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Chapter15
最后一个名字念出，其他人表情变得极其复杂。
在场的人，谁不知道虞晨北可是水晶宫出了名的‘三好员工’？
长相好、人缘好、业绩好。
又得上面赏识，要不是最近一段时间水晶宫生意太好兼顾不上，再过些日子准能升个小组长。
而且方才念到名字的那几个员工，平日工作时都是浑水摸鱼甚至有过小偷小盗前科的人。
虞晨北工作兢兢业业，在顾客和同事中口碑一直居高不下。
谁都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次裁员名单中，皆是不可思议。
但也不缺乏几个暗地里偷笑叫好的。
职场永远是这样。
某些方面做得太优秀太显眼，就会在不经意中触及到个别人嘴里那块蛋糕。
甭管大小，都会遭人嫉妒，甚至排挤。
换句话说：人的一生，除了自己，没人会真心希望你过得比他好。
虞晨北轻轻捏了捏掌心，脸色淡然。
甚至没有一丝被无理解雇之后的不解和愤怒，只是站着点点头没说话。
与其他几个被解雇一脸不忿的员工相反，虞晨北虽然搞不懂自己为何在这次裁员名单中，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目前不卑不亢的态度也算是输得起。
刘淼看在眼中，颇为赞许地点点头。
经理又道：“事就是这么件事，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刚才念到的人如果对会议内容有异议，明天早上九点到我办公室详谈，散会。”
他于心不忍看了眼虞晨北：“小北，来我办公室一趟。”
虞晨北十分自然地跟他走。
一路上经理都没开口，虞晨北自然也不会主动去问。
进了办公室，经理在门口左右张望了一小会儿，忙把门关好上锁。
然后一脸疑惑地朝虞晨北反问：“小北，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虞晨北表情如常，内心立刻明白过来是谁从中作梗。
除了那个杀千刀的某人，他实在想不出还有哪个智障二百五才能干出这种事。
他沉默，无语，摇头。
“那怎么会这么突然？本来前段时间我还跟老板提起要升你做小组长，他也明明答应了，怎么今天”
“我尊重公司安排。”
“小北，我知道这份工作对你来说很重要，你再好好想想前段时间有没有得罪客人，尤其是跟老板认得的，或许去道个歉就没事了”
虞晨北的家庭情况经理大概也了解，他实在是心疼眼前这个命运悲苦的男孩。
虞晨北淡定道：“没得罪人。”
夜风很凉。
虞晨北走出水晶宫，拢了拢衣领，往家的方向走。
踩着街边那条细细的石沿，展开双臂掌握平衡，慢悠悠迈着猫步。
他表情淡漠，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他轻哼了一声，转身继续走。
如此这般重复数个来回，虞晨北终于立定站好，跳了下去。
紊乱的步伐如同一场弹乱节奏的狂想曲乐章。
虞晨北突然加速，顿时化身长跑运动员，双腿像是上了发条般不受控制地朝某个方向狂奔去。
当然，身在不远之地的程晚南完全能能感受到虞晨北此时此刻十分不爽的心情。
因为他在片场已经打了无数次的喷嚏。
“那个，是不是录影棚冷气打得太低了，要不要披个外套？”
好不容易采访到程晚南的主持人小心翼翼地询问。
“不用，可能是有人在想我吧。”
面对媒体，程晚南永远对答如流，很会给记者丢一些乐子。
双腿以超出绝大多数人类运动极限之外的速度奔跑在街道上。
全身肌肉因震动传来的麻酥感使虞晨北感到莫名兴奋。
难得放肆的虞晨北愉悦地狂奔。
逆着风，仿佛此刻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这个世界上唯有他一人。
他突然很想扔掉一切，彻彻底底疯狂一晚。
不知要跑多久，更不知跑向何处，
直到前方一辆车子猛地一个大反转，然后一声急刹。
虞晨北终于停下来。
他愣在那里，惨白着一张小脸，大口大口喘着气。
那辆车司机没有任何反应，远光灯倒是先亮了起来。
刺眼的灯光让虞晨北下意识抬手挡住眼睛。
默了几秒，车子再次启动，居然往他这边开了些，最终在他身旁停下。
车窗缓缓落下，驾驶座黑着整张俊容的程晚南大吼：“你他妈不要命了？！”
虞晨北惊魂未定，双耳嗡鸣，压根没听清他说什么。
只觉得眼前突然多了一堵墙，挡住了去路。
等回过神，那堵墙又变成一个板着脸，长得挺好看的男人。
“吓傻了？靠，要不是老子车技高超，你现在已经四分五裂了。”
程晚南揪着他衣领，二话不说将人拽进车里，朝四周看了看，见没人跟着，驱车沿着公寓不远处的街道绕了两圈，随即驶入地下停车场。
“这么晚跑过来做什么？”程晚南心有余悸地看向后视镜，明知故问。
见他不应，程晚南按了几下喇叭，背过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顺便看了下时间，凌晨四点钟。
“真吓傻了？”
狂乱的乐章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一种异样的光彩在虞晨北曜黑的眸子中一闪而过。
程晚南。
你还敢跟我装！
虞晨北躲开，往靠后，抱着肩膀紧盯后视镜打量他。
眼神露骨如刺，盯的程晚南背后发毛。
“你老盯着我做什么？喜欢我就直说，不用这样偷偷摸摸的，怪渗人的。”
虞晨北还是一言不发。
忽的，冲他勾起一边唇角。
程晚南莫名打了个冷战，眉头微微皱起，像做了亏心事一样侧头看向窗外。
深吸了一口气，虞晨北抬脚踢了踢驾驶座椅：“有糖吗？”
程晚南心虚，立马变出一颗巧克力往后一抛。
虞晨北接过，剥开糖衣放到嘴里。
嘴里预备的那些谩骂，随着程晚南带有三分讨好的态度竟有些说不出口了。
“是你叫刘淼解雇我的？”
程晚南意外没否认，反而痛痛快快点了一下头。
他停好车，一本正经道：“那份工作不适合你。之前跟你说又不听，那我只能动用点手段了。刘淼是我发小，本来我跟他说这事儿他还不同意呢，说是你们那个什么经理挺赏识你，想给你升职加薪，但你有没有想过那种地方有多乱？你才几岁，难道这辈子都想这么混下去了？你也别上火，丢的工作我给你，少掉的钱我也补上，反正你不能回那种地方工作。”
虞晨北抿着唇，认认真真听他说。
“我从来没可怜过你。呃也不对，但至少不是阶级上的那种怜悯，只是不忍心看你这个年纪就甘于堕|落靠！也不对妈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就是想为你做点什么。”
虞晨北长出一口气，慢慢平复自己的心情。
他想了想，问：“程晚南，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虞晨北忘记这是自己第几次问出这句话，
可除此之外，他也不晓得该说些什么。
程晚南率先下车，接着拉开后车门，望着他，说：“我也不知道，你懂吗？”
虞晨北回答：“懂，也不懂。”
他下车，两人平行而立。
虞晨北矮了程晚南近一头。
他抬手拍拍程晚南肩膀，觉得自己算是栽在这人手里了。
现在的他算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因为不管再说些什么，眼前这个人总会有无数种方式和后路迫使自己无条件投降。
他冲程晚南笑了一下。
与之前的笑都不一样。
程晚南看痴了，迷迷糊糊地问：“你笑什么？”
虞晨北前倾身体靠近他，盯着程晚南眼睛说：“笑你天真笑你笨。我可告诉你，我这人天生反骨，是头喂不饱的白眼狼，是条捂不暖心的蛇，小心我哪天反咬你一口。”
其实，我怕你对我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