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１６章花开

    2016年5月1日，姑姑又给送了生活费过来，我说目前家里有老妈赚钱，又有学校的捐款，够我们用一段时间了，让姑姑不用再给拿生活费了。

    姑姑说那笔捐款能不动就不要动，留作家里应急或我以后上大学的钱，生活费她每个月都会送来，等我上大学了她也会给拿学费和生活费，让我不要担心太多，沉下心来应付高考就好。

    她没再提爷爷、奶奶，我也默契地没有提，但我也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把生活安排好，绝不能让别人看了笑话。

    自清明节后，我的头就再没有疼过，不过我还是小心翼翼，生怕头疼还会再来，舍曲林每天都按时吃，静坐每天都做，平时也注意劳逸结合，不拼命，不强求成绩，不苛求自己。

    一有机会我就夸自己。模拟考试，成绩考得好了，我就夸自己优秀，成绩考不好了，我夸自己心态好。有时冷笑的我会跳出捣乱，道：“你就自娱自乐，骗自己玩吧！”

    呵呵，那又如何，我自嘲地笑。我爱自己呀！只要我爱自己，那我就总能找到夸自己的理由。这没什么不好。

    我努力了，而且也正在努力，我偶尔偷懒，那是因为累了，我偶尔分心，那是因为我是人，不是机器。一切都已经很好很好，而且还会更好。

    我以惊喜的目光肯定自己的进步，而不是痛苦地自责，考这样成绩，你简直是废物，是垃圾，你对得起谁？

    其实我早就想明白了，欲望是把双刃剑，用好了，它是我们前进的动力，用不好，它就是折磨我们自己的利器。人活在这世上，首先要学会克制自己的贪念。世上好东西太多，我们只求应得的一份就好。也就是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我们不必非得喝到最甜的水，我们不能不管自己需要多少就拼命牛饮，喝水的目的只为止渴。我们常常因为攀比、奢求而忘了初心。

    我们应该视一切好东西为身外物：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不强求，看得开。

    再说，我们想要达成什么目标，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好。达成自然好，达不成又如何呢？证明自己是个蠢货，然后在这个目标下吊死？这岂不是更说明自己真是个蠢货？所以没什么目标是非达成不可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跨不过去的困难，你大可以绕过去。世界很大，往哪里走不是一条生路？

    在这世间，每个人的一生，都不可能心想事成，顺风顺水。每个人都要经历求而不得。十全十美不是普通人能过上的生活，因为完美与否，全在一心一念之间，更何况欲壑难填。所以有些事，你觉得对得起自己就可以了。退一步海阔天空，因为除了你自己，没有人能把你逼死。

    很遗憾我在决定前途命运的关键时期生病了，再也没有以前的成绩和高度。但生病让我强大，苦难让我成长，没什么不好。

    2016年6月5日清晨，我们在学校食堂吃了学校特意准备的早餐――状元饺。8点钟于老师给我们上了最后一课，循循善诱、谆谆教诲，百般叮咛。十二点，我们在全校同学的欢送下，离开了学校。

    我的书本昨天都已拿回了家，而今天应何田田之邀，我和她一起去市里看考场。我们的考场都分到了六中，是何田田上的中学，就在她家附近，何田田说她想让我帮她壮壮胆，考试这两天中午让我到她家休息和吃午饭。

    我笑着说好，很感激她把对我的帮助说得这么委婉。

    2016年6月6日、7日两天，我参加了高考。我心态平和，发挥正常。

    7日晚，我打开了周南传给我的文档，这是一篇名为《穿越之三生劫》的小说，只写了3万字，这是周南初中就想写的小说。我把她写完的部分读了两遍，然后关上文档，倒头大睡。

    6月8日，我减了半片舍曲林，然后又昏睡了一上午。我感觉特别累，全身心的疲倦，高考似乎用尽了我的所有力气，而结果未定，仿佛等待命运的审判，我的心始终悬着，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来。

    中午，我起来洗漱，热了些剩饭，勉强自己吃下去。之后我给于老师打了个电话，讲了下高考情况。于老师说她家生鲜超市要招新人，从早8点到晚6点，星期六、星期天休息，一个月工资3000，问我去不去？我说去，并简单道了谢。于老师让我歇两天再去上班，我们约好了10号过去。

    放下电话，我又打开电脑，在高中贴吧上发了份广告，接星期六、星期日家教，同时卖各科笔记和错题本的原件和复印件，我留了自己的qq号。

    2016年6月9日上午，我和何田田去了新华书店。我们翻了翻各种专业书籍，然后按我们好恶和接受程度排了个次序，准备报考时用。

    我们都非常疲倦，翻完书，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各自回家了。

    下午，姑姑来了，她买了一部智能手机给我。老妈还没下班，我们说了会话，她讲了些社会险恶、大学生上当受骗的例子，让我提高安全意识，对人对事要保持警惕性，不要贪心、不要轻信别人等等。

