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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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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末夏初,天气晴好,秋娘把支摘窗支起,绿纱窗通风,江莫幽和栀枝、留珠在院子里梧桐树下玩一只竹蜻蜓。

    江莫幽一双小手搓着竹竿,竹片削成的薄叶,像蜻蜓翅膀,在她一松手时,飞了起来,掉在地上,栀枝和留珠争着去捡。

    竹蜻蜓一次比一次飞得高,竹蜻蜓再次飞起来时,挂在了树上,三个人围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下,秋娘就见小姐把裙子解开,穿着里面撒腿裤,朝树上攀爬。

    唬得急忙跑出去,看着小姐已经爬到很高的地方,秋娘不敢喊,怕喊叫惊吓了小姐,小姐从树上掉下来。

    挑两个年纪小的丫鬟侍候小姐,怕小姐寂寞,陪小姐玩,小姐和小丫鬟留珠着实淘气,栀枝年纪稍大,还稳重些。

    江莫幽伸手够到竹蜻蜓拿在手里,灵巧地从树上滑下来。

    秋娘吓得冷汗都下来了,数落两个小丫鬟,“成日价引着小姐淘气,小姐要是磕碰了,看我怎么罚你们。”

    看江莫幽头发散了,小脸润泽,微微出汗,说;“小姐回屋洗洗脸梳头,去夫人屋里请安。”

    吩咐栀枝跟着小姐去主院。

    主仆二人走到上房,大丫鬟玉婵站在门口,说;“夫人病了,小姐还是回去吧。”

    蔡氏刚嫁过来一个多月就病了,蔡氏是当家主母,上头没有公婆,没有平辈的小叔小姑,就一个继女,省事不要她操心,没有任何不顺遂。

    若说继母身体柔弱,看蔡氏银盘脸不似孱弱之人,上次见时,继母面容憔悴,无精打采的。

    江莫幽说;“母亲病了,我更应该进去看看母亲。”

    说着,自己掀开帘子,迈过门槛,往里走,大丫鬟玉婵也不敢硬拦着。

    栀枝留在门口,跟玉婵说话。

    堂屋里没人,天热了,蔡氏日常起坐的西间隔扇门关严,江莫幽心想,继母大概病着,窗门紧闭,没有闻到汤药味。

    走到西间门外,忽听屋里蔡氏的陪房赵嬷嬷的声,“夫人好歹吃点东西,这两日不吃东西,身体吃不消。”

    蔡氏的声音有气无力,“我吃不下。”

    江莫幽重生后,感官敏锐,尤其是听觉异常灵敏,里屋隐隐约约,赵嬷嬷的声,声音很低。

    “夫人,那件事烂在肚子里也不能说出去,说出去女人的名节……夫人还有活路吗?夫人听奴婢的,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后面的话听不清了。

    片刻,传来蔡氏的声音,听上去非常气愤,声音高了,“道貌岸然,衣冠禽兽。”

    “夫人,小声点,仔细人听见,夫人受了多大的委屈,都要忍,胳膊拧不过大腿。”

    赵嬷嬷劝解声。

    屋里传来蔡氏啜泣声。

    江莫幽满心狐疑,这时,门外大丫鬟玉婵的声音传来,“灵兰姐,你去借花样子这么快回来了。”

    江莫幽继续听下去,被丫鬟发现听壁角,行为不妥,出声,“女儿来给母亲请安。”

    屋里一下静了,过了一会,隔扇门被推开,露出赵嬷嬷的脸,一双戒备的眼睛,“小姐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听丫鬟说母亲病了了,我看看母亲。”

    江莫幽进屋,看见蔡氏斜倚在榻上,脸色发黄,面带病容。

    看见她,蔡氏双眸冷冰冰的,“丫鬟没告诉你我病着吗?”

    江莫幽没被她吓住,说:“丫鬟说了,是女儿听说母亲病了,执意要进来看母亲。”

    “我病着,不耐烦见人。”蔡氏的脸板着,态度生硬。

    江莫幽看她眼睛红红的,刚刚哭过,问:“母亲生病,请太医了吗?什么病症?吃了什么药?”

