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根香
旭日东升，山间晨雾渐散，阳光温柔地洒落在古朴的兴云观。
谢向阳随着邵衡做早课，刚做完，石阶下传来久违的脚步声，谢向阳抬起长睫，李和扶着一位老婆婆出现在兴云观门口。
“信众！香客！”
谢向阳的脑子蹦出两个词，嘴角要咧到耳根。
“婆婆慢点走啊，小心台阶，”他积极地上前帮扶，顺便问候李和，“李大叔，你的腿没事儿了？”
李和憋着嗓子说：“没事。”
但是他下一秒踩了个空，登时倒吸一口气。
谢向阳垂头偷笑。
那日伤口看着吓人，但是没伤到骨头，只是软组织受损，因为治疗及时，两周拆线后，李大叔就能走路了。
不料他方能动，就被老娘拉到山上，要拜神辟邪，去霉气。
“你啊，就是不常来神前上香才会沾染到脏东西。”老婆婆不用邵衡招呼，熟头熟路地取香，点香，弯腰拜了三拜，然后虔诚地，小心翼翼地插上香炉，还拉了拉虎着脸立在一旁的李大叔。
“快过来上香，上了香晦气都没了。”
李大叔无奈地过去，动作不太虔诚，老婆婆跳脚一拍他脑袋，嘴上指点他如何如何做，那专业模样让谢向阳这个名义上的庙祝有点汗颜。
不过，俩人上完香后，谢向阳顿时感觉到一股暖洋洋的气息充盈在四肢百骸，直充天灵盖，舒服的他鼻子轻哼。
“系统，这是传说中的香火之力？”
谢向阳看了看手掌，感觉自己充满了无穷的力量，同时，土地庙也好像活了过来，与他的关系更加亲密。
从前他借助系统也能掌控土地庙的情况，但总觉得隔了一层。
现在，他成为真神，不用借助系统，就能感应到观里的点点滴滴。
厨房荒凉的鸡笼下新冒出了一颗小草，清晨的露珠黏在小叶子上，似落非落。
厨房的粥瓮散发出清幽米香，谢向阳微动，还能清晰地看到白白胖胖的米粒在水中翻滚沸腾，一点点煮化。
正殿内，李大叔从一开始的不情不愿，变成神色自然。
观里的空气好像清新许多，将人的烦恼急躁洗涤一空，让人沉下心来，享受古朴自然的清幽。
谢向阳睁开眼睛，对上邵衡幽幽的眼神，内心一凛，怎么感觉他好像知道点啥似的。
李大叔忽然感叹：“我以前太极端绝对了，真正的寺庙观宇是能排忧解难，净化心灵啊。”
谢向阳眉眼弯弯，热情招呼：“大叔以后常来啊，下山后多多推荐，兴云观对外界敞开大门，咱们小到偷鸡摸狗，大到熊孩子调皮都能处理。”
不敞开他们就要饿死了。
李大叔嘴角抽搐，之前怎么没看出这小子不靠谱，上山前的尴尬一下子消失了，有兴致反问：“你不是说要回去吗？怎么还不走，还留下当小道士了。”
谢向阳摸摸鼻子，这不是一时半会儿走不了。
“回去也没啥事，留下来体验生活。”
不过他关联了土地庙，正式成为福德正神，真能回到从前的平淡生活吗？
谢向阳觉得不可能。
只是他年纪还小，未来对他好像还挺遥远，唯有走一步算一步。
说来，他到兴云观已经快一个月了，碰手机的机会都少了很多，每天不是背经书就是练武，要不就是和鬼怪斗智斗勇，忙碌地与外界脱离，现在回想从前的同学朋友，感觉像是一场梦。
送走了婆婆和李大叔，谢向阳回到房间看着手机神情恍惚。
“发什么呆？不背完师父的第三篇笔记，你不能吃午饭。”
恶毒师弟邵衡顶着邪恶的表情来催促，谢向阳翻了个白眼，到底是谁是灵清派掌门，谁是师兄呢！
等他法术提高，能力上升，定要将他揍的哭喊师父，乖乖给他端茶倒水。
谢向阳神情荡漾，蓦地手机震动，他垂眸一看，居然是他的同桌吕英俊。
久违的激动弥漫在胸腔，谢向阳眼神亮晶晶，按耐住翘起的嘴角，接听电话，一本正经地问：“喂，找我干啥？”
“阳哥你去哪了？□□不登，游戏不上，玩消失啊。”
“我去打暑假工了。”额，在道观打工。
“暑假工？喂！听到没，阳哥去工作了！哥给个定位，兄弟们去参观一下。”
“你当动物园看猴子呢！”谢向阳呸了一声。
但是，他望了望空荡荡的大殿，还有要掉不掉的老门，计上心头，扬起下巴道：“不过，你们要想来也可以，这边空气质量好，有山有水，玩玩也不错。”
“行！哥你等着。”
干脆利落地挂掉电话，谢向阳笑的跟个狡猾的小狐狸，冲邵衡挤眉弄眼：“香客和免费劳动力要送上门了。”
邵衡：“……”
为他的朋友感到忧心。
吕英俊行动迅速，定位发过去不久，就传来四张买向关海市的车票，显示下午三点出发。
还真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谢向阳背完书后，噔噔跑下山，让林志他爹去接他们。
额，谢向阳至今还没有交通工具。
“没问题。”汉子拍拍胸脯答应了。
自从林志他娘这件事后，太太知道他是个有本事的，也感激他，让媳妇去摘些新鲜的蔬菜。
