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苏宸在手机上点了蛋糕和甜点,去厨房里清洗了碗筷,他没有把门关实,下楼去拿外卖了。
左柚连看了几个小时,眼睛有些痛,关了投影仪,坐在黑夜里等着清欢姐的回信,彷佛人间蒸发了一样,查无此人的感觉,她给江一洋打了电话发了信息,他给了她一个出国谈合作还算过得去的解释。
然后她在rick的朋友圈看到了他的脸,清欢姐出境的手和半桌子的菜,他们在私房菜里吃饭,他妈还是原先她给rick订的包间,那要装为什么不屏蔽她,明摆着给她添堵。
李清欢看了眼朋友圈,问rick:“你屏蔽左柚了吗?”
“啊啊啊啊啊我忘了。”
rick混血的蓝眸转移了到了碗里的菜上,他有点怕李清欢彷佛她随时能从桌子底下拿出扳手然后抡人脑袋,就有一次,左柚喝醉在街头闹事,惹上几次毒瘾少年,他打不过他们,被他们打得鼻青脸肿,左柚晕头转向摸不着北,倒在了路边,一个男生准备给她注射毒品,李清欢从后备箱拿起扳手就砸上了她的脑袋,一挑三,死不了,残不了,就是流了一地的血。
事后,李清欢给rick找了个拳击教练,训练了他两个多月,他拿画笔的手,带上了拳击手套,成效就是天天被教练打,肱二头肌稍微大了些,多少学到点自保能力。
他不想二进宫,所以只要以后左柚想喝酒,他都是买好了送到家里的,在酒吧他也是不敢让她喝醉,一有喝醉迹象,立马扛着她走人,肱二头肌的力量用在了扛人身上。
江一洋心虚得连喝两杯梅子酒,等待左柚的审判,手机传来无限断的叮叮叮声音,不是左柚的短信,是秘书传来的一张张的消费账单。
李清欢见他憋笑的脸:“嗯?”
“用钱解气,也不是不行。”江一洋不在乎那些小钱,秘书头疼得看着银行传来的账单,得不到江总回应不敢私自冻结卡号,在那一笔笔计算着数额。
消费位置都来自同一个地方,钱都是打进了欧洲一个固定的账号,不怪秘书多心,乍一看像在转移资产。
他打了电话过去询问,才发现对面是家画廊,打消了报警的念头。
经理人看到洗劫一空的画廊,心情不要太好,打了电话给rick:“你的画全部卖出去了,惊不惊喜,没想到有人喜欢你这一风格的画,以后不要冒险了,以前的风格就很好,太创新了我怕人们接受不了,听不听得懂?”
“谁买的?”rick心里觉得遇到伯乐,如果对方是个大美女他可以考虑考虑,见见这位崇拜自己的消费者。
即便画没有人买,价格也不会低下来。
整个系列少说没有千万是下不来的。
经理人看着署名:“江一洋。”rick嘴巴里的五花肉掉在碗里看着对面喝酒的人,怎么看也不像是有品味的人。
“好巧啊,他和你一样住在云城。”
“”
不巧,他现在还坐在我对面。
rick挂断了电话,江一洋被他含情脉脉得眼神看得出来不自在,“你想说什么就说,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搞得跟个基佬一样。”
rick摸不着头脑,“你很喜欢我的画吗?”
“什么?什么画?”
“我经理人说你花了2千多万买了我全部的画,包括那些没人要,没人买的,都被你收入囊中了。”
“”
江一洋重新看了秘书传来的消费账单,说不出话来。
李清欢抬着手腕,靠在软垫上,琢磨着赵云琛快回来了,怎么才能让他不躲她,听着这无理由的对话。
“我他妈就是收废品的。”
顺丰给他发来的消息,您的包裹在意大利已经发货了,一共就6幅画。
“”
李清欢说:“怎么了?”
