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九十三章
就在查兰话音刚落时, 上方忽然又传来了一波强烈的震动，安娜急忙用言灵之书再度撑起屏障，抵挡上方簌簌而下的碎石尘土。她此前操纵言灵之书对抗秘语之书, 着实是消耗了太多, 现在已经不能长时间维持屏障了。
震动过去后，众人忽闻一声恐怖的长啸声，好像有什么怪物在上方进行激烈的战斗。查兰忽而反应过来, 道：
“眼下陨石破裂，基于陨石力量维持的封印定然也没了，必是那个抱婴黑骑士从湖底出来，又返回古堡了。不知道陨石被毁, 那怪物到底会作何反应。”
“团长和贝隆教士还在上面呢……”康彤面上殊无血色。
众人顿时沉默，可偏偏那小赫尔曼在此时发出了一串怪笑声。波拉瑞斯暴怒，直接往他脸上狠狠揍了好几拳，一下打得这家伙满眼冒金星, 再也笑不出来。
查兰让波拉瑞斯稍安勿躁，走过来蹲在小赫尔曼身侧，冷冷问道：
“你笑什么？”
“呸……”小赫尔曼侧头吐出一口含着碎牙齿的血水, 缓了半晌, 才含混地回答道，“我笑你们这帮人, 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掺和进来了。你们根本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们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反正再这样下去，大家都要死在这，不如你来和我们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查兰回道。
小赫尔曼笑道：“呵呵呵呵……也好，事情到了这个地步, 也没什么好瞒着你们的。吾辈几个兄弟虽然身死，但也算成就了一番伟业，死而无憾。你们若是还能活着出去，当宣扬我们的事迹。”
“放屁！”波拉瑞斯又想揍他了，查兰不得不再度拉开波拉瑞斯，让小赫尔曼不至于被猎人超凡的力量直接打死。
为了节省时间，查兰直接切入主题：“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你们到底为何要刺杀教宗保罗二世？”
“因为保罗二世掌控着虚空之门的钥匙，只有杀了他，才能开启虚空之门。”小赫尔曼的回答简略，省去了大量
需要解释的内容，以至于众人没能听明白。
“什么虚空之门？”众人皆未听说过这个名词，感到陌生又不祥。
“呵！所以我说你们什么都不知道，这世界上绝大部分的人都被蒙在鼓里，包括你们这些自诩为神秘世界守护者的猎人。”
“你又是如何知晓的？”查兰问。
小赫尔曼道：“你们也看到了那块陨石。那是皇室与教会共同守护了很多年的秘密。大约1850年前，天降陨石，撞击整个中大陆以及中大陆以西的锡尔克大海峡、甚至波及到了西大陆。这些陨石散落在世界各地，其最初的撞击点就在临海郡，并横跨整个中大陆的中段位置，一直向西蔓延开去。这与五圣子降临临海郡，圣教改制，临海郡大公梅利起兵驱逐亚述王国是同一时代发生的事。
“由于陨石降落的时间被篡改了，具体的降落时间现在很难考证，但普遍认为至少是千年前。而我们根据诺福克公爵在古藤堡地牢内树立的记载石碑上的龙语文字，将这个时间推得更早、更精确，判定至少是与五圣子降临同一时代。”
小赫尔曼不愧是历史研究者，讲述起这方面的知识，不自觉地就带有学者考究的用词。
