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第一百六十九章
“我只能说, 这是我的疏忽，是我领导无方，给团里造成了极大的损失, 也给安娜教授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我必须向大家致歉。”说到最后, 莱布尼茨团长向所有人低头鞠躬。
“威廉，这怎么能怪你？换了谁……唉，我们怎么可能会去怀疑老猎人，谁也没有往他身上去想。其实身为团长，你已经反应很快了，你是我们之中第一个开始怀疑老猎人的。”瓦尔基里道。
莱布尼茨感激瓦尔基里的安慰, 随即继续分析道：
“我大概是从一年多以前开始察觉到老猎人的一些异常的活动，他经常会和一些情报贩子接触, 并且频繁与各个上流社会的势力暗中接触。他确实在向外透露团内的情报, 虽然都是打的擦边球，透露的并非是什么机密的事。尤其是关于安娜的情报, 因为安娜不是团里的人，他只管向外泄露，也不会触发契约限制。
“如今想来, 那会儿其实他已经在与兰开斯特家的人接触了，尤其是兰开斯特家的大公子亨利是他的亲生儿子, 他们私底下应当已经认亲, 并建立了某种亲情纽带维系的合作关系。而老猎人是作为一个相对置身事外的线人，虽然看似始终游离在事件之外, 但他能够从两头获取情报，并了解到整个事件的发展进程。
“他和纳莎是上线和下线的关系，而纳莎则曾经与卡尔克萨研究会的人合作，卡尔克萨研究会必然又与兰开斯特家存在合作关系。可以肯定的是, 兰开斯特家已经生出了不该有的野心，他们想要召唤黄王降临，对整个世界局势进行彻底的洗牌。
“而现在，老猎人暴露了，他被皇家海军保下，兰开斯特家的二儿子阿尔弗雷德就在皇家海军服役，这证明阿尔弗雷德也并非是游离在家族计划之外的，也是参与者。”
尼雅此时举手了：“团长，我有一件事一直没来得及与大家汇报。皇宫晚宴当天，我曾跟踪侍从长德比，他进入宫殿中一片侍卫把守的区域，我就从皇宫外墙游走，找到了他的去处。
“他进入了一间画室，我从画室的窗外看到了约翰·兰开斯特与教宗保罗二世、西斯廷斯主教在一起，侍从长德比对约翰·兰开斯特毕恭毕敬，教宗保罗二世和西斯廷斯也对他异常恭顺。这件事令我感到非常震惊，我不明白这个约翰·兰开斯特，到底是什么身份。”
安娜惊讶地看向尼雅，尼雅确实不曾提过这个事，皇宫山晚宴之后她就始终保持着缄默，今天能打开话匣子说出这件事来，恐怕还是因为团长的到来打开了她封闭的心扉。
而安娜自己也因为一直担心着尼雅，反倒将皇宫山发生的事抛诸脑后了。
既然尼雅提起，安娜也跟着补充道：
“我和尼雅此前曾偷听到侍从长德比与萨姆纳·亨廷顿在僻静无人处的对话。侍从长德比劝说亨廷顿放弃东部铁路的修建计划，皇室为他开辟了新的线路。亨廷顿说皇室这是不打算和兰开斯特家翻脸。后来，侍从长德比取出一封密信，让亨廷顿带到临海郡去，交给某个神秘人。
“从他俩的对话之中可以得出两个信息，一是皇室和亨廷顿执掌的西北公司存在直接的金钱往来，皇室大约是从西北公司的生意里得到了大量的好处。二是皇室与兰开斯特家族存在龃龉，但暂时不能翻脸。
“但是奇怪的是，如果结合刚才尼雅所说的事，约翰·兰开斯特为什么会出现在皇宫之中，并且得到教廷两个举足轻重的大人物的看重？而且身为皇室之人的侍从长德比，又为什么会对约翰·兰开斯特毕恭毕敬？
“显然替身人偶露易丝对我进行夺舍的整个计划，侍从长德比为代表的皇室、兰开斯特家族以及教廷都是直接参与者，都是在为约翰·兰开斯特和露易丝·兰开斯特服务，并且还动用了老猎人苏勒这个一直隐藏着的暗桩。这两个兰开斯特家中地位明显最低的小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最后，最令我困惑的是托尼·布林肯。在尼雅爆发，即将彻底杀死替身人偶露易丝时，他竟然突兀出现，并施展出诡异恐怖的力量，眨眼间救走了露易丝。这个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托尼·布林肯？就是那个……和我们一起参加了古藤堡事件的记者？他怎么又冒出来了？”康彤道。
“这人果然有问题啊，当时他写得那篇报道目的就不纯。”尤金道。
