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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楚王好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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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微暑,姜府沁园小院的栀子开得正好,可姜令妩却无心低嗅芬芳,她盯着花窗的镂空窗棂怔怔出神。

    自打那日壁咚之后,她便有意闭门不出,躲避裴行舟。

    只是每日午时一刻,裴行舟派人悄悄在窗台送东西,一话都不留,东西送完就走。

    送的都是些稀奇精巧的小玩意,大前日是手工编织草蚂蚱、前日是烘烤得甘香浮脆的鹿肉脯,昨日是上好的徽州砚台。

    都说习惯成自然,姜令妩忍不住升起了期待,今日他会送什么东西来呢?

    一想起裴行舟那张笑语晏晏的模样,姜令妩有些心绪纷乱,她随口问道:

    “小喜,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小喜正忙着收拾着房间,她转过头一脸愁容道:

    “哎!不知道那清河王送的东西,给您下了什么蛊!这个问题小姐你都问我三遍了!现在是午时三刻!!!”

    被戳破心事姜令妩脸颊微热,她咬住下嘴唇,不免有些烦闷气恼!

    一气自己毫无定力!竟被那厮养成了习惯,仅仅一日不送东西,心里好似空落落的。

    二气裴行舟狡诈可恶!明明是他撩拨在先,却又只送东西不见人影,心眼子多如牛毛!

    正当她思绪乱飞之时,花窗外传来清脆敲击声,姜令妩眼眸一亮,视线连连瞥向窗外。

    今日是一摞手稿。

    封面赫然写着《大盛朝拐卖律法起草案》几个大字,姜令妩轻轻拿起手稿,粗略地翻看了一遍。

    “诸略人、略卖人不和为略。十岁以下,虽和,亦同略法。为奴婢者,绞;为部曲者,流三千里:为妻妾子孙者,徒三年。因而杀伤人者,同强盗法。”(1)

    这本手稿之中,还特别提到将收买方与拐卖方,一并入罚。

    姜令妩心如鹿撞,原来自己对他说的话,他都放在心上。

    一时间,姜令妩好似身处茫茫山野,漫山都是随风起舞的栀子花。

    她无法抵赖,自己对裴行舟的心动。

    ————

    鸿运酒楼,金陵城最大的食肆,裴行舟出门前收到暗卫线报,故而迟了些赴约。

    三楼雅间的门是虚掩着,透过一丝光亮刚好可以看到,酒楼小厮正将一盏金寨雀舌递给姜令妩。

    此刻茶香氤氲,勾勒出她如烟似幻的眉眼,一派仙姿佚貌的好模样。

    裴行舟在门外静静看着,他与姜令妩足足半月未见,今日姜令妩穿着一袭浅碧色云锦宽袖上衣,下身搭玉色莲纹留仙裙,好似从半山半水云雾中走出来的洛神仙子。

    他的目光向下,落在盈盈一握的腰肢上。

    楚王好细腰。

    他忽然对那根水碧色穗丝绦心生妒忌。

    良久,自嘲一笑。

    他知道那日,情之所至唐突了她,把她给吓坏了,可他并不后悔。

    他裴行舟本就是行事果决狠辣之人,他若喜欢上某个女子,必定直抒胸臆伸手摘星,绝不弯弯绕绕。

    只是姜令妩似受惊的小兔子,一连半月都对他避而不见,也不知她喜不喜欢自己精心挑选的礼物?

    想到这里,裴行舟敛下眸中情意,他推门而入,依旧是纨绔不羁的样子。

    “姜姑娘可等久了?”

    姜令妩抬首看向来人,一身月白色银丝暗纹玉绸袍,眉清目澈,端的是温润如玉的君子骨。

    可姜令妩知道,这样的浪荡不过是他的保护色,他分明就是个威胁性十足的混蛋!

    一想到他眼尾泛红的样子,姜令妩心中堪堪一虚,不自在地移开眼,故作镇定道:

    “王爷,你草拟的拐卖法案十分完善,多谢你造福百姓!”

    裴行舟坐定后捏起茶盏,他的手指修长舒展,慢条斯理开口:

    “本王乃大盛朝清河王,自然是要为百姓分忧。”

    姜令妩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不知今日王爷您约我何事?”

    “无事,便不能与你喝茶吗?”