    2016年6月23日，高考成绩发布，我的成绩在省内排在几百名之内，虽然无缘最顶尖的大学，但选一个好学校，报一个好专业还是没问题的。

    晚上，何田田打电话过来，问我考了多少分。接到她的电话我也很高兴，何田田应该考得不错，因为考得不错，才有心情问我啊。

    我们互相通报了分数，交流了一下报哪些学校。

    之后我又打电话给于老师和姑姑，通报了分数，并征求了他们对高考志愿意见

    我第一志愿报的是本省省会的一所985大学，何田田第一志愿也报是同一城市的另一所大学，7月下旬，通知书下来，我们都被录取了，我的专业是计算机，何田田的专业是软件工程。

    8月6日下午，我拿了些水果饮料去了长乐公园的凉亭。莲花开了，一朵朵都洁白无瑕，哪一朵是你呢，周南？

    与何田田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有你还活着的错觉，我知道你和她是不同的，但我故意忽略这些不同，只是因为我灵魂深处的自私，想让自己忘记伤痛。

    唉！周南，灵魂如果存在，你的生命是否已经开花？你是否找到了你想要的安静呢？

    我的生活还是一团乱线，少不了俗世的纠缠。

    今天家里办了升学宴，爷爷、奶奶、姑姑、姑夫做主邀请了很多人，爸爸以前的朋友同学也都过来捧场，大家送的礼都很重。我却有种虚幻感，这个名义上主角是我的升学宴，这些人来参加却是为什么呢？许有老爸的余荫，许是看爷爷或姑姑的面子，或是为了在与我们有交集的社会关系中证明自己是个有情义的人。总之，他们来不是为我。在这社会上，我这个准大学生还微不足道，没有多少能被别人看重的价值。

    然而，今天我还是非常不开心。

    爷爷喝多了，酒后吐真言，说姑姑生病时曾拜托他去给我们送些钱，他当面答应了，结果却根本没去。为此姑姑没少和他发脾气，他却觉得他没有错，他是故意的，他就是想让我们多经历些事……

    爷爷喝醉了，磨叨个没完，还说什么他从没恨过我们，和我们断交只是想磨练我们。他刚听到老爸噩耗的时候，以为他是自杀，所以非常后悔没让他经受足够多的苦难，让他这么脆弱。所以爷爷故意和我们断绝了关系，还和老爸一些朋友打了招呼，让他们别出手帮我们。他想让我们受些苦，体验下人情冷暖，也懂些事，知道个好歹。爷爷说我们都是好孩子，他很满意……

    我极力忍耐，什么也没说。

    我知道我应该感谢亲人的背后支撑，让我和弟没有真的走投无路。然而我还是很难受。爷爷和姑姑他们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红脸，把我们当成了什么？而我们这一年多的努力与挣扎又算什么？一场猴戏吗？我讨厌这种居高临下的态度，讨厌因为穷弱，就任人鱼肉的感觉。我和弟的痛苦无助，我们的泪与血，我们的艰难选择在他们所谓“磨练”“考验”面前一下子黯然失色了，仿佛变得毫无价值、毫无意义了一般。

    人只有走出了苦难，才能超越苦难，回首往事的时候才能云淡风轻，轻描淡写地说一句：苦难是人生的财富。然而若是身处苦难，正被苦难虐得欲生欲死，你在那边告诉我这一切是你们有意安排的，还得意于效果不错。你说我会怎么想？总不会是感激涕零吧？

    姑姑后来嘱咐我不要把爷爷的话告诉弟弟。其实即便她不说，我也不会和小山说的。因为这所谓的“真相”对我们的处境毫无帮助，而只会让我们感觉屈辱和愤怒。小山听到后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做出什么出乎意料的决定，我都不敢确定。所以我不会去冒这个险。

    爷爷上车前说礼金他让姑姑理一理，都给我们，让我不要为上大学的费用担心，如果不够可以向他们要。但女孩子要自尊自爱，不可不食人间烟火，也不可把金钱看得太重。他给我的感觉，是怕我因为缺钱学坏，给他们丢脸。

    其实我知道，老爸去世，爷爷、奶奶恐怕不只觉得老爸的磨炼不够，还觉得舅舅好吃懒做，痴心妄想，害人害己吧。他们和我们断绝关系，是有磨练的意思，但也有考验的意思。就如上坟那天，爷爷说让小山离开妈妈，想来是要看看弟弟有什么反应。他想知道小山是什么样的人，是不是唯利是图，是不是有情有义，能不能经受住诱惑。

    我们表现好他们说我们是好孩子，表现不好，他们恐怕真的会与我们老死不相往来吧。

    人就是这么现实。在这世上，除了父母是无条件爱你，无条件的对你好。其他亲人则要掂量掂量，看你是什么样的人，值不值得帮一帮，然后再决定怎么和你相处。

    舅舅丧心病狂，犯下重罪，妈妈不辨是非，引狼入室，这些都是客观存在的。因此我们的脸上身上的坏标签是轻意抹除不掉的。等我和弟进入社会，恐怕还要付出更多和努力才会获得别人的认可。这是人之常情，我们也没理由矫情。

    说到底，最要紧的事还是要变强，起码要经济自主。只有这样，你的生活才不会被人任意处置和安排，你的感受才不会被蔑视和无视，你才会成为和别人平等的人。

    人世间就是这样俗事不断，纷纷扰扰。

    我走了，周南。你安安静静睡吧，在这里，没有人世的喧嚣，没有烦恼和伤害，你愿安静地盛开，就安静地盛开，没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