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Chapter19
车子开出程家大院没多远,天空就开始响起阵阵闷雷。
随着滴滴哒哒的细微响声,前赴后继的雨点幻化成一个个欢快的小音符,洋洋洒洒将临在寂静的大街上,掉落在玻璃车窗上,最终连结成宽大的蜘蛛网交织而下。
打开雨刷器,程晚南往窗外扬了扬下巴:“下雨了,还不小,要不直接回我那吧。”
虞晨北立马瞪眼,诧异地盯着他。
真是够蹬鼻子上脸,戏都给你演到这份上了,还不肯放过我?
程晚南惬意地笑,对此视而不见,耸耸肩说:“雨越下越大,而且这里离你住的地方又远,天气好的时候都能开上个把小时,再说我这车底盘低,你家那边一下雨路就没法开过去。”
他听到露出几分戏虐笑容:“要不然这样,你下去打个车,车费我给你报销。”
睁眼说瞎话,你上次欠我的车费还没给报呢。
之前求我办事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个态度。
况且你家大院离市区还有十万八千里,整个一荒凉之地,别说打车,出来这么久,除了他俩,连个其他人影都没瞧见。
非要住这种地方,怎么,有钱人都喜欢去半山腰上吸仙气儿?
虞晨北冷笑,眯眼盯着他。
程晚南放慢车速,慢慢凑过去,沉声道:“不过是回我的公寓,何况你又是我的助理,跟我回家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就算被狗仔拍到也能说得清。还是说你怕自己忍不住跟我发生点什么,嗯?”
虞晨北侧脸躲开,一巴掌抵住他半张脸,稍稍用力推,迫使他目视前方,耳朵可疑的红了。
他轻蔑地笑出声,果断拒绝:“不行,我妈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程晚南点点头,伸手指了指他裤兜里的手机:“打个电话报备一下,明天外地有通告,四个小时后就要飞,你也不想咱们把休息时间都浪费在开车上吧。”
虞晨北恍然大悟中扭头看向他,半晌又心虚地转头。
他这助理做的确实有点不合格,连自己老板的行程都忘得一干二净。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自己,罪魁祸首是他程晚南。
他沉默半晌,最后扭头看程晚南:“可是我家没有电话。”
程晚南端正身体连连点头,侧头瞥向虞晨北一时无语。
“你家不是住大杂院吗?平时都不和邻居联系?你不是人缘挺好的?”
虞晨北没有如往日一样翻脸跳起来反驳他,而是掏出手机,慢条斯理翻开通讯录,来来回回滑动屏幕。
程晚南余光瞥着他的动作,满是疑问:“一共七个电话号码,至于翻这么久?”
“聒噪。”
“”
虞晨北拨通隔壁张叔的电话,经过一通繁琐复杂的问题和来自虞母再三确认保证之后才忧心忡忡地挂断电话。
程晚南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听进耳中。
虞晨北很无奈,母亲的病让他时时刻刻都处于精神紧绷的状态。
虽然近几次的检查母亲的病症已经有所控制,但那种病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他很担心因为一点点疏忽造成难以收拾的后果。
程晚南尴尬地摸摸鼻子,突然问:“你妈还好吧?”
虞晨北心不在焉:“暂时还撑得住。”说完又觉得不对,哝哝地说:“目前还算稳定。医生说,最好能在透析之前找到合适的□□。”
这么严重!
程晚南又问:“那治疗的费用你能负担得起吗?”
纯属废话,程晚南觉得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虞晨北佯装困苦,攀着程晚南手臂,哭求道:“还望老板您可怜一二,多给打点些,小的定感恩戴德,做牛做马报答您。”
还能耍活宝,说明还不太严重。
程晚南拍掉他的手,心情十分愉悦却佯嗔道:“老实坐着,开车呢。”
回到公寓,虞晨北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程晚南的公寓虽然很大,四室两厅两卫,但是
只有他的卧室才有床。
那么问题来了,他今晚是睡沙发还是打地铺。
碍于程晚南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跑去洗澡,他也没好意思闯进去问,只能硬着头皮坐在沙发上等人出来再商讨这个问题。
当他靠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的时候,程晚南终于从浴室出来,身上裹着深灰色棉质睡袍,走近抬脚踢了他一下。
“醒醒。”
虞晨北连打好几个哈欠,擦了擦眼角的水汽,抬头半眯着眼道:“我睡哪?”
程晚南擦着头发,白色毛巾挡住半张脸看不出表情:“睡什么睡!先把你这头七彩鸡毛洗掉。”
虞晨北困的哼哼啊啊,耍无赖不想洗。
程晚南又踢一脚,弯腰凑到他耳边说:“早上机场会有很多接机的粉丝,你是要顶着这头鸡毛抢镜吗?”
虞晨北无语呲了声。
谁稀罕跟你抢风头?
脾气又臭又硬,天天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真不晓得那些观众喜欢你什么。
程晚南唇角却很淡的勾了一下,速度之快让人来不及捕捉,脸上仍看不出什么表情。
“快去客卫洗澡,浴柜抽屉里有新的浴巾和洗漱用具,洗完直接回房。”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不对,可一细琢磨就有些问题了。
回房?回哪间房?
虞晨北满脸疑惑地看着程晚南,问道:“你家只有你的房间有床,你让我回哪?千万别告诉我,咱俩睡一张床。”
“不然呢?还是说你要睡沙发或者打地铺,那别怪我没提醒你,家里空调坏掉了,工人还没来得及过来修,晚上会很冷,你要是不想病倒就自便。”
“哦,对了,想想你妈妈,你要是病倒了,是想叫她反照顾你么?”