    裴行舟懒洋洋靠在藤椅之上,目光黑如墨,好似夏日阳光被揉碎了,一点点的藏在了他的眼眸中。

    闻言,姜令妩粉腮杏面,羞意渐浓,一时竟不知要如何接过话茬,于是她干脆不答,匆匆掩下一口清茶。

    裴行舟见此模样,不免转而懒散一笑。“今日带你见一个人。”

    一盏茶毕两人相顾无言,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正当姜令妩思索着要不要找个话头时,雅间外传来三长两短的叩门声。

    “噔噔噔,噔噔。”

    裴行舟缓缓放下茶盏,薄唇轻勾,“他来了。”

    一个身着鸦青色杭绸素面袍的男子走了进来,来人五官生得俊美精致,皮肤是冷白。

    只不过他眼中淡漠不起波澜,明明未及弱冠,却透着少年老沉的气息。

    裴行舟黑眸泛着惊喜,他起身相迎,热情而熟稔地揽上对方的肩头:

    “沈厉,好久不见!算算日子,咱们也三年未见了吧!”

    那名叫沈厉的男子,并未回应裴行舟的热情,他只是神色泰然,微微一笑道:

    “渝州,是两年又三百一十二天。”渝州是裴行舟的字。

    裴行舟轻哂一声,尔后摇摇头,“一如既往,老古板。”

    说好的故友重逢,感天动地兄弟情呢?哦,这里并未上演。

    沈厉长脚一迈,看向内室中的姜令妩,不由得神色稍凝。

    “渝州,她是谁?”

    “这位是金陵城画师妙先生,姜令妩;这位是京城安平县主之子,沈厉。”

    姜令妩对沈厉颔首浅笑示意,沈厉同样颔首回礼,只不过他神情端肃,目不斜视,活似金陵城男德学院座下首席大弟子。

    姜令妩在心中不免惋惜,可惜了,好好的帅哥居然是老古板!

    裴行舟早已见怪不怪,他温温一笑,给沈厉倒了一盏茶。

    “啧啧啧,多年不见还是这幅鬼样子,不知道要伤了多少女子的芳心。”

    “渝州,圣上命我暗中协助你调查官银失窃案,我这几日已有了新的线索。”

    裴行舟来了兴致,倒也不再揶揄他,“唔,说来听听。”

    只是还未等沈厉开口,雅间外忽然传了女子如银铃般娇俏的声音。

    “这位看守大哥,你就让我进去吧,我是跟沈厉一块来的!真的,我没有骗人!”

    这道娇娇糯糯的声音,姜令妩只觉得听着好熟悉,好似自己曾在哪儿听过

    沈厉原本面无表情的俊脸,起了一丝裂痕,他暗自叹了一口气,今日出门忘了嘱咐不许她跟来。

    “看守大哥,你行个方便嘛~”

    耳边再度传来女子银铃般声音,沈厉紧抿薄唇,腾地一下站起身子,“让她进来吧。”

    “是!大人!”

    嘎吱一声,门开了。

    一个身着鹅黄色薄衫、梳着垂鬟分肖髻的小姑娘,正趴在门檐上,伸长了脖子。

    这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模样,像极了一只惹了祸,怕被主人责罚的大笨鹅。

    沈厉虽年纪很轻,却端着一副沉稳持重的模样,他沉声道:

    “跟都跟来了,你为何又不进来?”

    “小沈大人,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话音刚落,鹅黄色衫子的小姑娘,一脸盈盈笑意,蹦蹦跳跳跑向沈厉。

    她莫约十五六岁的年纪,长得十分娇俏灵动,尤其是眉语目笑间,一双小鹿眼亮晶晶的。

    沈厉端正的身形一颤,垂眸看向挽着自己的柔荑,剑眉皱成川字。

    “李姑娘,我有正事要做。”说完,他轻轻地抽出自己的胳膊。

    可小姑娘却是个自来熟的性子,她又拽上了他的衣袖,半是撒娇半是乖巧。

    “巧了嘛!我也有正事要做!”

    沈厉有些片刻怔松,“你有何事?”

    小姑娘扬起灵动而狡黠的笑眼,脆生生道:

    “守着我的压寨夫君小沈大人,就是我的正事呀!”

    噗~裴行舟一口茶喷了出来。

    他没听错吧?沈厉那朵高岭之花被人采了做压寨夫君?!这小姑娘娇憨直爽,怎么就瞎了眼,偏偏看上沈厉这种老古板!

    闻言,沈厉白皙的手指摁了摁眉心,颇有些无奈地叹口气:

    “李姑娘,我与你说了很多次了,我们只是假成亲,这门婚事不算数的!”

    谁料小姑娘板着个脸,纤细的手指戳了戳沈厉的胸膛,一本正经道:

    “可是我都看过你,也摸过你了!我听人说,有了肌肤之亲就要负责的!小沈大人,我会对你负责的!”

