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撞破
借钱的时候喊老叶,不需要的时候就喊小苏。
不过,叶子苏这个没下限的什么都能接受,只要这位陛下不喊‘小狗’,就一切都ok。他这个时候无比庆幸,自己一直以来都没有在原则性问题上欺骗大周皇帝,否则现在,被张宜踩在脚底下动弹不得的人,兴许就是自己了。
叶子苏随口诌道:“舌头不值钱的,涮火锅都没人要。”
“那怎么办呢?”谢微的表情瞧上去十分为难,他蹲下来,看着萧天俊吓到灰白的脸色,微微一笑,瘆人无比:“我记得我有个朋友,最喜欢吃人肉,更喜欢一片一片削下来的、带血的生肉,萧公子若是还不起银子,我大可将你卖给那个朋友,他刀法很不错,专擅凌迟,就算连着削三天,萧公子还能活着。”
萧天俊吓得连骨头都软了,先前那副嚣张的劲头早就烟消云散,他赶忙涕泗横流地求饶:“饶命啊公子!我还的上钱,我还的上我,我认识一个女的,长相不错,她有钱,她家里特别有钱,对我死心塌地的,等我成功娶了她,用她的嫁妆还钱,钱我一定还。”
谢微扭脸与叶子苏对视,眼中满是失望。
叶子苏也不跟他客气了:“我们可等不起,三日之内,你必须把钱还回来,否则,你就等着被人片了蘸豆瓣酱吃吧。”
萧天俊似乎一个没把持住,吓得失禁了,屁滚尿流地嘟囔:“实在不行把那女的卖去青楼,她长得又漂亮身材也好,到时候拍卖初夜,一个晚上就能还清了!”
谢微:“真的?”
萧天俊:“真的真的!”
这话简直人神共愤,听着听着,有个家丁打扮的人格外按奈不住,不顾阻拦,走上前狠狠揍了他几拳,力道极狠,几下子把鼻血都打出来了。
谢微见状赶紧拦:“老王老王,别打了,要出人命了!”
那蒙着半张脸的“王护院”,气得眼睛直泛红光,好似修罗一般,他那个体格,若真要此人的小命,一拳就能解决,可他心里一口气咽不下去,如今只当是泄愤的,谁管这货能不能活。
张宜见连谢微都拉不住他,赶紧也拦了两下,结果愣是好几个人也拦不住盛怒之下的王护院。场面一度十分混乱,正闹着,萧天俊趁机一瘸一拐地跑了。
谢微方才打牌都没用这么大的心力,不过总算是把人拦住了。王护院摘下面具,露出一张极度愤怒的脸,正是崔卫国,站在外围的账房也摘下面具,几个人凑成一堆。
谢微:“现在大家都明白这人的真面目了,接下来怎么做?”
“其他好说,只是让小七看清此人,有些困难。”
这天,叶子苏心情甚佳,邀请崔七姑娘与他哥的几个朋友,在京中最负盛名的茶楼点芳斋吃点心。
席间,叶子苏神神叨叨地戴了一副自制的小墨镜,做戏要做全套,还带了一把签子和一条插了布块的杆子,上书“神机妙算”,自个儿也兴致勃勃地粘了两条花白的胡子来。
他要了崔小姐的生辰八字后,闭着眼睛在心中盘算了一圈,郑重道:“崔小姐可否听我一劝?”
“您说。”
“您目前最近的这幢婚事,隐隐有八字不合的迹象,若执意要与这人来往,恐怕会落得个不好的下场。”
崔令仪大大咧咧地一挥手:“我就是喜欢挑战命运。”
一边的张宜谢微:
“况且,我相信他心里有我。”崔令仪颇有少女情怀地从腰间取下两块木牌,一个上面刻了崔,一个刻了萧:“他送的,是不是很般配?”
桌上其他三人:
她还兴致勃勃地计划着私奔的事宜,越说越高兴,似乎美好生活已经近在咫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了。
谢微偷偷想,若是真放纵她跟那个东西私奔,恐怕老丹阳侯会活活气醒过来,连同他的五个战死沙场的儿子,一齐来自己的梦里兴师问罪。那场面,想想就心惊。
叶子苏扫了一眼谢微的脸色,立刻冲着沉迷在美好爱情的小丫头片子说:“选秀在即,你这可是逃皇帝的婚,私奔这一路上有可能会碰上皇帝哦。”
谢微一挑眉,问她:“你见过皇帝吗?”
崔令仪懵懂地摇摇头。
谢微点点头,他放心多了。
“但是!”崔令仪突然道:“不是都传说吗,说陛下身边一定紧紧跟着他的侍卫,也就是张宜叔叔。我小时候见过张叔叔几次,应该能在街上辨认出来,等到时候,我做前锋为萧郎探路。”
谢微扭脸看了一下张宜,对方蒙着面,看不出表情来,但是身形已然僵硬了。
叔叔?
