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心软2
嘈杂的场所，两人相对而坐的地方异常寂静。
覃南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正吃饭的人身上，思绪发散到各个想法上。
尽管陆意辞平常也不大说话，可这次明显不一样，她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露骨的目光终于惹得陆意辞看向他，莫名其妙地问：“你在看什么？”
心不在焉的人反而意识不到自己的心不在焉。
他放下筷子，往后一靠，支着脸笑：“真的没关系吗？”
陆意辞慢条斯理地咽下米饭，放下勺子，整个过程都没有特别明显的波动，只奇怪地看着他：“没关系什么？”目光似乎有轻扫过远处，很快，又转回去平淡地回答，“只要你把的眼神放在对的地方上，我就没关系。”
疏淡的神色像是不会在意刚刚过去的小插曲，也不再理会覃南去专注于眼下的午餐。
陆意辞垂下眼，一边吃一边胡乱去想，是换人了吗？还是好久没吃了？
和以前的味道不大一样。
这样一想，吃饭的速度变得比平常慢起来。
陆意辞举动正常得让人不清楚是故意拖延时间还是今天的午餐的确不好吃。
一道声音插入，“都过去有一阵了，人家应该走了吧？”覃南一脸八卦地了然道。
陆意辞夹起菜的手一顿，怔然地看向他，反问一句：“什么意思？”视线从对面人的餐盘上掠过，眼睛不自在地动了动，像是解释，“我今天只是有些累。你急的话先走也没事。”
要是平常，他也信了。
但她今天…覃南看着神情郁郁的人，试探性地问：“你怎么到现在还和他有联系？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陆意辞心不在焉：“谁？”
离开时杭余的神情实在太难看，她要不要给发个消息问一下。
发还是不发，双眉沉了下来，手机屏幕亮了又灭，覃南在一旁说话，她时不时地回应一两句，直到听到杭余的名字才支起耳朵，覃南道：“杭余，我们之前不是一个高中的吗？你不记得了？”
她当然知道他们一个高中，年纪不同却也有过几次不期而遇。
陆意辞从心绪烦乱中挣脱出来，眼神有些奇怪地看着他：“我应该怎么记得他？我们一直都认识。”
覃南饶有兴趣地看着听到杭余时才有了些精神的陆意辞，拉长腔调：“记得？那我刚才问你怎么不回答？”
“我没有不回答。”陆意辞的神态以及语气都很笃定，“你说的应该不是他，是他他应该会说。”
模糊的记忆又悄然浮现，她想起铁盒子里的照片，有她高中时期的照片，一张张浮现上来，神色渐渐变得奇怪。
陆意辞轻轻抿起唇，一时忘记眼前还有别人在，自我开解似的摇摇头，这根本证明不了什么。
她抬起头对视，坦然道：“我知道我们一个高中，但我们也不熟，你在那胡乱猜测又没有什么依据。”
听到她这样说，覃南吃饭的动作一停，诧异地看向她。
他还以为高中的那段时间对陆意辞来说会有些特别，不过好像在她看来那段记忆并没有特别重要的点。
覃南不知道想些什么，神色变得捉摸不定起来，忽然问：“你觉得你们不熟？他有一段时间不是经常跟你一起吗？后来突然有一天就消失了，再之后我就没看到你们在一起说过话。我还以为你们有了矛盾。”
他大略说了一下，想起这段往事的同时也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一件事。
杭余后来的刻意疏远可能有他的缘故。
覃南从高一入学起认识的陆意辞，当时她很出名，不仅获得过很多奖项还低龄入学，比同级的他要小了四岁。
他们的成绩刚好分布在一个区间，所以他们分在同一班。
她永远的第一，他万年老二，参加各项比赛的时候也经常一起。
理所应当地，他们渐渐熟稔起来，他也很喜欢这种状态，有个能互相沟通顺畅的人实在很不容易。