    噗~裴行舟又喷了一口茶,这老古板都肌肤之亲了,动作还挺快呀!

    闻言,沈厉的脸都红透了!他向来都是端肃方正,克己守礼,与这李姑娘也是清清白白!

    可她却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口无遮拦!

    “你你简直是无无!”

    “无什么呀?”

    小姑娘家软软糯糯一开嗓,朝他扑闪扑闪了鸦睫,水色动容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他。

    沈厉只觉得心脏好似被轻轻地握住,他研习多年的孔孟之道好似有了另一番解释。

    他倏地转过身,面无表情道:

    “你简直是无理取闹!”

    无耻这个词,沈厉实在不忍心说。

    李知书本性纯然不拘小节,不似京中女子秀丽端庄,她像一株开在山野的迎春花,野蛮而鲜活的生长着。

    可偏偏这株迎春花赖上自己,他打不得,吼不得,更凶不得,这到底要如何是好。

    哎,沈厉叹了一口气。

    雅间内有折枝杏花绣屏为挡,姜令妩看到模糊而熟悉的影子,她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知书?是你吗?”

    鹅黄色衫子的小姑娘一偏头,与姜令妩四目相对,两人眼中皆是欣喜之情!

    “卿卿?!”

    姜令妩又惊又喜,原来这小姑娘是黑风寨寨主之女——李知书!

    原主同李知书从小一块长大,本是情同姐妹,可后来原主被姜家认回后,便渐渐断了往来。

    李知书迫不及待抱着她,高兴地蹦蹦跳跳:“卿卿,没想到我竟然在这里遇到了你!”

    可是过了一会,她好似想到什么,一把推开姜令妩,原本灵动的小鹿眼变得湿漉漉的。

    “卿卿,你是不是嫌弃我们,所以才一直不给我回信?”

    “信?什么信?知书你给我写信了吗?”

    李知书听后又急又气,她咬着嘴唇,跺跺脚:

    “你走了大半年,都不知道回山寨来看看我们,你就是嫌弃我们!”

    姜令妩姣眉轻皱,她急忙哄着李知书:

    “知书,你听我解释!我在姜府处境艰难,实在是自顾不暇,所以才没时间看你们!”

    生怕知书不相信,姜令妩挽起衣袖,露出一小截白皙细腻的手腕。

    “你看!你给我编的红绳,我可一直带着呢!”

    李知书看到那根编织地歪歪扭扭的红绳,知道卿卿没有忘了自己,立马破涕为笑。

    就在姐妹两人叙旧时,走廊外传来小厮惊恐的呼救声,“来人啊救命啊!”

    裴行舟带着懒洋洋的笑容,眉毛轻轻挑起,带着三分倨傲七分疏狂:

    “有意思,竟然有人敢来这里撒野?”

    “那不是人!”

    沈厉眼眸一暗,咬牙切齿地,从嘴里碾过几个字。

    “是征西大将军!”

    ?

    裴行舟与姜令妩面面相觑,征西大将军是谁?

    “哎呀,我把征西大将军给忘了!”

    李知书提起裙子小跑了出去,众人这才看到,一只威风八面的大白鹅扑棱着翅膀,正死命地啄传菜小厮的耳朵!

    这大白鹅好似上阵厮杀的威猛大将军,英勇无比!它一边奋力振着翅,一边发出高亢的嘎嘎叫声,走廊上是白毛满飞,鹅啄人叫,闹的是鸡飞狗跳。

    李知书见状,双手叉腰,娇叱一声,“征西大将军,你给我住口!”

    嘎?谁在叫本鹅?

    战意正酣的大白鹅回过头,红彤彤的眼睛撇了一眼。

    哦,原来是我家主人。

    征西大将军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松了口,它慢吞吞收起了翅膀,大摇大摆走到李知书跟前。

    只不过在经过沈厉时,征西大将军的大脚蹼子,还不忘从他青底黛面靴上踩过

    一大滩污浊之物,从大白鹅的屁屁尖尖,滴落在光洁无泥的黛面靴上。

    京城内人人皆知,安平县主家的小沈大人是金玉堆起来的人,生平最厌不洁之物。

    裴行舟揶揄地瞥了一眼,阴阳怪气道:

    “啧啧,弄脏了呢!”

    看着鞋面上一滩白褐色之物,沈厉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偏偏这大肥鹅还大摇大摆回过头,冲着沈厉扑棱扑棱翅膀,好似耀武扬威一番!

    好男不跟鹅斗!他咬牙切齿地暗想着。

    但是,他迟早要把征西大将军烤了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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