他继续道：“也就是说，我们完全可以将五圣子的降临与陨石坠落联系在一起。这五圣子是域外来客，拥有碾压整个世界的力量，并轻松控制住了教会，将原本只崇信唯一至尊之神的教会改造成了五圣教，编造出了一系列的所谓至尊神化身五圣，降临拯救苍生的圣教历史故事来愚弄大众。
“这并非是我胡编乱造，而是明确刻录在诺福克公爵地牢石碑上的。早在六百年前，也就是古藤堡建立之前，这里的陨石还藏在鉴心湖的湖底。当时也就只有皇室和教会的核心成员才知道湖底存在陨石，战神王与诺福克公爵专门找到了这里。他们以兴建古藤堡的名义，将陨石挖出，并将附近的山峦挖空，将陨石存放在了其中，并于其上修建起了城堡。诺福克公爵是专门被战神王派来世代看守陨石的。
“当然
，诺福克公爵这一脉也因此永久占有陨石，获得陨石带来的馈赠，那就是强大的繁衍能力和身躯强化能力。并且死后身躯不腐，灵魂封存在遗体中陨石化，还能够等待末日后下一个纪元时代的复苏。这种状态被诺福克家族称作休眠状态，诺福克公爵一脉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不死的。”
“等一下，什么末日？”查兰打断他。
小赫尔曼嘲讽道：“你们对历史竟如此无知吗？每一个时代都有末日，深海时代末的大洪灾、陆基时代末的神罚大地震加大海啸以及创世时代末期的陨石天灾。陨石天灾被教会和皇室从历史记录中抹去了，而我们如今所处的时代，也已然过去了1850年，按照大约两千年一个时代的周期律，我们这个时代已经进入了末世，即将迎来灭世之灾。
“诺福克公爵妄图保存自己的血脉度过末日，于是利用秘语之书制造出了血脉融合术，能够将所有男性继承人陨石化的遗体中封存的灵魂进行融合，同时还能以陨石为躯壳，扛过大灾。
“刚才你们遭遇到的那个恐怖公爵，就是我们将数代诺福克公爵的遗体汇聚在一起后，用秘语之书施展血脉融合术进行融合所产生的。我们发现这种方式可以加速破坏陨石，进而破坏虚空之门。”
查兰问道：“所以虚空之门到底是什么？你们为什么要破坏它？”
小赫尔曼道：“我正要说到。虚空之门就是我提及的1850年前的陨石坠落事件引出的概念。这起事件使人类知道了虚空之门的存在，也就是外域与我们的这个世界沟通的大门。这虚空之门的奥秘就在陨石之中，陨石坠落后，就立刻被当时的教会控制住了，其中最大的一颗，就是落在临海郡的那一颗。后来这颗陨石被运到圣城雅莱秘密存放。在此之后的很多年里，临海郡大公梅利开启了征伐，同时也在四处寻找散落各地的陨石，并将这些陨石全部控制起来。战神王发动对外战争，甚至跨海殖民侵略他国，寻找陨石也是重要目的之一。
“寻找陨石的事皇室和
教会持续运作了很多年，鉴心湖这里的陨石，他们大概是在一千八百年前就发现了，此后一千二百年来一直派人监视和管理着鉴心湖，未曾有过大动作。鉴心湖及其附近的土地一直都是皇家猎场。到了六百年前，战神王将这片皇家猎场划给诺福克公爵，之后诺福克公爵就完成了我之前所说的事，建造了古藤堡。”
查兰再问：“秘语之书又是怎么回事？还有你们如此煞费苦心要利用诺福克公爵家的血脉制造变异猎犬，就是为了刺杀教宗保罗二世？”
小赫尔曼答：“秘语之书的起源已不可考，石碑记录了秘语之书落入诺福克公爵一脉的来历。这本书是初代诺福克公爵在北方征战时，于亚述王国一个破败村落的长老手中抢来的。这本书有各种恐怖的功用，记载了各种各样诡异的阵法和祭祀仪式，浩如烟海。几乎你想做什么事，只要想一下，书上就会浮现出制作的方法。甚至你要诅咒，甚至咒杀别人，这本书也能轻易做到。
“亚述村落的长老将这本书当作禁书，崇拜敬畏不敢触碰，因此数百年来相安无事。诺福克公爵却认为这本书是最伟大的魔法书，他决定利用这本书的力量为他所用。
