,也不怕试错。”施诗笑着解释,还伸手捏了捏华龄熙的脸颊。
华龄熙就这么愣愣地看着施诗,却不知此时应该说些什么,惊讶于施诗的回答,也感激于施诗的支持。
“别太感动,我可是有条件的。你要是成功之后,抛弃了我,我可是会记仇的。我有101种方法给你下毒,让你神不知鬼不觉地暴毙身亡,到时候我一定笑着看新闻——天才歌手意外暴毙。”施诗的脸上带着一点奸黠的坏笑。
华龄熙看着施诗古灵精怪的样子,伸手便将面前的小人儿整个抱入怀中,声音低低地在施诗的耳边,“我不会,我舍不得。”
话落,他直接吻上她的唇,强势的、不顾一切的,施诗被迫地承受着他的吻,气息都被吻得混乱起来,她的长发在沙发上散成黑色瀑布,灯光晃过华龄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他的唇越发灼烫起来,游走在她的细颈之上,施诗有些难以招架他的热情,按在他肩的双手改为环住他的脖子,没有回答。
过了许久,华龄熙才放开施诗,看着眼前的女孩唇色殷红,他嘴角噙着淡淡地笑意。
窗外树影摇过,一小格的空隙漏进蔷薇浓郁的花香,为无边的夜色添了一丝浪漫。
——
自上学以来,华龄熙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当他考上兰卡斯大学土木工程系的时候,她的母亲倒是真的开心了很久,似扬眉吐气一般。
当初父母替他选择土木工程这个专业,自然是希望他毕业之后能有份稳定的工作,可他们的规划并不是他真正想要的。因此,每每华龄熙提到很喜欢音乐,想要做音乐的时候,秋硕反对的声音都很强烈,甚至有次在发脾气时还说出了“要是你去做音乐,我们就断绝母子关系”的话。
因此,大学的这些年,华龄熙也只是敢偷偷地玩玩乐队。
倒不是华龄熙是个多听话的人,实在是秋硕过于强势,久而久之华龄熙倒是懒得和她争论,无足轻重的事情便也是她说什么就听什么,至于他觉得重要的事情做了也就做了,顶多挨一顿骂就是了。
他早就习惯了。
至于他的父亲,华龄熙在初中的时候就知道他的父亲华云山在外面是还有一个家的,虽然没有孩子,但是那个女人却仍旧陪了他很多年。
而这一切,秋硕都是知情的。
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华云山搂着外面的那个女人的时候,当着父亲母亲的面大闹一场,将两个人多年披着的遮羞布一把撕下。
那天晚上,秋硕流着泪指责华龄熙,“那个女人,我是知道的。可你却打破了我们的平衡。”
秋硕家境好,能力又强,自上学开始就处处要求自己要争第一,久而久之养成了说一不二的习惯。而华云山那时却是个靠奖学金生活的穷小子,但是他多才多艺,又上进,本来秋硕爱上的就是那个自强而有才华的男生,轰轰烈烈一场,便有了华龄熙,可结婚之后却慢慢的变了质。眼界、三观、格局,这些由原生家庭带来的影响逐渐被放大,不是华云山不努力,实在是他跟不上秋硕的脚步。
每每遇到秋硕的数落,都会让华云山越来越自卑,而那个女人的出现,极大的满足了华云山的自尊心,让他感受到了这么多年都缺失的“被需要”,甚至找回了年少时那拿起吉他就能迎来赞美的满足。秋硕在发现这件事之后,也是血气上涌,她想不到那个老老实实的男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直到那个温柔似水的女人出现在秋硕面前,秋硕才意识到这些年自己的霸道、强势到底给华云山带来了多大的困扰。可是秋硕没有勇气让向来高高在上的自己有了一个“离异”的软肋,秋硕第一次选择了妥协——接受这个女人的存在,保留这个有名无实的家。
可是,没有怨言是不可能的。
每每华云山借口出差的时候,秋硕都是打心底恨的。有的时候,这份恨会让她莫名其妙地对着华龄熙发脾气,甚至是辱骂。
可华龄熙不知道这中间的千回百转,直到无意间撞破了他们一直维系的平衡。
在那次大闹之后,华云山和秋硕分开了几天之后,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仍像过去一样,会一起陪着他出去玩,会约着一起吃饭,虽然生活是富裕的,但是这样的环境下,一切还是不一样了。
青涩的少年,敏感多疑,偏执的他用尽全力想要将父母的关系拉回那场大闹之前,拉回那个平衡点,所以他努力地按照母亲的要求去做,他以为只要自己让他们满意,他们就会重新变成恩爱的夫妻。
可随着年龄的增长,华龄熙才明白自己做的一切其实都是徒劳的,母亲的阴晴不定,父亲的深居简出。
而他,似乎早就已经没有家了。
慢慢地,华龄熙就越来越不愿打开心扉,他觉得他的生活一塌糊涂,唯一能卸下防备和负担的时候,就是在做音乐的时候,或弹琴、或唱歌。
华龄熙觉得自己像是人格分裂一般,只有在那个时候,他才会从行尸走肉变成一个人,一个有感情、不觉得孤单的人。
至于爱情,他觉得自己像在痴人说梦,他也不想不清不楚地拖一个人下水,他怕自己的感情不是喜欢,甚至他不相信真的存在爱情。
直到他遇见了施诗,那份悸动,那份炽热,那份想要占为己有的自私。
这个女孩让他第一次产生了非她不可的想法。
他疯狂地想要走近她,可又怕自己的莽撞吓到她、甚至伤害到她,他压抑自己内心的狂暴巨兽,克制自己的野性,一脸无害的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就在他以为一切都变得好起来的时候,就在连施诗都心无芥蒂地支持他创作音乐的时候,他的母亲却像被点燃的炸弹一般,轰得一下,炸地他面目全非。
“华龄熙,你是想要效仿你的父亲,做一个不学无术只会靠脸勾引女人的软骨头吗?”秋硕的话,一字一字地砸在华龄熙的心上。
“靠脸勾引?”华龄熙在嘴里不断地重复这几个字,不知过了多久,才苦笑一下,像是接受了这个评价,“好像还真是。”
秋硕看到华龄熙这张长得越来越像华云山的脸,以及那一副自暴自弃的表情,顿时气上心来,抬手就是一耳光。
清脆的声音在这偌大的房间中还带着回音。
登时,华龄熙的脸上已经浮现出五道深深的血印子,他用右手轻轻地擦了一下被打的麻木的嘴角,像是在试探是不是出血了一样。
一直以来对秋硕的辱骂淡然置之的华龄熙,终于在这一次爆发了。
“如果我做不出成果,我不会再进这个家门。”华龄熙丢下这句话之后,就头也不回地甩着门离开了。
火辣辣的疼痛让陆梓灏变得格外清醒,他发了疯地想要做好音乐,不仅是为了实现梦想,也是为了赌气,更是为了配得上那个天使一般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