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出乎他意料，她没有半点心虚，反而气笑了。
“所以呢？是要告诉我妈吗？我撒谎又怎样，上不上补习班很重要？”
安瑞不想回答，反问道，“这段时间里，你都去哪里了？”
她伸手将垂落下来的头发塞进耳后，露出右耳。右耳上那一排的耳钻，刺痛他的眼。
心中的猜想脱口而出，“和曹本松一起？”
林明夏不理会，径直往楼上走。
安瑞拉住她的手不让走，“先回答我是不是。”
“是是是，是阿松。”似乎是弄疼了她，她挣脱开钳制，不耐烦地说，“那又怎样？”
安瑞心中莫名燃起一股怒火，说话更加不客气。
“你知不知道曹本松和校外那些混社会的玩在一起？成天逃课闹事，你交这种朋友作践自己有意思吗？”
这话林明夏不乐意听，她有些恼火，“说我可以啊，扯其他人干嘛？我怎么作践我自己了？你根本不懂，总是喜欢自以为是的、高高在上地评价别人，把你的观点套用在别人身上。我最讨厌你这一点了。你要是再说一句阿松不好，我……”
“你就怎样？”
听他这么一问，林明夏反应过来，自己确实不能怎样。
安瑞脸色阴沉：“你最好别给我抓到早恋。”
“管好你自己和温思茜吧。”她同样不甘示弱，往他痛处踩。
他三两步上楼，重重甩上自己的家门。
他拿林明夏没办法，不代表他不能把气撒在曹本松身上。
纪导收到举报，带着一班纪律委员去蹲后巷。
果然在上课钟响不久后蹲到曹本松和他几个朋友。
他们刚刚成功翻过校墙，正要沾沾自喜的时候，抬头就看见纪导在后巷，他身后跟着一班纪律委员，小竹马也在内。
纪导露出阴森莫测的笑容，“既然你们不喜欢上课，那就来我办公室罚站，站到你们想回课室上课为止。”
林明夏趁下课响铃，去食堂买了些三文治，偷溜到训导室。
曹本松和曲哲炆几个乖乖站在门外罚站，路过的同学好奇多望几眼，被他们挥拳头吓得一怂，“看屁看！”
“还不站好！”训斥声从训导室内传出，曹本松打个哈欠，又重新站好。
眼见四下无人，她把三文治递给他们，小声道，“他不放你们走？”
曲哲炆抢先答，“鬼知道，他把课都取消了，打算陪我们耗着。”
“怎么回事？”
“不知道。”曹本松说，“估计是哪个鸡婆打的小报告。”
林明夏来不及多问什么，训导室传来声响，连忙躲在楼梯口，下一秒就听见纪导的大嗓门，“曹本松，你啊你！你那么喜欢逃课，干脆退学好不好？省得天天给我找麻烦！”
他故意唱反调，“很好啊。”
“很好？”纪导气得一鞭子下去，打在他手臂上，“那你多加把劲，分数扣没了，你也能如愿以偿。”
林明夏知道纪导口中的分数是什么。那是用来衡量每个学生的纪律，每次违反校规都会扣上一定的分数。
当分数扣至四十，就会面临停学；到了五十，则是被退学。
林明夏肩膀被人一拍，她回头看，是安瑞。
“你在这里干嘛？”
她借口来不及想，安瑞打断她，“现在是下课时间，学生都不允许上楼。”
“……我好像忘记带钱包了。”
安瑞盯着她，几乎就要拆穿她那蹩脚的借口。
然而并没有。
他掏出钱包取钱，并塞进她手里，“这些够吗？”
“……”反倒是她捏着手里的钱，一脸不知所措，大概是没想过安瑞会给她钱。
“曲哲炆你还敢顶嘴？！”
纪导的吼声拉回林明夏的思绪，两人同时往那边瞥一眼，安瑞内心立即了然。
这个骗子。
林明夏先说：“别把气撒在我身上。”
前几天的回忆还历历在目，她可不想在训导室外和安瑞吵起来。
“同学，”安瑞阴阳怪气地道，“你再不下楼，我就要抄名了。你要想和朋友们一起罚站，我不介意成全你。”
“……”
临近放学，曹本松和他的朋友们还是没回来。
林明夏坐在教室里，盯住挂在黑板上方的时钟，距离放学还有十分钟。看样子是纪导不肯放人了。
黑板上满满都是科学实验的过程，林明夏没心情抄写在簿子上，开始收拾起桌面的笔盒和几本练习册，准备一放学就跑路。
坐在前排的班长转过头来，问道：“或许你知道为什么曹本松他们在训导室那儿罚站吗？”
“不知道。”
“哎，不可能，你和他们那么熟。”
知道也不说。
林明夏上次就在班长她们这里栽过一次，那个散播安瑞和温思茜谣言的女生，是班长她们朋友圈的人。
和她们大吵一架后，她真不知道班长怎么还能厚着脸皮装作没一回事。
班长嘀咕，“不说就不说，小气鬼。”
她装作听不见。