“左柚用我的钱买他的画,把卖不出去的画都寄给了我,剩下的自己私吞了。”他指着rick眼里透着不服,用他的钱养假洋鬼子的画,是心被伤到了,左柚买什么不好,买画,买画就算了,他妈的还寄给他,这顿饭是吃不下去了。
rick用标准的英文腔:“thanks。”
“”
rick的心境不同他,他是乐观派,毕竟小赚了一笔,钱袋子里鼓鼓的,开心得拦下了江一洋想结账的手,蹩脚得说:“我来。”
江一洋面色发黑,李清欢笑了起来,好事,这报复心极强的性子有那味道了。
rick嘴瓢:“谢谢,金主爸爸。”他被左柚带坏了,每次她的画被买家买走,她都会顺嘴来一句谢谢金主爸爸的话,耳濡目染没想到张口就来,他不差钱,但真不嫌钱少。
左柚不缺钱,只是对那些买画的人略表感谢之情。
江一洋:“”
“呸呸呸。”rick笑颜如开,谄媚得抛了个媚眼,“谢谢江少。”
江一洋:“”
他欺骗左柚理亏在前,想骂人也骂不得,草了一声咽下了这口气,“你手机给我一下。”
rick抱紧金主爸爸大腿,对他的话言听计从,传了过去,江一洋把rick的朋友圈屏蔽了左柚,也就是说以后他再发朋友圈,她就看不见了,他不想在再收到外国的顺丰传来的信息了。
江一洋忘了,中国是朋友圈,国外是ins,他是躲不掉被画的攻击了。
左柚整蛊完解了气,推倒了手边的玻璃碗,没砸碎,之前是被她用手背撇甩在地上的,地上的毛毯有些碍事。
她弯不了腰,没管倒在地上的碗。
苏宸站在黑暗里看着她这故意的动作,佯装没看见,开了客厅里的灯,拎着包装袋里的蛋糕放在了她面前。
左柚闭着眼睛不想受到光亮的刺痛,苏宸把蛋糕从袋子里拿出来,一个个不同颜色的塑料盒整齐的摆放在茶几上,然后收拾了毯子上的残局。
左柚睁开一只眼,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扫了一眼桌上的甜食,转了过去,甜食可以觉得让人产生愉悦心情快乐,她配吃吗?还是吃苦适合她,转了个头不想看见这些蛋糕。
苏宸解开厨余垃圾的黑色垃圾袋,把里面的玻璃碎片倒在了地上,一片一片拼在一起,找寻剩下被她隐藏的那片,他是担心过头傻了,如果左柚拿到碎片,不会去尝试砸第二个玻璃碗,他看到是接近完整的碎片,仅有的边角料不算,紧张的情绪才松了下来。看来明天要重新买碗了。
半分轻心都掉不得。
苏宸撤走沙发底下的毛毯,上面沾染了水果果汁的粘稠感,脚踩在上面会不舒服,他去储藏室在找了原先铺在地上的毯子,质感没有现在的好,只能先将就她一下了。
几十万的毯子怎么就将就了,亏他说的出来,刘浩森要是知道了这话肯定在他面前破口大骂起来了。
苏宸铺好,额头上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左柚多少有了些愧疚心,以后她不会打翻在毯子上,一定往地上碎,方便还好扫。
他拿起了家里的小型医药箱,坐在茶几上,不管她装睡,扯出她的左手,触碰到红发带,左柚猛然睁眼,手往里面收,苏宸攥住她的手腕,不给她动的机会。
左柚不敢把伤口直面他,语气带有不满得说:“松开。”
苏宸解开她手上的手带,无论看几次都是触目惊心,勾勒深浅的疤痕交织缠绕密密麻麻,在白嫩光滑的肌肤上突兀得不该属于在上面,就跟画一样,临近完工,染上了瑕疵,真得该有多心痛。
以前没觉得这些伤疤有多丑,就有种变态心里得自我满足,被苏宸看到了就觉得污染了他的眼睛。
“丑。”左柚挣扎得想要抽走,“你别弄了。”
苏宸拿着棉签沾着碘伏帮她消毒,认真得教训她,“知道丑还伤害自己,以后不许这样了。”
他收走了她藏伤痕的发带,左柚说:“还给我。”
“都看见了,你跟我藏什么?”
“我的事你知道了多少?”清欢姐跟了说了全部还是只说了一部分,左柚心里没底,家里的破事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就算知道了只是徒增他的烦恼,和他唯一有直系血缘关系的事情,只有那个不合时宜存在的孩子。
左柚尝试问:“你知道”
苏宸背对着她说:“知道什么?”
“没什么。”左柚不想自找没趣,多说多错,怀着侥幸心理,就当作他不知道。
苏宸坐在地上看着电脑上的病例,陪着她坐着,左柚看着他透亮的屏幕,黑灯对他眼睛不好,“你开灯吧。”
又补了一句:“我要。”
一时没想好,“我要。”
苏宸嗯哼着看着他,“你要?”
