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兄弟聚首
陈氏宗宅占地极广,后山清幽,灵气充盈,有一条灵泉自山顶蜿蜒而下,本就滋养得草木繁盛,又经过数百年的用心经营,其中不乏灵花异草。
陈传涛御空而行,一路上花团锦族间彩蝶飞舞,山泉叮咚时灵气飘飘,令他啧啧称赞不已,盏茶时间便已来到山顶。
山顶地势平坦,有五间茅屋背靠着万仞绝壁依山而建,茅屋前是一片翠绿竹林,林间摆着一张白玉石桌,和几张石凳。
石桌上横放着一把古琴,这古琴样式古朴通体莹白如玉,却不知是何材质,其上虽有木纹,却发出金玉般的光泽,琴身共有七弦,粗细不均且颜色各异,正是陈家传世至宝‘天音琴’。
桌前坐着一人,生的明眸皓齿,鼻直口方,颌下无须,一头白色长发及腰,被一根玉簪挽起,穿一身宽大的飘逸素袍,腰间扎一根浅黄色丝绦。
此人看容貌年纪并不算大,只有三十多岁的样子,可是眉毛、头发却都是白色,正是陈氏宗家之主陈传江。
“哈哈哈~多年不见,二哥的风采依旧,不减当年啊。”
陈传涛降在竹林之外,缓步走进竹林,来到石桌之前,打个哈哈给陈传江躬身施礼。
“三弟说笑了,你我兄弟早已不复当年风采,我们都老了,来来来,快快请坐,尝尝这新采的灵茶。”
陈传江并未起身,端坐着受了他这一礼,大袖一摆便将桌上古琴收起,却多出了一把茶壶和两只茶杯来。
陈传涛依言落座,提起茶壶先给兄长倒了一杯,然后才将自己面前的茶杯斟满,放在鼻下闻了一闻,嘬了一口,又咂了咂嘴,不禁感叹到:
“此灵茶嗅之则香气隐而不发,入口后却是芳香四溢,齿颊留香,细细品味间却又回甘无穷,真是好茶、好茶。”
“让三弟取笑了,若是喜欢,回去之时便多带些,这茶树每日被泉水中的灵气滋养,凡人常饮可延年益寿,对我等修真之人也是大有裨益。”
陈传江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见陈传涛没有搭话,却端着茶杯似有所思,便继续道:
“三弟多年来闭门苦修,今日亲自前来,怕不是只为了向为兄讨些灵茶喝吧。”
陈传涛心中有话,正暗自思忖,不知如何开口,闻言放下手中茶杯,微微点了点头道:
“我这一支,在东林郡郡苦心经营数百年,前几年犬子又与查尔罕部族联姻,近些年来可谓是诸事顺遂,承蒙祖上庇佑,我百年前破丹结婴,如今境界已经稳固,膝下两个犬子虽然天资愚钝,却也都侥幸凝结金丹,只是大哥那里”
陈传涛说到这里,连连摇头叹息,自顾自的倒了一杯灵茶喝了起来。
“哦?大哥那边可是遇到什么难事?怎地从未听他谈起?”
“唉~大哥那里却是难做,我也是收到他的传讯,才敢来打扰二哥清修,想必大哥此时已然在路上,相信不日即可到达,还是等他到了亲自跟你说吧。”
陈传涛连连摇头,唉声叹气,满脸的无可奈何。
话音刚落,天边一道红光,迅捷的由远而至,转瞬在山顶茅屋前落定一人。
这人身形高大,并且肥硕无比,少说也有二米多高四百多斤,稍微一动,浑身的肥肉便不停的颤动起来。
光头无发,面白无须,脸上的五官被肥肉挤的堆在了一起,活脱脱一颗肉蛋,也看不出具体年纪,穿一身火红色宽袍,手中拿一把硕大的蒲扇。
“哎呀呀~我这紧赶慢赶,到底还是来迟了一步,家中的琐事缠身,二位贤弟包涵包涵。”
这人正是陈氏一族大哥陈传海,他边说边摇着手中蒲扇,颠着满身的赘肉走进竹林。
陈传涛见他忙起身拱手施礼:“大哥,三弟给您见礼了。”
陈传江却只是朝着他微微欠了欠身,算是致意。
陈传海对老三点了点头,却对陈传江施了一礼,口中恭敬的道:“陈氏分家家主陈传海,见过陈氏宗主。”
“大哥,我们兄弟三人,乃是骨肉至亲,大家又皆是修道之人,这些繁文缛节还是免了吧。”
陈传江说着大袖一摆,在桌前多出一张云床来,石桌上也多出一个茶杯。
“二弟莫要见怪,这祖宗之礼可是逾越不得。”陈传海说着,把肥硕的身体挪上云床。
众人落座,先是拉些家常客套一阵,几杯灵茶下肚,陈传江话锋一转,放下手中茶杯对大哥道:
“刚才我与三弟谈及你族近况,听他口气,大哥您那边可是遇到什么难事?”