安娜道：“而且他还对我的助手莱尼·梅森博士不知做了什么，搞得梅森也变得很古怪。梅森当时也出现在了皇宫山，后来也不知去向了，我很担心他。我和梅森曾经有过一次静电接触，那时他在生病，看上去已经状况不大好了。那晚在皇宫山我和托尼·布林肯也有一次更为严重的静电接触，导致我整个人都麻木了，直接加速了我的灵魂流逝，导致局势非常险峻，我真的到了濒死的地界，如果不是尼雅爆发，我们俩都会死在那里。”
莱布尼茨抬起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他接着道：
“好，你们反应的情况我都知道了。有些问题我可以现在就回答你们，但有些问题我也只是猜测，并无任何证据证明。
“首先，关于皇室和兰开斯特家族的关系，概括起来应该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并且存在隐隐的敌对，目前还没完全撕破脸皮，但私底下一直在斗。
“兰开斯特家族之中存在分裂，显然，老公爵原配夫人留下的三个孩子——大公子亨利、二公子阿尔弗雷德和大女儿缇灵以及入赘女婿夏洛特，这四个人是一个阵营的，而约翰·兰开斯特与露易丝·兰开斯特则是另外一个阵营的。
“并且，约翰与露易丝应当并不是原本的他们了，而很可能已经被神降，但降临的过程是不完全的。操纵神降的应该是教廷，所以教宗保罗二世和西斯廷斯才会对约翰如此毕恭毕敬，因为他们在侍奉神降之人。西斯廷斯主教和安娜的父亲麦克莱恩子爵也有来往，并诱导欺骗麦克莱恩子爵，促成安娜与约翰联姻，其目的很有可能也是为了夺舍，甚至就是为了言灵之书。
“此外，皇室与约翰、露易丝应当也在一定程度上结成了某种合作关系，皇室协助约翰和露易丝，其目的应当是为了从神降之中捞到好处。这也是为什么皇室暂时不愿和兰开斯特家明面上撕破脸皮的缘故，毕竟约翰和露易丝还是兰开斯特家族的人。
“不过他们的这个合作关系应当是刚刚达成不久。至少在一年前，东部铁路计划开始前，皇室都还并未意识到约翰与露易丝的神降身份，也并未意识到卡尔克萨研究会与约翰、露易丝存在关联。
“虽然亨利与约翰之间并不完全是同一个阵营的，但是在夺舍安娜这件事上他们达成了共识，并且亨利也加入了这件事的策划。我猜测兰开斯特家族的利益已经完全被绑在了约翰和露易丝这两个神降之人的身上，为了保全家族利益，亨利是不得不帮助他们的。
“但同时，亨利还必须防着皇室与约翰、露易丝联合起来，侵吞掉兰开斯特家族数百年积攒下来的财富，他应当处在一个相当艰难的状态之中，这也直接促成了老猎人苏勒为了保全和帮助儿子，不惜叛出盾马。
“至于托尼·布林肯，他恐怕已经被夺舍了，并且在很早的时候，很有可能就是古藤堡的时候。我不知道夺舍他的是什么东西，但绝对也是神明级别的存在。
“我曾听闻一个在人间行走的魔鬼的传说，古书记载其名为奈亚拉托提普，祂热衷于欺骗、诱惑人类，并以使人类陷入恐怖与绝望为其最高的喜悦。
“古往今来，民间也存在着不少对他的信仰，信徒称之为‘混沌支配之神’。如果说，外域真的存在神明，且祂们会被时空层层削弱力量，无法对我们这个世界产生直接的影响，那么奈亚拉托提普应当是绝对的例外。祂拥有自由穿梭时空的能力，且不会被削弱力量。
“祂性格狡猾，且因为喜欢看人类自己表现出负面情绪，所以祂喜欢拐弯抹角的玩一些阴谋诡计，使得人类彼此之间互相争斗。祂不会明着去大规模破坏人类社会，而是会保持一个秩序与混沌的临界点，激发出人类最大的恶。”
听莱布尼茨的描述，所有人都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没想到他们竟然一直在与一个这样的存在接触。如果团长的猜测为真，那他们被这种存在盯上，岂不是以后永无宁日了？
每个人面上都殊无血色，陷入了无端的恐惧之中。
“害怕吗？害怕就对了。”莱布尼茨扫视着众人的面庞，“但恐惧不是终点，我们盾马猎人毕生追寻的是越过恐惧的大山，寻找山之外的希望。
“诸位，我们时间不多了，危机与灾难正在步步逼近，尽管我们看不见、听不到、摸不着，但伴随着越来越多外域的神秘存在降临，这个世界将会越来越不稳定，我们生存的家园会加速遭到破坏。
“没有人可以独善其身，而我们盾马猎人才是守护世界最后的一道防线。我们依靠不了任何人，只有我们自己。
“明日我将公布参与临高行动的名单，而剩下的人全部跟我返回临海郡做集训整顿。好了，散会。”