他回头看着她,她,卡了两遍。
“我要看你。”
“”
左柚捂着脸打自己的嘴巴,她在说什么,脸红的没脸见人了,苏宸忍俊不禁得轻笑了起来,提了她的脸颊,起身去开灯,左柚握住他的手,不好意思得开口:“别开。”
“嗯。”
他说:“不转过来怎么看我?”
左柚往里塞,松开了他的手。
苏宸拉住,“那你是要我开灯?”
“”
左柚娇气得说:“你讨厌。”
“嗯,我讨厌。”
“你坏。”
“嗯,我坏。”
“你过分。”
“嗯,我过分”
左柚说不出什么话来了,“你,你,你,你”
苏宸接:“嗯,我的错。”
“你,走。”
“嗯,舍不得。”
“你,松手。”
“嗯,舍不得。”
苏宸醇厚的嗓音从他喉咙里传出来,一句又一句的甜言蜜语钻进左柚的耳朵,酥酥软软的。
“柚柚,我想看你。”
“柚柚,我想看你。”
“柚柚,我想看你。”
“别把自己闷坏了。”
左柚的脸烫热得发红,露出手下的半只眼睛,藏着羞涩触及他透亮的黑眸,又躲回去了。
苏宸按着手机上的开灯按键,亮堂的灯光让左柚红到耳根子的热无形钝挫,甜意暖暖,好可爱,好想吃一口。
她怎么可以这么甜?
苏宸说:“晚上想睡在沙发还是地上?”
左柚娇瞪着他,不跟不讲信用的人说话。
“那就地上。”
“沙发上。”
苏宸说:“你看我是在跟你商量吗?”
左柚窝火:“那你跟我说什么喽?”
“客气一下问问你。”苏宸嘴贫道,“毕竟你是,客人。”
“好,我是客人。”左柚说得波澜不惊,语气平平,彰显着隐藏的怒气,还不过瘾,“我是客人。”
她内心怒喊,苏宸,你好样的。
苏宸想摸她的脸,被她的手打开来了,发出清脆的“啪”声响。
他说完了剩下来的话:“客人肯定是给她睡沙发,怎么办,谁让是家属呢,要尽地主之谊,一起睡地上。”
左柚睡觉不安稳,半夜从沙发上滚下来就不好了,他有他的考量,都是出于对她好的出发点上的。
左柚满意的冷哼:“谁要跟你一起睡?”
苏宸顺着台阶下:“我要跟你一起睡。”
他见好就收,拿了医院里配的消炎药,倒了一杯温水给她递过来,左柚没有闹,平淡得吃了进去,抵抗不了不做无谓的挣扎。
听话,是她最好的选择。
苏宸笑着说:“怎么这么听话?”
“你总会有办法让我吃的。”
用眼睛问他,尾角上挑,难道不是吗?
她又恢复了那股冷漠的性子,不再给苏宸找理由的借口,不想给他更靠近的机会,又把自己裹藏起来了。
这样暧昧的相处,对谁都不好,对她,对苏宸,没有一方的利益是有利的。苏宸亏金钱,亏感情,亏事业,把他都赔给了她,没给自己留有退后的余地,把自己逼到死角,退无可退,只能砍荆棘丛林开路走向她。
他应该爱自己的啊!
傻子!
真是个彻头彻底的傻子!
夜晚是个很奇妙的分界点,一线白一线黑,昼夜两个世界,白了黑,黑了白,也就两种交替,循环着天数,带有天气的变化,阴情不变。
白天逃离不想探寻的深处,晚上一股脑钻进脑海想脱离都挣脱不开,清醒地告诫自己渴望不该渴望的东西,反省自己白日的愚蠢行为。
苏宸抱她下了沙发,去落地窗的旁边的毛毯上睡觉了。他端了盆,和牙刷、洗漱杯清洗过后拿了过来,左柚清洗干净,他用温热的毛巾擦了她的脸。
“要不要涂护肤水?”苏宸问,想到小姨过年留在他这里的护肤品,瓶瓶罐罐的很多。
左柚阴阳他:“你哪来的?”
“要不要?”
“不要。”
她不用其他女的用过的东西。
苏宸失笑,“那你睡吧。”
她用胳膊肘撑在毛毯上慢慢钻进了被窝,苏宸拖住她的头发让她少用点力躺了下来,刀口还是有些疼痛,不能做大幅度姿势。
左柚说:“我要上厕所。”
苏宸抱起她去了卫生间,她说:“你出去。”
她看着里面的布局,什么都是成双成对的。冲完水,佝偻着背扶着瓷砖走了出去,苏宸开门,她差点摔倒在地上。
苏宸要抱,左柚躲开,他不能使力怕伤到了她。
“怎么了?”