陈传海闻言一怔,将手中茶杯缓缓放下,又斜了一眼老三,这才叹了口气道:
“二弟,你只知道大哥我所率分家在福陵郡,下辖九城,地大物博人口稠密,可算是富庶之邦,又哪里晓得这其间的势力繁杂,各家宗门派别犬牙交错,时常牵一发而动全身呐。”
陈传海说到这顿了一顿,拿起桌上茶杯一饮而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继续道:
“前些年还好,有我们陈家的威名震慑,量这些鱼鳖虾蟹也翻不起什么浪来,可是近百年来,其他的派系人才辈出,逐渐蚕食我陈家势力,你我兄弟几人又都进阶元婴,对凡尘之事不能直接出手干预唉~”
“如此形势皇室可知?”陈传江边给他续上灵茶边问道。
“唉~不提这皇室还好,老皇帝年老多病不理朝政,大皇子独断专行手握大权,二皇子专心修道早已离家多年,三皇子四皇子暗里联合,不时的搞些小动作,各自扶植自己的势力,这几年周家吴家迅速崛起,我看就跟他们有着莫大的关系。”
“大哥说的没错,十五年前帕隆部族叛乱,幕后主使也指向两位皇子,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我才一直隐忍不发。”老三陈传涛也随声附和。
“还说那十几年前的事情,我今日为何来迟啊?”
老大陈传海打断老三的话,皱眉道:
“二弟,你坐镇中州郡紧邻皇城,自然是高枕无忧,老三偏居一隅,地广人稀,现在也是一家独大,可苦了大哥我,每日琐事不断,所幸犬子还有些章法,不过也是独木难支,尽力维持罢了,
就前些日,新开的一座灵石矿被一群神秘人偷袭,不但劫走大量灵石,还将我族人杀伤多人,这明显不光是要劫财,更是要削弱我陈氏一族的实力啊,不仅如此,周吴两家迅速崛起,近十年更是新秀辈出,势头之强劲简直是锐不可当啊,反观我陈家,却是人才凋零逐渐式微,家族中的高手越来越少,就连多年的客卿,也都纷纷离去啊。”
陈传江闻言也不禁点头称是:“大哥所言极是,周吴两家以及各宗派新人崛起,我也有所耳闻,大哥三弟,我虽为宗家之主,多年来却只顾自己修行,对家族之事疏于照顾,今日听大哥所言,才知形势已然如此严峻,不知两位,可有何办法应对么?”
二人闻言,面面相觑,只是连连叹气,却都一言不发,只顾闷头喝茶。
见场面陷入僵局,陈传江继续说道:“我等兄弟既是至亲,今日难得齐聚于此,又事关我陈氏一族未来大计,若有良策何不当面讲出,也好大家共同商议。”
又是沉默了半响,终究是老三陈传涛沉不住气,将手中茶杯重重一放,声调也提高了几度:
“大哥既然不说,那我就直说了吧,为今之计,我与大哥都认为,须得我陈家选出惊才绝艳之人,用雷霆手段将那些觊觎之辈震慑,必要之时可以杀一儆百,如此才能力挽狂澜,重振我陈家生威。”
“哦?听三弟所言,可是已经有了合适人选?”陈传江语气虽然缓慢,面色却凝重起来。
“二弟,这我族翘楚,定然非昊天贤侄莫属,只是他唉”
陈传海说到这里打个唉声才继续道:
“只是昊天贤侄失踪已有十年,至今仍是生死未卜,且又音讯全无,昊宇贤侄虽是天资聪颖,修为也是不俗,只不过个性谦逊,资历又浅,恐怕难以服众,所以这人选”
老三陈传涛见大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再也按耐不住,抢过话锋道:“我与大哥之意,这人选应当公平竞争,开办宗族大典,不问宗家分家,凭实力选出我陈氏宗家下一代家主,二哥将‘天音琴’传与此人,到那时天音琴一出,谁与争锋!”
