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拐卖
叶子苏讪讪地问:“内个什么,李兄真如此忠贞吗?”
李央:“遇见他之前,我从未有过娶妻的打算,遇见他之后,我从未有过娶别人为妻的打算。”
室内又一片静默。
尹汉宁:“愣着干什么,夹菜啊。”
谢微扶额,尴尬地道:“我牙疼,吃不下。”
“阿微,哪里疼,我看看?”
张宜闷闷说着,言语间隐隐藏着□□的味道。
他一只手挑起谢微的下巴,再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捏了捏谢微的脸,欣赏着他的每一寸皮肤,又强行掰开他的嘴,随后靠近再靠近以一种想要与之耳鬓厮磨的表情凑近,却只是认真地观察着口腔是否有蛀牙。
那样认真的目光,直直看进谢微心坎里。
三个灯泡:
李央小声:“侍卫兄这是喝了多少。”
叶子苏也小声:“不会是切换隐藏人格了吧。”
尹汉宁一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样子,他俩只要不是当场那个,他就能当做无事发生,云淡风轻地夹菜:“别管他俩,咱吃咱的。”
张宜呆滞地眨了眨眼睛,一把拉起他的手,道:“我陪你去看月亮。”
谢微:
被拽走了。
李央遥望着两人匆匆离去的背影,不禁啧啧一通,感慨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还以为江兄是个闷葫芦,原来还有这么这么那个啥的一面。”
尹汉宁瞧上去似乎满不在意,一眼都不往那边瞥,气定神闲地夹了两筷头花生米放在盘中,可是却一口都没有吃。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夹花生米,一直用手中这对细长的小木筷子挑挑拣拣,却越看越烦心,怎么这院子里的人什么都是成双入对的,只有他自己孤苦伶仃。
他忽地一抬头,冲着李央道:“酒,就像一个开关,有人喝了变成大情种,有人喝了开放自我变成大流氓。而我喝了,会变成活阎王。李央,其实你的沈”
叶子苏见状,迅速将其捂嘴拖走。
他俩胳膊端着轻飘飘没什么重量的小文臣,快步往角落里走,尹汉宁倒是不挣扎,只是表情看上去并不乐观。
叶子苏捏着他的肩膀,小声嘶吼:“你干嘛!”
尹汉宁脸颊微红,大概已微醺:“如果结局注定是悲惨的,不如一开始就告诉他,否则,最后坦白时,足矣摧毁一个人的所有。”
叶子苏使劲戳他的大脑门子:“你不能因为自己感情失败,就转过头来祸害别人。”
尹汉宁轻笑一声,轻声质问他:“我感情哪里失败了?我分明”
叶子苏盯着他叹了口气,什么也不说,只是远远地往谢微两个离去的方向望了一眼。
仅这一下,尹汉宁的酒就醒一大半了。
“你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叶子苏皱起眉头,这些日子他作为一个局外人,什么都看在眼里,自然什么也都知道:“你每天这么呕心沥血的,不就是为了他能在那个位置坐的安稳吗?年纪轻轻一头白发别人看不出缘由,我是知道的。”
尹汉宁的目光不免阴冷起来,脑海中十八般酷刑都过了个遍。为了某件事,他一夜白头的原因决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而叶子苏,恰巧就是这第三个人。
当年知道这件事的人,后来都渐渐地被人清理掉了,连个渣子都不剩,如今唯有远嫁江南逃难的尹佳期知晓。而尹汉宁手上也有她的把柄,两相对峙,就算两人兄妹之情不深厚,她也绝无可能说出口。
那么这件事,叶子苏是如何知道的?
他还知道什么?
果然,他那日就是看走了眼,一个蹲在路边等活儿的三流卜卦师,怎么能碰巧就是南夷远道而来的国师大人?又怎么会在短短几个月时间内将自己的事业铺遍了整个京都?
尹汉宁眯着眼睛打量他,心中已经在盘算,如何既不被谢微感到失落,又能不动声色地解决掉他了。
叶子苏负手而立,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不免摇着头冷笑一声:“我来之前为了攒嫁妆,在南夷什么活儿都做,为了拓宽业务范围,就学了些医术。你的‘病’,并不能算是世上独一例,这种奇怪的毒,前朝十二门派万丈峰的藏书阁内,也有相关记载”
真是在阴诡地狱里久居惯了,尹汉宁竟一时没想到,原来还能有这种暴露的迹象,他悄悄松了一口气。
叶子苏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在这般的夜色下,显得格外凄苦:“我与家妻在京城苟且偷生,陛下随时随地可致我们于死地,我又怎会固步自封,四处树敌我又不会讲出去,你何必要与我为敌呢。”
尹汉宁这才打消心中疑虑。不过他还是淡淡地问:“那你为何要告诉我?岂不是留给了我一个处理你的机会?”