左柚没说话,瘸着腿驼背一步步挪动到窗边,速度跟乌龟差不多,没人支撑,她的身体是往一侧倾斜,要摔不摔的。
苏宸看了眼卫生间,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忘不掉她眼神里的厌恶,叹了口气,跟在她后面,生怕她摔了。
她可以走,但是坐不下来,试着用掌心摸地,就是怕疼不敢用力,试了几次坐不下来,苏宸看不下去了,一把抱起来,把她放在了毛毯里,替她盖好被子,说了句:“晚安。”
关掉了客厅里的大灯,留了窗台前暖黄的吊灯,他洗漱完,换了睡衣,坐在毛毯的边缘捧着电脑研究刘浩森给他发来的病例,一个早产儿的心脏瓣膜手术,他的血管壁太薄,容易在手术中造成大出血,院里希望他主刀,胜算会大一点。
他手里还有个小孩,顾不急另外的小孩了。
苏宸发了信息给刘浩森:【我不做】
刘浩森站在新生病房外,看着保温箱里的孩子:【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的】
苏宸说上去没有心,表面无私铁血无情,就是该他做的可以完美的给你做好,不该他做的他就是看心情,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会做,不是站在患者家长的角度心痛患者,忙碌起来是为了消磨时间,为了好熬一点让时间过得快点。
苏宸:【我不做】
他担不起失去左柚的风险,拯救了别人的家庭,他们的喜悦和他无关,但因为这个手术,长时间离开左柚,他放不下心来,在这方面,他承认他自私到底。
他有他想守护的人,他守护了其他人,谁来守护他的人?
刘浩森是和患者有共情力的医生:【你再想想,别这么快的拒绝】
苏宸说不做就是不做:【我有左柚了】
管不上其他事情了。
刘浩森是服他了,为左柚请长期假,要不是因为他技术精湛,院里会由着他乱来,他承认那个女生身上有独特的魅力,魅力再大能有人命大,刚出生的孩子,还没看过世上的繁华,他怎么就讲不通呢?
如果他能做,他妈会去求他?这不是他技术没达到他那么高超的境界吗?
同样的老师,不同的天赋,他承认苏宸的优秀,一点就通,自学本领又强悍,他对他更多的是敬佩,和他讨论学术,就是很快乐,知道他性子向来冷,漠不关心甚至带点冷血,人嘛?总归各有各的个性,各有各的不同,承认他公事公办的状态但不认可他见死不救冷漠的态度。
刘浩森历届女朋友是怎么分手的,分手的话都不近相同,“你和你的病人过日子去吧!”他把生活的重心偏向患者,忽视身边的人,嘴上说着嫌弃,心里永远不放弃。
左柚睡不着,一到夜晚睡眠淡了,白天她会睡觉,夜晚这个时候,在国外她在干什么呢?画画,喝酒?反正不会睡着。
在街头漫步,等待天明,然后回家睡觉。
她自己都没发现只要苏宸在她身边,她会多有神采,多有趣,放在其他人身上,她懒得计较的,很幼稚的事情,在他身上,她就是会使小性子。
左柚理智收回了头脑,陷入远离与靠近疯狂的拉扯中,她不能再被他牵着走了,她很清晰的认识到,不是苏宸那些小手段对她管用,拙劣骗小孩的伎俩她又不是傻子,只要她强势起来,又有何难?说到底,还是她甘愿上了他的套。
坐上了他的温柔乡,他的温柔船。
有人宠着,有人依着,给予依靠的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
一个人过久了,她快忘了被爱是什么感受。
友情、爱情、亲情。
16岁之前的她,应有尽有。
16岁之后的她,一无所有。
她试过把仅剩下的友情都想要扔掉,一身空得活着,推开她身边所有对她好的人,她把生活都过成这个样子了,怎么拖累别人跟她一起累。
但是她很幸运,她遇见了李清欢、江一洋、赵云琛、rick还有喜欢她画作的人,那些被她一次次推开的人还是会走向她,拉她回头。
人再多,只能是友情。
苏琛一个人可以补足了她两个情感上的空缺。
他能给她爱情。
能给她亲情。
给她曾经拥有过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