“自从获得这本书后，公爵就一直进行最严格的保密，知晓书的存在只有他最亲近信任的人，连战神王也并不知道自己的亲弟弟拥有了这样一本可怕的书。而诺福克公爵入驻古藤堡以后，就终日里埋头研究这本书，知道了众多神秘世界的秘密，也就此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他触碰了禁忌的术法，企图利用陨石的力量达到永世长生不死，代代兴旺。
“公爵的任务本来是看守陨石，结果他的贪婪使得他开始汲取陨石的力量改造自己的血脉。如此持续了数代人，诺福克公爵一脉果真兴旺，但家族成员，尤其是男性继承人的性格也愈发乖僻，与皇室渐行渐远，并遭到了皇室和教会的双重冷落。
“八十年前，末代诺福克公爵终于走火入魔，彻底断绝了血脉。末代诺福克公爵
对秘语之书比他先祖的任何一代人都要更狂热。早年间还算好，到了晚年愈演愈烈。他终日里在地牢里利用黑人奴隶做人体实验，试验各种禁忌秘术，在地牢中造出了非常多的异形怪物。
“公爵夫人因为长期生活在阴暗压抑的古堡中，得了抑郁症，自杀而亡。他甚至拿妻子的遗体做实验，将妻子变成了怪物。他做了大量的降临实验，但一直未曾去尝试其中最危险的廷达罗斯猎犬的降临实验。
“但尽管如此，他在临终前一直在准备尝试降临，他发现拥有陨石改造血脉的自己，是猎犬降临的最佳载体，于是他疯狂地想要让猎犬降临到自己身上，从此成为那种不老不死的，神话中的生物。
“其子萨米尔·诺福克早年间被送出去读书，一直在伊斯罗廷的寄宿制学校里，很少会回家。对自己的家庭，他几乎没有任何感情。但他是知道家里的秘密的，每一位继承人都有知道、保密和传承的义务。他也曾很长时间跟随其父在地牢里学习那些神秘的术法，这对他来说是童年的阴影，是他恨不能早日摆脱的记忆。
“就在他毕业那天，他一回家，家中就出事了。老公爵的降临实验失败，变异成了难以形容的恐怖怪物，并将地牢里的一切都吞噬了。萨米尔·诺福克在惊恐的仆从们的怂恿下，亲自提着枪下到地牢里，与他变异的父亲发生了激烈的战斗。结果是他杀死了老公爵，并将其一把火烧了，而他自己也受了重伤。
“老公爵的亲信管家麦康纳，在另外两个高阶男仆帕丁顿和赫尔曼的帮助下，下了地牢去救援萨米尔。结果看到奄奄一息的萨米尔，知道他已然无救。萨米尔求生意念很强，他要求三人拿着秘语之书，按照秘语之书上的一个十分神秘的复活术法进行操作。操作完后，萨米尔会进入与死亡毫无区别的休眠状态中。他要求他们将他装进棺材，不要钉死棺材，并在掩埋时给棺材留出空间，他需要休眠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复苏。他还要求将秘语之书封入地牢石碑，并就此锁死地牢，不再
允许任何人下入其中。
“麦康纳、帕丁顿和赫尔曼按照萨米尔·诺福克的安排，完成了后事的处理，将末代诺福克家的悲剧就此掩盖过去。而秘语之书则被短暂地封印在了古藤堡地底。但是人性的贪婪是无法克服的，三家人很快就抵不住秘语之书的诱惑，但又害怕那个可怕的地牢，于是联合了托灵顿镇上一位大地教会的教士伊万诺夫一起下入地牢。
“他们不出意外遭到了危险，那老公爵尽管被烧焦，竟然没能死透，并逐渐陨石化。在众人打算拿走秘语之书时，他暴起伤人，危急之下，是教士伊万诺夫出卖灵魂给秘语之书，获得强力的摧毁术法，将老公爵彻底化为飞灰。
“秘语之书被伊万诺夫掌控，三家人成了他的附庸，若想享受秘语之书带来的恩惠，就得听从他的指挥，为他做事。伊万诺夫凭借秘语之书彻底掌控托灵顿镇的大地教会，并为他的某个宏大的阴谋开始谋局铺路。他比诺福克公爵要聪明很多，自始至终都未曾亲自动用陨石的力量，但他却一直在研究廷达罗斯猎犬，对于时空穿梭异常着迷。