众人在团长最后的训话之中振作精神，各自散去。莱布尼茨向尼雅和安娜招了招手，同时也领上瓦尔基里、查兰和朵丽丝，几个人一起进了客厅旁的一间休闲室。
几人落座后，莱布尼茨对尼雅道：
“尼雅，关于你身上发生的事，我们其实一直都在调查，几个月了，目前也算是有了一个初步的结果。结合你这几个月来的变化，我们大致上得出了一些推论，现在找你来谈谈。先让你老师和你说说。”
瓦尔基里看向尼雅，道：
“这些日子，你一直情绪不振，我也不曾找你谈过，是因为我想让你自己好好消化一下发生在你身上的事。尼雅，我不知道我现在该不该点明一个事实，但不论你愿不愿意说，我们都必须承认一个事实——你来自异世界，对吗？”
尼雅此时脑海之中“轰”的一下，顿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她第一时间是看向安娜，可安娜并未表现出太多的惊讶神色，仿佛她早已对此有所预料。她那一双漂亮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尼雅，等待着尼雅的答复。
“你们是……从哪里知晓我来自异世界的？”尼雅踌躇着问道。
莱布尼茨笑道：“不死人起死回生，大多与神选有关。而你身上的神，也就是猫神巴斯特，与你却并非是直接神降的关系，这说明你的灵魂来自异界，猫神巴斯特无法影响到你灵魂的本质，只是负责引导你降临在这个躯体之中。瓦尔基里，我说的没错吧。”
瓦尔基里接道：“是的，尼雅，我查了一下你11岁那年出事的那片蓝湖，我三度尝试潜入湖底。前两次都失败了，感觉到有很强的阻力不允许我潜下去。到了第三次，我从团长那里得到了一个仪器，带着这个仪器一起下潜。这个仪器可以监测时空波动，我果然检测到了一点时空波动后的残余能量，之后我在水底还发现了这个。”
一边说着，瓦尔基里从自己的腰包中取出了一块湖底石，这石头之上出现了奇怪的s型波纹，一层一层皱巴巴，像是纹刻上去的，不大像是自然形成的。
“这是时空波动形成的纹路，而且是很强的时空波动，说明破开时空壁垒的能量巨大。你很可能当时就已经出于某种原因，和异世界的另外一个灵魂生成了联系，并完成了互相的标记。而去年，你原本的灵魂消散，于是多年前就被标记联系的异世界灵魂便被吸扯到我们这个世界之中来，降临在了你的体内。”
瓦尔基里最后问道：“尼雅，你还能记得你来自于怎样的世界吗？还能记得你曾经过着怎样的生活吗？”
尼雅苦笑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安娜，在安娜的目光之中，她还是说了实话：
“我曾经生活的世界，就在我的头顶。它倒悬在天空之中，不论白天黑夜都能看到。白天因为天光敞亮而不明显，夜晚则会华灯齐放，代替了星月照亮天空。但只有我能看到，你们谁也看不到。
“我一直在思考，也许我现在所处的世界，与我曾经所处的世界互为镜像。那么我和原来的尼雅·李，应当就是互相照镜子的两个人。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和她之间产生了联系，但现在我就是她，我想我来这个世界是有原因的，我一定是要完成某件事……但我现在还无法知道那是什么。”
“那么，你看不到太阳和月亮？”莱布尼茨惊讶地问。
“不，我能看到太阳，但我看不到月亮和群星。”尼雅回答道。
莱布尼茨忽而捂住唇口，陷入了沉思。不多时他道：
“自初代团长以来，代代流传下来这样一句话：日为世界源核，月为注视之眸，群星中栖息着世界的主宰。而你看不到月与群星。如果时空壁垒如你所说是一块镜面，那么祂们也看不到你。尼雅，你是存在却又消失在镜面世界中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还是有小伙伴没理清关系。我说一下：
兰开斯特家族之中，大儿子亨利是老猎人苏勒的儿子，二儿子阿尔弗雷德和大女儿缇灵是老公爵和原配夫人的孩子，这俩孩子血脉最纯正。而约翰、露易丝都是老公爵的私生子，和其他女人生的，现在已经被不完全神降。其实约翰和露易丝身上还有秘密没揭开，还需要往后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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