    “老毛病了。”

    对继女的关心,蔡氏勉强敷衍了一句,好像心情极差。

    赵嬷嬷走到门口斥责丫鬟玉婵,“小姐来了也不通禀一声,你哑巴了?”

    玉婵不敢出声。

    赵嬷嬷返回来,陪着笑,“小姐,夫人生病,怕打扰夫人休息,这两日管家媳妇们来回事,都打发了,小姐来看夫人,是小姐的孝心,夫人心疼小姐,怕病气过给小姐,小姐有这个心就行了。”

    这是撵她走。

    正说着,门口丫鬟玉婵高声回禀,“老爷来了!”

    江文廷朝服未换,今日从衙门回来的早,回府后直接过后宅主院。

    江莫幽看父亲穿一身朝服,斯文儒雅中添了几分庄重。

    行礼,“给父亲请安!”

    江文廷看女儿的小脸圆润,不像之前苍白了,说:“秋娘照顾得不错,你母亲生病,没事就不要打扰她了。”

    “女儿告退。”

    江莫幽往外走,听身后父亲温和的语气,问蔡氏;“病好点了没有,我已派人去请太医来给你看看,抓几副补身体的汤药。”

    “不,我不吃药!”

    蔡氏仿佛受了刺激,反应有点激烈,声音尖利,江莫幽忍住好奇没回头。

    “你生病了,还这么孩子气,不看大夫,不吃药怎么行?你屋里的人是怎么侍候主子的?一群废物。”

    父亲的语气带着严厉。

    灵兰端茶进屋,吓得手一哆嗦,茶水差点泼洒出去。

    “无用的东西。”江文廷愠怒,训斥道。

    随即语气缓和下来,“良药苦口,你现在身为人母,要给幽儿做个榜样,不能太任性。”

    “我没病!”

    江莫幽已经走出门,听里面继母的声音倔强。

    “你这个样子是没病吗?我看病的不轻,你当知道,适可而止。”

    江莫幽觉得后背冷飕飕的,蔡氏持宠生娇?显然父亲失去了耐心。

    屋里听不见蔡氏的声音了。

    走出门,江莫幽还在想父亲和继母之间相处有点奇怪。

    父亲关心新婚妻子,语气里分明要挟的意味,江莫幽心想自己可能多心了,也许父亲对心爱的女人,爱之深责之切。

    自己生病,父亲也没这样关心过。

    转眼到了盛夏,京城天气炎热,白日像下火了一样,一动一身汗,江莫幽躲在屋里,吃着冰镇西瓜。

    吃完了一块,又拿起一块,秋娘说;“小姐,凉东西吃多了肚子疼。”

    江莫幽咬了一口西瓜,“听说府里二门上的钱婆子中暑了。”

    秋娘摇摇头,拿小姐没办法,她说的话,如果不遂小姐的心,小姐有一百个理由驳回。

    院子里粗使的婆子,刚从园子里回来,进院门便咋咋呼呼,隔着开着的窗户,一脸喜色,对窗下吃瓜的江莫幽说:“夫人有了,小姐要有弟弟妹妹了。”

    蔡氏进门三个月,有了身孕。

    秋娘听说,高兴地说;“府里就小姐一个小主子,小姐有弟弟妹妹以后就不孤单了。”

    江莫幽没觉得有什么高兴的。

    酷暑难耐,江莫幽白日不出门,太阳落山后,带着留珠去花园。

    两个丫鬟经过,小声议论,一个丫鬟说:“夫人有喜了,听太医说都一个月了,夫人自己还不知道。”

    另一个丫鬟说;“夫人嫁过来时是未婚小姐,害羞哪里懂,咱们府里缺一位小相公。”

    两个丫鬟看见江莫幽,站住,笑嘻嘻地,“小姐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江莫幽脑子里突然闪过,前世继母生下妹妹,说;“弟弟妹妹都要。”

    “夫人生双胞胎,这不就齐了。”

    两个丫鬟笑着走了。

    主仆二人走进花园月洞门,留珠问;“小姐,去哪里玩?”