这种状态在高三时被打破，陆意辞认识了杭余，他是高二的学弟。
之前都是他们两个的团体突然出现一个外来者，朋友之间的相处也不像以前一样。
覃南在看到杭余和陆意辞越来越亲昵后产生了些危机感，让他前所未有地想要驱赶这个外来者、破坏者。
当他看穿杭余对陆意辞的心思时毫不犹豫地选择去做一个卑鄙的决定，
他成功了。
他的周围不仅清净起来同时也让杭余知难而退，从此消失在两人之间。
后来回忆起这件事时覃南才意识到当时的自己是有多么幼稚，多么不可理喻。
可陆意辞却对于一个朋友离开没什么特别反应，没有好奇、没有不舍。
他也没敢再提起这件事。
听到这话的陆意辞轻轻抬头，颇有些反应不过来地看向他，她不记得过曾经发生过什么事，向他问：“那我们为什么不说话了？”
问完，她又觉得不该去问。身旁的人来来往往、离开停下都是很正常的事，原因不过那几个：她不太好相处、有更好的地方要去···
诸如此类的原因很多，她没有理由去在意。
陆意辞一直认为朋友可以再认识、再交。
可到了杭余这，什么都不太一样，所有的想法都被推翻。
她很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不说话了？
陆意辞看对方打着哈哈并不直接回答又问一遍：“为什么”
问的同时也开始回忆，她想起的确和杭余有过一段可以称之为朋友的时间，但她对那段时间没什么印象，只记得有一段时间总遇到他，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从某天开始就不怎么遇见，他也不再联络她。
和他的遇见像是沸腾的水，只起泡那一会儿很快又停息，然后不动声色地终结。
没想到有人会提起这件事，被点燃了回忆的她也开始想知道原因。
陆意辞一直等着覃南回答，他看糊弄不过去，只随口道：“这…我怎么知道？嗯、嗯···兴许只是一时兴起吧。”
陆意辞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感受，只是喃喃出声：“一时兴起？”
覃南看她这么失神忽然有些后悔说了这话，一深想又觉得没什么，陆意辞和杭余之间的气氛虽然不太对，但他清楚，陆意辞她并不是一个容易动感情的人。
认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她有对谁有多留恋，顶多也只是好奇。
对，也许只是好奇。
覃南用这个词说服了自己。
某一天，黄里透红的天空昭示着正值傍晚。
陆意辞今天按时下了班，她要到经常去的花鸟市场上买几盆花。这个时间来的人不算多，街上零星几人，周围的声音也几乎没有。
她正打算提着花转弯回家，却在拐角处听到熟悉的声音。
“妈妈，您说的地方到底在哪？”
“我已经到了这个地方，它的左拐角并没有什么四季花店。”
“找了，这里没有。”
“我真的仔仔细细地找了，没有不耐烦。”
陆意辞几乎一转头就看到熟悉且挺拔的身姿，目光聚集到他身后小角落花店的名字上，视线又移到一直打电话的男人，踌躇着要不要告诉他，刚喊出了个姓：“杭···”
背对着她打电话的人已经回过了头，名字也卡在嗓子里，说不出来。
男人拿着手机依旧接听着但动作已经静止下来，对电话里传出的话早已经没了回应，目光连同思考只落在眼前突然出现的人身上。
在要不要去找她这件事上他变得不像自己，总是犹豫，怕成为她的困扰，怕见了也只会失望。
天际的霞色遮蔽住天色，思念也藏身于此，等到时机一到，声势浩大地遮盖住其余的想法，只剩下满心思念。
每天都会按时发的信息完全无法弥补不能见面的缺憾。
杭余看着熟悉的脸，熟悉的人，久久才回神，他随意回了一声便匆匆挂掉电话。