“伊万诺夫收养了一个孤儿作为教子，取名希斯克利夫。希斯克利夫本是个单纯的孩子，他与麦康纳家的女儿相爱了，且爱得异常深切无法自拔。但是他们的爱情被双方家长生生拆散，伊万诺夫和三大家族联合运作，将她嫁给了伊斯罗廷警察总署总警监的儿子，且没多久，麦康纳家的女儿就病死了。希斯克利夫异常愤怒，决定复仇。他亲手杀了伊万诺夫，后发现了对方留给他三样遗物——一封信、秘语之书和八音盒。
“伊万诺夫在信中将秘语之书的一切秘密都告知了希斯克利夫，并讲述了八音盒的来历。那个八音盒是希斯克利夫儿时的玩具，是伊万诺夫亲手制成并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儿时的希斯克利夫很宝贝这个玩具，后来渐渐长大，就将这个玩具束之高阁。八音盒的核心是一小块陨石碎片，并封印有希斯克利夫的毛发与血液。
“伊万诺夫用秘语之书在其上施加了最恶毒的诅咒，诅咒希斯克利夫会
倾尽毕生的情感去爱上一个女人，然后被这个女人背叛，痛失所爱，并产生无尽的恨意。这么做就是为了汲取希斯克利夫的复仇恶意。当希斯克利夫完成复仇时，这件无比邪恶的物品就此诞生了。八音盒的作用，就是激发男性的凶暴兽性，性/欲、暴力及体能和繁衍能力都会成倍增加。而八音盒对诺福克公爵一脉的刺激作用尤为突出，因为希斯克利夫本身也是诺福克公爵的血脉后裔。
他本姓库克，实际上是末代诺福克公爵的私生子。”
“库克？托灵顿镇上一家三口血案的那户人家？他和那家人有关系？”康彤吃了一惊。
小赫尔曼道：“老公爵与城堡里的一位女仆有一段风流情，那女仆后来怀孕了，生下了双胞胎儿子。希斯克利夫是其中之一。女仆带着双胞胎嫁给了镇上一个姓库克的农户人家，过着贫穷的生活，后来实在过不下去，就把其中一个孩子寄养给了伊万诺夫。也只有女仆和伊万诺夫知道这孩子是诺福克公爵的血脉。
“后来这样的事又在库克家重演，几十年后的库克家又一次将儿子送出去寄养，就是杰弗逊·戴维斯。算一算关系，希斯克利夫应当是杰弗逊·戴维斯的叔祖父。我想你们就是因为杰弗逊·戴维斯的事才会查到我们这里来的吧，唉……谨慎谋划了这么多年，却因为一次急躁的冒险差点毁了一切，好在……好在我们还是在最后的关头完成了目标。”
“别废话，继续说。”查兰催促道。
“哼。”小赫尔曼冷哼一声，道，“希斯克利夫横遭厄难，对秘语之书、八音盒等物厌恶至极，却又出于某种不可明说的心理未曾将其摧毁，而是将这两样东西封印于托灵顿镇教堂的讲习台下。他自己改名帕特拉，出走进入伊斯罗廷，经过三十几年的奋斗，终于成为大地教会的枢机主教。在这三十几年的时间里，他的思想在反复的拉扯挣扎后最终发生了蜕变，几乎是诅咒般的，他也走上了先祖的老路。十年前他重新联系上了我的父亲，决意重拾秘语之书，完成刺杀教宗保罗二世的计划。”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打算明天也加更的，但周六突然有事要出门，没时间码字了。为了保证周六能正常更新，我明天必须要写周六的份，就实在没办法加更了。
第一卷整篇牵涉到的人际关系相对复杂，但只要捋一遍，就很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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