放学钟声响起，她飞快地从后门溜走，打算去训导室找阿松他们。
还是错过一步，训导室外的走廊上满是赶着回家的学生，却见不着曹本松的影子。
林明夏又去了后巷。
这次她看到曲哲炆和几个男孩围在一起，一边抽烟一边说笑。
曲哲炆注意到她，率先朝她打招呼，“哟，明夏！”
“阿松呢？”她看见其他几个熟面孔，曹本松不在其中。
“他早就跑了，不知道干嘛去。”曲文哲耸耸肩，又来了兴致，“你今天要和我们去网吧打游戏吗？全哥新开的，捧个场。”
这个名字她没听曹本松提起过，于是好奇一问，“全哥是谁？”
“最近认识的大哥，他人不错，挺义气的。”
她莫名想起安瑞的话——你知不知道曹本松和校外那些混社会的玩在一起。
听上去很是不妙。
她笑着推脱，“我今天有事，下次有机会再去捧场。”
和曲哲炆他们道别后，她懒得去别处溜达，干脆搭上回家的巴士。
她翻出mp3，戴上耳机，听着周杰伦的新歌。
她喜欢靠着窗边，静静欣赏沿途的风景，享受微风拂过她的短发，未曾察觉有人在她身旁的空位坐下。
一只手伸过来，取下她左耳的耳机，等她反应过来，那人已经将耳机戴上。
“喂，你谁……”她正要生气，却看见安瑞闭目养神地听着歌曲。似乎感受到她不满，他轻声道：“嘘，听歌。”
当下她像是被下了蛊，什么也说不出口，望着他的侧颜出神。
安瑞的眉眼很好看，配上白皙的皮肤，额前的碎发微微垂下，更添几分少年气，尤其是在此刻。
耳里传来周杰伦的歌声——
“……想看你看的世界，想在你梦的画面，只要靠在一起就能感觉甜蜜，想回到过去……”
就像某部老电影，镜头聚焦在他身上，眼前的少年帅得不真实，牢牢刻在她的记忆里。
他睁开眼，并不以为意地把耳机还给她，吐槽一句：“唱的什么鬼。”
“……”
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打湿她心中的小火苗。
帅个屁，嘴这么毒，垃圾。
她冷哼，“是啊，这种音乐只有识货的人才欣赏得来。”
安瑞插嘴道，“只有盲目粉丝才欣赏得来，这不是识货的问题。”
他一箭双雕，给自己开刷，不忘暗讽她盲目追星。
“至少比你的粉丝们好一点，她们瞎且听不懂人话。”
她干脆从书包掏出几封信件丢给他，她警告过好几次，让那些女生别再把情书塞进她的抽屉里，可惜今天还是收到一堆。
相比第一次收到情书的悸动，她现在反而麻木了。
不出意外，都是安瑞的。
收到的次数多了，她也懒得一封封去检查。
安瑞接过那些信件，距离回家还有一段路程，他直接拆了信封阅读，就当打发时间。一旁的林明夏沉浸在自己的音乐里，不去理会他。
当他拆到第三封时，发现这封信有点奇怪。
与其他叠得整整齐齐的情书相比，它是一张从书上撕下来的单线纸，被人折成一半。
安瑞抱着好奇的心态，打开一看，差点没把他气死。
他瞪了林明夏一眼。
林明夏感到莫名，摘下耳机问他：“干嘛。”
“没什么。”他忍住怒气，接着往下读——
亲爱的夏夏，难以忘记初次见你，一双迷人的眼睛……
林明夏探头想看他的情书，谁知他一下举高，使得她的好奇心更加旺盛。
“谁写的？你表情这么难看，是那种特别恶心的情诗？”
“语文没学好，只会学人家抄几句歌词来表白。”他边说边瞄上几眼。
“……”
安瑞又问她：“这些情书你都看过吗？”
林明夏对别人的隐私没兴趣，“都是写给你的，人家女孩子鼓起勇气写情书，偷看也太不尊重人吧。”
没看就好，瞎眼睛。
“不过让我当邮差这点太讨人厌了。说过好几次，就是不听，还时不时往我抽屉里塞。”她抱怨道。
他看似好心帮她出主意，“以后再收到都给我吧，反正都是我的。”
“不，下次我会全扔垃圾桶。”
“那也行。”安瑞点点头道。
林明夏眯起眼，企图搞清楚他的心思。
半晌，她说：“随我心情吧。”
她重新戴上耳机，而安瑞已经翻出下一封，继续看。
巴士到站，林明夏先行下车，他收好信，跟着她一起下车。他走在身后，盯着林明夏的背影，和他的距离拉得越来越远，安瑞说不上来，似乎有什么在悄然改变，一切却又如常。
那个哭鼻子的小不点，长大了。
如今剪去一头秀发，显得脸小，衬得五官更加精致。
他闭上眼，浮现在他脑海里的女孩充满生命力，明媚又张扬。
原来……也是有人喜欢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