    “我们去朝云亭,哪里凉快。”

    两人爬石阶,上了朝云亭,朝云亭是后花园最高点,有一览众山小的感觉,站在亭子外,风吹着很凉爽。

    留珠说;“这里真凉快,小姐找的可真是乘凉的好地方。”

    “这里能看日落,留珠,你看天边的云像什么,像不像大海的波涛?”

    留珠看了半天,说;“小姐,奴婢没看出像波涛,奴婢看像拿笤帚在天上扫过一样。”

    “你呀,难怪当丫鬟。”

    天渐渐黑了,留珠说;“小姐,我们回去吧,晚了秋姑姑又说奴婢了。”

    江莫幽望着府里已经掌灯了,刚要下凉亭,突然看见有一处亮光的地方,有亮光的地方原来是藏书楼,后来废弃了,没人去。

    亮光一闪便消失了。

    江莫幽走下亭子,还在想藏书楼的亮光,绕道经过藏书楼,看藏书楼里黑漆漆的,没有亮光,江莫幽说;“我刚才在亭子上看好像有灯光。”

    留珠望着废弃的藏书楼,晚上黑咕隆咚的有点瘆人,说;“小姐看错了吧,大概是上夜的人提灯经过。”

    可能自己看错了。

    两人赶紧出了花园。

    秋娘站在院门口,东张西望,看见二人回来,埋怨说;“小姐去哪了?害奴婢担心。”

    “一整天闷在屋里,去花园玩了。”江莫幽边说走进院门。

    秋娘说了留珠几句。

    已经备好热水,江莫幽沐浴,洗了头,秋娘不让她湿头发睡觉,擦干了秀发的水珠,头发风干了,江莫幽上床睡觉。

    江莫幽有懒床的毛病,早晨磨蹭半天才在秋娘的催促下起来了,怀枝和留珠去厨房取早膳,秋娘侍候小姐洗脸,看了几次窗外,嘀咕,“这又跑去那玩了,取早膳去这么久。”

    江莫幽洗完脸,怀枝和留珠提着早膳回来。

    怀枝神神秘秘,说,“小姐,昨半夜府里出事了,咱们睡得死没听见,夫人昨晚小腹疼,见红了,老爷没在府里,主院乱成一团,半夜找大夫,早晨好像说没事了,听说老爷发了好大的脾气,要发卖夫人屋里侍候的人,夫人屋里的人都吓坏了,幸好后来没事,夫人屋里的赵嬷嬷和玉婵、灵兰被打了二十板子。”

    留珠心有余悸,说;“在二门打板子,奴婢二人跑去看,叫得可惨了。”

    秋娘进屋听见,制止二人说下去,“这种事也是该同小姐学的,小姐才多大,以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们心里有个数。”

    怀枝和留珠噤声。

    吃过早膳,秋娘对江莫幽说;“出了这么大的事,小姐该去主院探望夫人。”

    江莫幽正想过去看看,继母刚一怀孕府里闹得鸡飞狗跳的。

    这回秋娘没让两个小丫鬟跟着,而是自己带着小姐去主院。

    上房廊下有个小丫鬟在煎药,老远便闻到一股难闻的苦药味。

    江莫幽走过去,小丫鬟拿蒲扇扇铜炉里的火,药罐子咕嘟嘟冒水汽,江莫幽的小手捂住鼻子。

    细声细气地问;“这是什么药,这么难闻。”

    小丫鬟说;“太医开的保胎的汤药。”

    “夫人肚子里的弟弟妹妹没事了?”江莫幽问。

    “胎儿保住了。”丫鬟说。

    “母亲肚子里的弟弟妹妹不老实,着急要出来。”江莫幽佯作天真的样子。

    秋娘和丫鬟笑了,秋娘说;“小姐年纪小还不懂。”