两人同时心想,张宜(我)才二十多岁,有那么老吗?
谢微又看了张宜一眼。
张宜默不作声。
谢微悄悄伸出一只作乱的手,拽了一下对方蒙面的布料。
被“张叔叔”迅速出手按了回去。
谢微:
崔令仪这才注意到谢微今日也带着面具,就问:“林大哥,你为什么也蒙面啊?”
谢微淡定回答:“哦,我怕被仇人认出来。”
“林大哥还有仇人?”
“还行吧,其实不是我的仇人,跟我没什么牵扯,他算起来应该是你哥的仇人。”谢微小心挪开面纱,抿了一口热茶,又盖上。
“我哥?”崔令仪有些惊奇:“我哥一直宽宏大量,脾气好,不摆架子,连你这样的平民百姓也能结交,从来不树敌啊。”
谢微闻言,好似一口血噎在喉咙不上不下,好在在座的其他两个都憋着,一个没心思打趣他,另一个不敢打趣他,他这才深吸一口气,默默压回去:“你以后就知道了。”
吃完了点心,崔令仪自顾自戳弄着桌上的摆件,看表情似乎有些失落,她仰起头,额前的碎发随风摇摆。扭捏了半天后,才开口:“林大哥,我最近总觉得不对劲。”
“怎么了?”一向堪称妇女之友的谢微问。
“那天我去找萧郎玩,请他来这里吃饭,因为我哥给我发银子了。”
谢微心想:哪里是你哥给你发的,分明是我发的。
“继续说。”
她的表情有些苦恼:“可是萧郎却一边问发了多少,一边往我荷包里看,都要伸手去拿了,我就觉得有点不太对。果然吃点心的时候,萧郎就暗示我,说令仪,咱们买婚房的钱还差二百两呢,若是今天再不去交,他怕人家就不卖给他了。”
谢微的表情很微妙。
“他说,没了房子就没了家,他是很想和我有一个家的,还问我,不想和他有一个家吗?我一时心软就把荷包里所有的钱都给了,足足一百八十两。”
谢微略有些心疼自己喂了狗的银子:“然后呢?”
“他说,没事的,我头上这支簪子,应该可以当二十两,正好够了。可这是我娘的遗物,他又说,这个手镯,看水头不错,二十两应该差不多了。然后他就拿走了。”
谢微扶了扶额,又看了一眼叶子苏和张宜,沉默了半天之后,弱弱地问:“妹妹,您徒手掰苹果的英勇呢?”
崔令仪咬了咬粉嫩的厚唇,睁大单纯的眼睛,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我是不是被骗了啊。”
几人走出点芳斋,一路步行着,要先送小七姑娘回丹阳侯府,再乘马车各回各家。
路过上次那家坑了赌徒的赌场,谢微看了看四周,将自己的面具正了正,似乎尤其心虚,生怕被人认出来。
张宜倒是很镇定,他毕竟没有在内谁面前露脸,反倒从怀中摸出一个早就备好了的面具,递给了有些紧张的叶子苏。
叶子苏连声谢过,刚一戴上,一旁的赌场中,便被人囫囵地丢出来一个连滚带爬的人。
“没钱还来赌,谁有闲心跟你玩儿?贱骨头!”
摔在地上的人好半天没爬起来,身上旧伤还没好利索,起身都废了半天力气,他揉了揉腰,狼狈不堪地站在大路中间,冲着赌场中的人大声嚷嚷:“我老婆家里有钱!你们这帮看不起老子的人,我让我大舅哥来收拾你!”
崔令仪定睛一看,居然是萧郎。
萧天俊朝着门口呸了两下,才不服气地转过头来,正看到崔令仪站在不远处,呆呆地凝望着他。
他眼睛发亮地快步走上前,先是不屑地扫了一眼一旁站着的谢微几人,指着她的鼻子,大声质问:“这三个男的是谁?你背着我在外头找男人?”
“我”
萧天俊才懒得听她解释,翻了个白眼打断她:“先不说这个,你身上有银子没有?给我五十两。”
手已经长长地伸在了她的荷包处。
崔令仪面色平静:“你要干什么?”
只是一句话,萧天俊就已经不耐烦了,他甚至伸手去抢崔令仪的荷包,粗暴极了:“别废话,有没有?你有没有?!”
被她身后一直杵着的男人一脚踹翻出去。
在一众路人的围观下,张宜淡定地拖着他的一条腿,几个人迅速抄近道,跑至偏远没人的小巷子。
张宜将他双手牢牢地捆住,一脚踩在人的胸口处,萧天俊只觉得胸闷气短,几乎要喘不上来,连声音都要发不出了。身前的这个男人似乎功夫十分老练,他无论怎么挣扎,都逃脱不出。
对上那双几乎没有光亮的眼睛,更是瘆人极了。
崔令仪站在他眼前,深吸一口气,尾音有些颤抖:“我问你,买房子的二百两银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