“多亏了你和阿衡才揭穿了那毒妇的真面目，都说虎毒不食子，她的心太狠。”
谢向阳讪笑，林志他娘蹲监狱去了，本来没证据也不能拿她怎么样，可是她的旧情人去找她，撞见她推儿子下井，留了个心眼录下视频，证据确凿，双双入狱，林志他娘恨死他了。
不过父母的事受伤最严重的还是孩子，林志小小年纪失去了哥哥，也失去了母亲，老太太目光担忧：“这孩子最近呆得很，也不出去玩，问话也是五句回一句，小道长，他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谢向阳的视线落到躲在屋内的小孩儿身上，稚嫩的小脸倒没有那么呆，但是那双眼睛里充盈着恐惧。
谢向阳皱眉：“林平之前缠着林大嫂，林大嫂身上的阴气沾了些许在小孩身上，不碍事，去观里拜拜就好。”
“只是他遭受的刺激有点多，要注意他的心理问题，尤其是其他小孩儿的无心之言还有村子的流言蜚语，都会对他造成极大影响。”
老太太立马意识到他说的问题，叉着腰对村子吼：“以后大家不准讨论孩子他娘，一天天闲的净盯着别人家的事儿，有恁功夫早就发财了。”
对面传来说话声：“她做得出就不要怕人说！”
老太太霸气回吼：“那你上监狱对她说去！要在我孙子面前嚼舌头，吓着他了，我把你家拆了！”
当着小孩儿的面儿说他娘的坏话的确不太道德，对面退缩了，老太太又挂上笑脸，塞他一篮子蔬菜鸡蛋：“小道长先回去，我明儿一早就带他上山拜拜，乡野只有家里种的菜能拿得出手，小道长不要嫌弃。”
谢向阳想拒绝，但是老太太笑眯眯的样子，让他有点胆颤。
最后，他还是收下了。
唉，童年阴影只能在时光的成长下慢慢消退。
最可怜的还是孩子啊。
于是，谢向阳挎着菜篮子等同学。
吕英俊他们到时，瞧见他这幅打扮，满脸不可思议。
“阳哥？你去当保姆了？”
谢向阳：“……”
他后头的小胖子马嘉反驳：“屁，阳哥去当厨子了。”
谢向阳嘴角抽搐，猜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两位女生捂嘴轻笑：“向阳，这儿荒山野岭的，你是被叔叔阿姨卖了？”
谢向阳膝盖中箭。
呵呵，说得一点都没错，真是不留情啊。
“不过阳哥，这儿啥都没有，你骗我们啊！”
吕英俊环顾四周，察觉出不对，他还以为阳哥在景点打工，能游山玩水，享受自然风光才来的，现在，这特么是自然过头，密密麻麻的深山像原始森林啊。
还有这个村子，又穷又破，他们晚上睡哪儿呢？
这是被骗了啊。
谢向阳摇摇头，指了指空气：“不新鲜吗？”
几人深呼一口气，笑着点头。
他指了指天青色山野，“不漂亮吗？”
的确是城市中没有景色，林海茫茫，山峰秀丽。
几人惊艳点头。
“那不就得了，待会我就带你们爬山，山上有座土地庙非常灵，历史悠久，就是不出名，烧完香后再带你们到村长家吃饭，吃地道的农家菜式，之后你们可以随便走走，体验农家风情，玩一回绝对正宗的农家乐。”
谢向阳忽悠得他们一愣一愣的，纷纷接受这个安排，乖乖地在后头走。
正当他带他们到村长家打招呼时，林志他爹冲进院门焦急地喊他：“小道长，出事啦！”
吕英俊他们：“？？？”
谢向阳奇怪：“出什么事了？”
“外面来了两个陌生道士，不吭一声就进门，说我们家有鬼，非要除鬼！”
“我儿子上回不是已经投胎去了，哪来的鬼啊，可是这俩孙子就是不肯走，还说要当场做法事！”
谢向阳皱眉：“我跟你去。”
他明明已经查探过，林平家已经没有鬼魂盘旋，这俩货上门不是骗子就是来砸场子。
外人还能比他这个本地的土地神更清楚？
谢向阳不信！看他去拆穿他们，啪啪打脸！
“英俊，你们等会儿。”
吕英俊他们怔了怔，什么鬼啊道士啊的，他们不过一月没见，小伙伴都搞上封建迷信了！
看着还有信众了？
吕英俊他们觉得世界有点魔幻。
“阳哥没被穿魂了？”吕英俊愣道。
“走，上去看看咋回事。”除开好奇小伙伴的现况，大叔说的话语本身就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神鬼灵异在年轻人看来有种独特的刺激。
谢向阳风风火火地赶到林志家时，院内的气氛已经不紧张了，甚至可以说是和谐。
两个道士，年轻的一个抱着林志哄着他说话，年长的那个一脸和蔼地对老太太说：“孩子撞见脏东西就该去辟邪，这个荷包有安神补脑的作用，孩子用了状态会好很多，只是要恢复正常还是需要去道观拜拜，正好我们在隔壁镇新建了一间真元观，善人可以前去上香。”
谢向阳：“！！”
居然当着本土地神的面拉拢信众！
不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