陆意辞也看向他，两人相对而立，尴尬和不明意味的氛围缠来缠去，她犹豫着要不要离开，站在不远处的男人却大步走过来，“小——心。”他一把搂过她，目光紧盯着她，长长地叹了口气，“你怎么会在这？”
一阵自行车轮滚动的声音从身后擦过，陆意辞这才意识到她的位置或许有些挡路。整张脸扑在杭余的胸膛前，光亮被遮的一点儿也不剩，鼻尖下飘过他身上泛起的清香，她的脸莫名发起热来。
陆意辞想要仰起头说话，可被拥得太紧导致她只能露出个额头，声音渐渐憋闷起来。
“身后，身后。”
杭余朝她身后过去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开着的小花店，怪不得他找不到，如果不熟悉这里还真发现不了。
他又听到怀里的人在说：“我来这买东西。还有，杭余，先松开我，我有点闷。”
手上的动作僵硬起来，杭余慌忙松开她，两人的距离瞬间拉开。
一松开，杭余的目光移向陆意辞身上，微红的脸庞、错愕的神情。
他看着她，想要扶住她的肩膀，伸出的手又慌忙收了回去，只上上下下地看着她，解释：“我没注意到，刚才有些突然。”
目光微暗，杭余没再说下去，原因不过就是习惯。
陆意辞被他紧张的态度弄得有些不自在，一双眼睛望了过去，轻声道：“没关系，还有，谢谢。”
杭余的目光轻扫过陆意辞被勒出痕迹的的手，慢慢靠近她，抬起视线并开口：“嗯，不客气。”走到面前后又低下头，顺势替她撑着手中的盆栽，如果直接拿过来，她一定会拒绝。
陆意辞察觉到手上的重量轻了起来，可能是因为刚才的意外，身侧人的存在并没有让她觉得不自在，像是朋友一样和他自然地说起话。
“你是要买花吗？”
杭余目不转睛地看她：“嗯，妈妈让我帮她来买花。”
视线连同注意力都落在一个人身上，不存在能分去他心神的东西。
陆意辞想起什么，笑着说：“我记得阿姨她对养花是挺感兴趣的。”
杭余诧异起来：“你怎么会知道这个？”
陆意辞解释：“之前我在老宅种过一株稀奇的花，阿姨来要过种子，不过当时我不在，是由其他人给的。”
她平时感兴趣的闲事也只有这个。
杭余微微点头，其实对养花这件事病入膏肓的人是他爸爸，妈妈只是有些感兴趣。像这样的事，应该也是妈妈觉得爸爸会喜欢类型不太一样的花，才会去为他要来。
现在这株花是被他养在窗前，因为他知道，花从陆家来，曾经和她住过一个地方。
现在他很想确认一件事，“是郁金香吗？”
“是。”陆意辞点点头，“我挺喜欢郁金香的。”
听完之后的杭余笑了起来，眉眼璀璨，将刚才的郁色的一扫而空，陆意辞以为他应该是因为猜中了而开心，也没想到他会因为这一件小事开心。
陆意辞嘴角微微弯起，没有该高兴的事，可心情就是很愉快。
相比之前漠然的氛围，他们之间总算融洽了些。
像是朋友又不像是。
陆意辞慢慢注意到他似乎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像是催促：“不是要给阿姨买花吗？”疑惑发问，“为什么不进去？”
她问的同时，毫不意外地看到他失望的神色，一时后悔去这样问，随即又想，给妈妈买花应该也是件重要的事，
杭余缓缓应了一声，“是要去。”目光里满是犹豫，话里也是犹豫，“那再见？”
陆意辞退了几步，朝他挥手告别，“嗯，再见。”
他盯着沉默下来的陆意辞看了一会后才转身离开，她没有对他的视线做出回应，直到他转过身她才调正了视线。
陆意辞望着他的背影，心中升起奇怪的情愫。
她忍不住想，只要手一伸就可以拉住他，就可以···可以什么呢？自己也说不清楚，眼睛里渐渐映出落寞，垂首不语也不动。
本来转过去的人又忽然转回，她的视线也被捕捉。
杭余侧身和陆意辞对视上，被视线禁锢的人像是被抓包一样目光连同人一并变得混乱起来。
她被看着的同时心底有无数个念头闪过，他会问什么？她又该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