    问丫鬟,“听说昨晚夫人很凶险,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丫鬟说;“半夜听见嚷嚷,玉婵姐说夫人不好了,叫回老爷,偏赶老爷不在府里,叫小厮请大夫,我们都在外面候着,听里面赵嬷嬷和灵兰姐慌慌张张,声都变了,说夫人晕过去了,怕是…”

    丫鬟四顾无人,压低声音,“怕是不行了。”

    秋娘诧异,问;“夫人没什么预兆,怎么就突然要小产了。”

    “可是我们也不明白,晚膳时夫人还好好的,天亮时,老爷赶过来,幸亏住在咱们府里的申大夫,来的及时,说晚一会就一尸两命了。”

    秋娘脸色变了,骇然,好一会,想起江莫幽,说;“别吓到小姐,是丫鬟们没见过世面,太邪乎。”

    看小姐已经进了上房,急忙跟过去。

    西间屋里没有声音,一个丫鬟出来,看见江莫幽,愣了一下,想起来,“小姐。”

    江莫幽看这个丫鬟,有点眼熟,不是继母房中平常使唤的丫鬟,问;“你是新来的吗?原来是做什么的?”

    丫鬟跟小姐说话,低着头,“回小姐的话,奴婢的祖母,府里人称周嬷嬷。”

    怕小姐分不清,补充道;“奴婢祖母年轻时,都称呼周积善家的。”

    “你是周嬷嬷的孙女。”周嬷嬷是她父亲的奶娘,她父亲对周嬷嬷极尊重。

    “夫人在屋里?”江莫幽问。

    “夫人躺着呢。”

    江莫幽进屋,先看见床前守着一个丫鬟,这丫鬟江莫幽有点脸生,想了想,认出是府里管家洪志的女儿,洪管家是父亲的心腹。

    蔡氏屋里人被打了板子,不能侍候,父亲新调来带个丫鬟侍候,这两个丫鬟都是父亲信任可靠的人。

    蔡氏躺在榻上,脸色煞白,嘴唇没有一点血色,眼睛空洞无神,刚经历生死,眼珠一动不动。

    江莫幽不理解 ,母亲刚死,父亲连一年都等不及,明媒正娶,体面风光娶回家的女人,何等的在乎,可这女人一点不像雨露滋润,躺在床上,了无生趣,眼底枯干绝望。

    秋娘在身后,探身说;“夫人,小姐来看您来了。”

    蔡氏没有任何反应。

    丫鬟说;“夫人不吃不喝,也不说话。”

    秋娘同情地看着蔡氏,劝道;“夫人胎儿保住了,夫人就是不为自己,也要为腹中的胎儿着想,夫人自己不吃,胎儿…”

    秋娘的话突然打住,江莫幽清楚地看见蔡氏浑身颤抖,手抓住身下的单子,紧紧攥着,神情很瘆人。

    秋娘说错了话,吓得再也不敢多言,扯了扯小姐,示意离开。

    从西间屋出来,江莫幽百思不得其解,秋娘脸色凝重,对身后送她们出来的洪家的女儿说;“看好夫人,夫人跟前不能离人。”

    主仆回房,路上秋娘说;“这阵子小姐不要去主院去了。”

    过了几日,江莫幽听院里粗使的婆子和栀枝议论。

    她院里的这个粗使婆子爱嚼舌根,府里有个风吹草动,消息灵通。

    婆子说;“夫人屋里的玉婵姑娘被老爷发卖了,老爷看夫人的面子,灵兰姑娘和赵嬷嬷打了板子,没有撵出府,赵嬷嬷年纪大了,听说受不住二十板子,到现在还下不了地,老爷命人一日只送两顿饭,不让人管她,咱们府上从前也有犯错的下人,错比这个重,老爷亲自处置了,一般后宅都是夫人做主,老爷不插手。”

    栀枝说;“玉婵被牙婆领走了,不知道能不能有个好去处。”

    婆子看看左右无人,小声说;“听夫人屋里粗使的老姊妹说,夫人给老爷跪下,替赵嬷嬷三个人求情,这才保下两个人,不然,赵嬷嬷和灵兰姑娘也是同样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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