虞晨北咬牙切齿:“那就多给我找两套被子,我睡沙发。”
“那实在对不住,以前家里就我一个人住,没多余的被子,要不我这浴袍脱借你盖?”说完,程晚南抄着睡袍两侧根本不存在的口袋直接转身回卧室。
等他轻轻合上卧室门后,迅速将衣柜里多余的被子攒成一团塞进床下,然后慢慢移到门前,耳朵贴在门边,小心翼翼听外面的动静。
回应他的,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关门声。
程晚南着实吓了一跳,跳得老远,皱眉掏了掏耳朵。
最后还是忍不住悄悄扒开条门缝向外窥探。
一阵哗哗的流水声传进耳中。
程晚南折回身,从衣柜里翻出一套崭新的黑色丝绸睡衣。
迟疑片刻,走出卧室。
浴室传出的流水声逐渐变小。
程晚南在门外踱步,然后挺直腰板自我安慰:这是自己家,干嘛像是做贼一样慌里慌张的?
他抬手,心中默数三个数。
然而还没等他指节落下,浴室门就先行打开了。
虞晨北此时正站在他面前,上身赤|裸,下身裹着白色浴巾,将双腿包的严严实实。
他头发还未擦干,偶有水珠从发梢低落,滑至胸前。
程晚南神色复杂地盯着那两粒粉嫩嫩的小果子,眸子不禁暗了几分。
喉结更是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扭过头,蹙着眉头把手里那叠睡衣塞到虞晨北怀里。
“换上,这破身材有什么可露的。”
虞晨北湿漉漉的胳膊触碰到程晚南发烫的指尖,笑着说:“做你的助理可真享福,吃好的住好的,就连洗澡也是老板亲自递上睡衣,你对上个助理也是这样吗?”
程晚南垂眸,表情看起来有些不自然。
老子因为你随便寻了个理由把之前的助理辞掉,到现在那孩子还成天打电话烦李玮翰说要去劳动仲裁呢。
你还在这得便宜卖乖。
“上个助理是个女孩儿,你以为她能随便进我的公寓?”
半晌,程晚南又哼了一声,面露鄙夷之色,眼睛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朝某处看去。
虞晨北看在眼里,不露声色用手里睡衣挡住:“麻烦您让让,别脏了眼。”
“嘁,有什么可挡的。干干巴巴,我家后院养的那条狗都比你壮。”程晚南转身回卧室,耳尖诡异的红了半圈。
靠!刚才是谁眼睛一直盯着人家胸看的?
虞晨北无fuck说,冲着程晚南背影竖起中指。
“别以为我背着就看不到你在干什么!”程晚南低沉的声音从卧室传出来,愉悦调侃。
虞晨北抬头望着房顶左看看右望望,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在自己家里安装针孔摄像头了。
咦—
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为自己得想法感到恶心。
换个衣服也能磨磨蹭蹭浪费这么久时间。
程晚南躺在床上若有所思,脑海中一直反复重播方才浴室前那一帧帧画面。
他挠了挠下巴,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不正常。
自己是不是对这个崽子太好了点?
好到早已越出老板和员工之间那条线了?
其实程晚南心里门清,李玮翰也不止一次提醒他做得有些过了。
可他就是忍不住。
难不成真如李玮翰说的那样,其实自己对虞晨北有点意思?
程晚南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逗乐了。
他在那方面的事开窍确实比同龄人要晚得多,平日为人又很自律,就连打飞机这种私密事也是大学毕业之后才偶尔做一次。
细想想,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他还没真正意义上对哪个人这么上过心。
在圈子里混的久了,历经过许多好事坏事的程晚南并不排斥和男人亲密些,比起那些跟乔诗蓝一路货色的女生,甚至可以说更倾向于类似虞晨北这类型白嫩瘦小的男生。
越想越觉得有意思,程晚南忍不住低着头闷笑。
他虽阅片无数,各类男男女女也算见识过不少,但对那档子事,他从未真枪实弹试过。
就连李玮翰偶尔也会嘲笑他,说他在这方面绝对是娱乐圈独一份的清流。
不过程晚南觉得这么没什么丢人的。
别看他平日私下总是放荡不羁玩世不恭的德行,实则内心十分保守。
对于他来说,人生虽然有无数个第一次,但每个第一次却都是无比珍贵的。
尤其是这档子事,必须是情投意合两情相悦才可以完成的第一次。
虞晨北在客厅很快就换好睡衣,只是坐在沙发上迟迟没动弹。
他盯着巨幕电视映出来自己的影像,挠了挠头,神思恍惚。
他虽然年纪小懂得不多,却也知道上下有别。
程晚南现在是他老板,这是不争的事实。
然而别的助理都是巴巴追在老板屁股后面伺候,无事还得献三分殷勤,怎么到了他这,倒像是反了过来。
程晚南对他很好,没错。
但这种好已然超出了上级对下属的该有的关心。
虞晨北就算再无赖,心中也免不得惴惴。
他知道社会有一种群体叫做同性恋。
在夜总会工作时,偶尔也会看到两个男人手牵着手喝酒,甚至有一次还被他撞到两个男人在卫生间里接吻。
但他并没有觉得恶心,甚至还会为这种敢于在阳光下光明正大正视自己的行为感到高兴和祝福。
不过他却从来没想过和男人在一起,或者说,压根就没想过要去经历一段所谓的爱情。
他站起身,看着巨幕中映出的自己,深吸一口气,朝程晚南卧室走去。
“都是男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虞晨北在门外给自己鼓劲儿,抬手欲推开门。
手刚触碰到门,虞晨北发现门根本没关死。
他情不自禁放下手,头微微侧移。
幽暗的灯光下,程晚南靠在床头,上身穿着深蓝色睡衣,下身被薄被盖着,耳戴线绳耳机,正横握着手机,全神贯注看着什么。
而薄被中,似乎有什么在上下翻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