“手里有越多别人的把柄,我越活的安逸。若将来有那么一天,我于你们没有用处的时候,还可以凭这个活命。”
尹汉宁不禁冷笑一声:“你太高看我的道德标准了,若我想,你可以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京城。”
“是吗?”叶子苏有恃无恐:“丹阳侯若是知道了,他能饶过你?”
“这事儿你怎么也知道?”
尹汉宁有些错愕,这事儿连他自己都差点看不出来。
“我还知道一个。”叶子苏云淡风轻地道:“你这辈子都不会讲出你的心意。”
“你说对了。”
尹汉宁倒是毫不犹豫。
“一点也不犹豫?”
“再说了,本来也没几个人知道这件事,我一点也不担心泄露出去。”
叶子苏意味深长地:“下定论太早了。”
距离殿试还有一个多月,此次春闱会元李央便受皇帝恩赏,搬到了静园附近的一处空宅里,并受赐许多奴仆和金银,宫里出来送嘉奖的队伍绕了一大圈远路,才慢悠悠地开进李府,宫人从街这头排到街那头,那红底金漆的箱箱柜柜羡煞旁人,给天下文人都长了一通好脸面。
一时间京里的风气都变了许多,民间不以富庶人家为贵,而劝诫子孙好好念书。
这期间,李府还被各种达官贵人争相上府亲自递拜帖,而新贵却一个都没接。闲暇时,还整日跑到以前那个破旧小院子里坐着,穿着一身朴素的布衣安静地看书写字,好像是在等什么重要的人。
谢微这边趁闲,又开始研究:如何把那帮曾经违法乱纪但现在夹起尾巴做人的商户处理掉,这事儿不好办,况且也没什么好的由头。
正十分头疼时,小福子通传,说宁国公主到。
谢微一抬眼,就瞧见一身嫩黄色宫装的谢菁蹦蹦跳跳地进门,发梢的步摇晃来晃去,被阳光一照,亮得惹眼。
皇帝下意识地、将自己桌上值钱的玩意儿拿奏折笼统一盖,然后淡定地问:“又怎么了?”
谢菁吐吐舌头:“臣妹能有什么事。”
“你的公主府已经建好了,家里的奴仆按照你的要求,全是以前就跟着你的老人,没有一个是老太婆塞进去的。”谢微装模作样地拿起一张纸,在上面轻轻描摹,不一会儿就画出一位扎两个丸子头的娇俏少女的模样,只是脸上被故意添就了花猫的胡须。
“嘿嘿。”谢菁搓搓手,上前来,殷勤地为皇兄又是捏肩又是捶腿:“我有个侍女,她的幼妹前些日子走丢了。那小姑娘我见过,长得十分水灵,我们整个公主府都很喜欢她,她一丢,我们全府就像失了魂一样,还请皇兄派人帮助我寻找一二。”
“丢人就去报官。”谢微并不吃她这一套,故意回绝:“朕还不信,京兆衙门敢不受理你堂堂宁国长公主的报案。”
谢菁见皇兄调侃她,赶紧一把熊抱住,笑着晃来晃去,像个撒泼打滚的无赖小熊猫:“臣妹知道皇兄最最最好了。一定愿意帮我的对不对?菁儿最近可听话了,每天都喝好多水,还早早地起来念书,身体比以前好多了皇兄。”
张宜暗戳戳地吃过那么多人的醋,唯独没有吃过这一位的,小福子也早就习惯了。
从出生起就心软到姥姥家的谢微,甚至挺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这毕竟也是宁国公主自及笄后提出的第一个请求,谢微一想,那就找找吧。
他抽空写了封密信,喊了崔卫国带领禁军帮忙寻找,还吩咐下去,要在全城贴了布告。
可是几天严密搜寻之下,失踪幼女还是全无踪迹,一根掉落的头发丝都没找来。
就在谢微以为,可能丢失的儿童已被送出京城后,向来人脉甚广的叶子苏递了一封信进宫。
信上说,在成阳街的吕商户家,似乎瞧见过这个长相的丫头,他家一直以来都没有进购过幼儿用品,这几日却突然派下人前去买办,对外宣称是早就有一个女儿,但是她一直身子弱,所以没有告知外人。
信的末尾处,他添了一句:‘但我家夫人说,她打听出来,吕家娘子早年一直吃许多养身的药方子,却没有起效果,或许因她本就是个不孕的,况且一直御夫有术,也不大可能有妾室和通房。若真有女儿,除了小概率是庶女,便应当是买来的。’
谢微捏着信纸思索半天,回头看了一眼张宜,后者便默默退出御书房。
直到夜晚时分,才回到谢微的床前汇报:“确有此事。”
谢微坐在床边,沉默不语。
张宜就问:“要不要抢回来?”
“带人回来是次要的”谢微沉思许久后,问:“京城竟然真有人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