话音刚落,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却是陈传江手中的茶杯碎裂,只见他面沉似水,双眉紧蹙,死死的盯住老三陈传涛,一字一顿的道:“你这是要重选宗家之主喽?”
被这凌厉一问,陈传涛没敢搭言,只是呼吸急促胸口起伏,不知是愤愤不平,还是心有余悸。
老大陈传海急忙出来圆场:“二弟莫急,我与三弟的意思呢,名义上是举行一场竞选,实则若是昊宇贤侄能够技压群雄,不正好立下威名,也好过叫一些无聊之人背后乱嚼舌根不是?再说我等既已成就元婴,这凡尘俗事又不便直接插手,陈家的未来,还不是要靠这年轻一代?正好借此良机,多选拔一些青年才俊委以重用,如此方是我陈家的万年大计啊。”
陈传江静静听他说完,面色稍缓,微微点了点头,起身走到竹林之外,眺望山下宗家的祖宅,
半响才道:“兹事体大,待我与家中几位长辈商议再定,明日此时定会给你们一个答复。”
二人一听此言,相互对视一眼,齐齐躬身施礼道:“那我们就不扰家主清修了。”
说罢各架遁光离去。
陈传江并未回头,任他们离去,眼望着山下偌大的宗宅,良久,他缓步回到石桌前,袍袖摆动间天音琴立现,双手抚摸着古朴的琴身,轻柔的抚动琴弦,骤然间浑身灵力暴起,琴身也跟着放出莹莹的白光。
随着灵力的注入,七根琴弦也各自发出光华,指尖轻拨,流光溢彩跳动间便传出阵阵琴音。
那琴音时而婉转,似花季少女述说衷肠,时而高亢,如金戈铁马战旗飘扬,时而杀气滔天,犹如万军对垒血洒战场,时而荡气回肠,好像英雄迟暮晚景凄凉
琴音回荡中,后山深处的秘密洞府中走出三人。
这三人均是一袭宽大的粗布麻衣,遮住了头面,看不见五官相貌,看身形高矮胖瘦不一,唯一相同的,就是他们浑身散发出的浓浓死气。
这三人好似许久都没走出过洞府,行动都有些僵硬,但是速度却是奇快,几息之间便赶到竹林之内。
陈传江见三人已至,琴音一停,将天音琴收起,整理了一下衣服,竟然对着这三人跪了下来!
“列位长辈在上,晚辈陈传江,第九代陈氏宗家族长,如今我陈氏一脉日渐势微,长此以往恐累及后代,今与另两位族长议订,拟召开‘宗族大典’,公开竞选第十代宗家族长一位,为防止外人混入其中,不肖子孙斗胆,求各位长辈精血一滴,以证血脉。”
说完恭敬的朝他们磕了三个头,这才双手掐诀,对每人各点出一指,三人便各有一滴鲜血自眉间飘出,悬浮于半空之中,紧接着陈传江逼出自己一滴精血,与另外三滴混合,互相交融之后竟形成了一个拳头大小的血色光团!
陈传江收起光团,又对那三人恭敬施礼,缓步走进茅屋之内,琴音再现,那三人便朝山后隐去。
茅屋不大,只有一门一窗,屋内陈设极其简陋,正中一张云榻,两边各有三个蒲团,除此以外别无他物。
陈传江盘膝坐在云榻之上,左手一翻,拿出一枚白玉令牌,他将灵力注入其中,令牌便缓缓离手,悬浮在半空之中,发出柔和的乳白色光晕。
与此同时,山下陈家宗宅内,陈昊宇正在招待分家众人,陈奇、陈特两兄弟似乎已经喝的酩酊大醉,在那里大喊大笑,言语之中全是对宗家的不满。
父命难违,尽管在席间受尽了冷嘲热讽,这位宗家二公子仍是面上赔笑,频频举杯敬酒,忽然他心念一动,腰间悬挂的一块白色玉佩光华闪烁,当下吩咐下人们多上酒菜,自己不敢耽搁,出门化成一道白光,朝后山极速飞去。
刚到山顶茅屋前落下,身后又有两道遁光急速而至,正是陈氏宗家鲁文昌和徐长年两位管事。
三人相视,均是面色凝重,要知这宗主令牌没有大事不会轻易被激发。
正踌躇间忽听屋内传出陈传江的声音:“昊宇我儿,去将你嫂嫂请来这里。”
顿了一顿,又继续道:“把我那陈曦孙儿也一起带来吧。”
陈昊宇口中称是,对着茅屋躬身施礼,化为一道白光,朝山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