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善后
……把第二支极光水喝完之后，阿克文钊顿时感到了如山一般沉重的压力。
补充能量的药剂已经喝完了，而最为棘手的麻烦也接踵而至——
“阿、克、文、钊！”
高不到哪里去的白发男孩转瞬之间就近在咫尺，手握成爪猛地朝脖颈处抓来——
“我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你们的手笔！”
阿克文钊手一伸，看似随意地将他挡开。
下一道强劲的攻击立刻接过来：“——大人去了哪里！”
“五彩石呢？！”
阿克文钊仍然稳稳地将他挡住：“问我干什么。反正不在我这里。”
“……”雁子七神情阴郁，在这个面对面互相格挡的空场时刻，他露出一口可怖的尖牙，“……你该死。”
“大人虽然让我不要招惹烙元帝国的人——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他又抓过来，指尖在对方面颊上划出一道长而细的血痕：“——你的妈妈会给你报仇吗？！”
下一刻，阿克文钊从屏障边缘飞了出去。
在他摔落在地之前，雁子七就携带着能量满盈的一拳冲了过来——
“那就让我看看，她心中的仇恨会将她带到什么位置吧！”
……
两股能量的碰撞将整个内核地面的沙土砾石都震入百米的高空，接着在顷刻间化为齑粉，细细密密地飘扬而下。
大多数时候，阿克文钊很喜欢这样疯狂的对战、能量的爆发与相撞——但他现在有任务在身啊！
……他至少要先把屏障稳住，免得这边五彩石的能量炸出去，把这颗星球连同附近几百光年的东西都变成碎片。
……在飘飘扬扬的灰尘中，阿克文钊又回到了屏障边，手一摸上去，就将整个变浅变薄的光罩变得坚固起来。
“……我老妈？如果我死在了外面，她当然只会觉得是我自己不配活下去。她甚至会感谢整个宇宙为这种物竞天择而做出的努力，怎么可能还有什么仇恨。”
红发男孩像是吐口香糖一样利落地吐出一口脓血来，面色不佳地盯着远处卷土重来的敌人。
……撑不了多久了。
文森卡洛穆哥随便来一个都行啊！至少先把伤害扛住吧！
……
小黑带着三个包袱，随机掉在一片坚硬的矮草黑土地上。
……他趴在地上猛咳半天，除了咳得浑身发软之外倒也没什么实际的改善。
看这三个人怕是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于是他又灌了支试管，手提两个肩扛一个，好不容易把飞船找到，又三两下把智能识别系统破开，把人扔进去一个个捆好安全带，在驾驶位上拉上带子启动飞船……
血和汗混杂在一起。
窗外景象逐渐变成了黑暗的太空，零散的星光在遥远之处一动不动，巨大的星球被甩在身后。
透过微弱反光的玻璃，他能看见自己的影子。
无望骨的形象已经彻底消去。
……
玻璃上的人面色惨白，下半张脸糊满半干不干的血污，不整洁，但也不显得很狼狈。
那透亮的眼睛有着比群星更孤冷的光泽。
“我们没有拿那个什么五彩石！我见都没见过！”
在被狠揍一拳撞到地上、艰难把人格挡住的时候，阿克文钊大喊。
“这个跟我们没关系！”
这已经不知道是他和雁子七第几百几千次强力交锋——
能量和体力都在流失，很难说下一次是不是就是极限。
阿克文钊是打得爽了，但他也不确定最后结果是怎么样。
到了他们这种程度，一般不会轻易发生太激烈的战斗。
当然——如果这次必须要有一个人被从世界上抹除，那还是让雁子七去死好了。
毕竟对于他阿克文钊而言，这个尸骸杀手已经死过很多次了，而他自己的生命却只有一次。
……
两个人都不肯轻易收手，于是局面就变得很难看——
在双方的“大人”赶过来的时候，阿克文钊已经被扯掉了一只手臂，整个人就像是浸在血里。
而雁子七直接身首分离——他的身体扭在一边，脑袋掉在另一边，望着对手露出阴恻恻的表情。
……
竺訾大人把小孩的身体和头捞起来，对那边说：“实在抱歉。小七做事太冲动。”
卡洛：“啊！可怜的阿克文钊，被生扯掉手臂一定不好受吧！”
“……好久没见你没打成这幅模样，唉。”
“……哎呀，太痛了。”
“啧啧啧……”
……伴随着卡洛略显夸张的背景音，穆山川病弱般咳了咳，温和开口：
“只是两个孩子之间的切磋罢了。大人不必介怀。”
——雁子七还很不服气：“大人！五彩石……！”
“云鹤他们身上并没有五彩石的气息。他们没有接触过五彩石。”
竺訾大人心念一动，就将这边苦阿克文钊久矣的巨大能量压制下去，平和地散入地底。
接着她点点头，微微垂着眼，就带着自家熊孩子消失在了原地。
——最后的意思很明显：
虽然我知道肯定和你们脱不了关系，但我懒得追究了。就当五彩石的事跟你们无关吧。这件事不会影响我与人类之间的关系。
……
于是整个“五彩石事件”就算是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短暂的休整过后，米兰科维奇号上的不少人还没有缓过劲来，“小黑”却就要踏上返程了。
阿克文钊泡在修复液里睡觉，穆师兄又坐回了轮椅，安苏初一澈朝合朗三个人仍然陷于沉睡。
……
面对着前来送行的船员，“小黑”对着他们懒洋洋地一笑，稚嫩的面孔上同时显出乖巧与狡黠——
“再见了，我亲爱的同伴……以及你们可爱的学生们。”
……小型穿梭舰从整个舱室驶出去，在距离差不多的时候发动跃迁，就此消失在这片不怎么灿烂的星河中。
……
等到安苏再次睁开眼睛，整艘舰艇已经远远地驶离了遗落领域，进入了奥维特尼亚文明的边缘地带。
……少女横躺在床上，眼睛一睁开，就能看见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天花板，以及其上的纹路。
她感受到自己的呼吸，心脏跳动、血液流淌，每一颗微小的细胞都获得养分，满盈丰足，愉快地生长着、分裂、衰老，接着死去。
“……”安苏也开心地深吸一口气，接着转动眼球——就看到纤美高挑的克里斯蒂娜靠在她的卧室门口，目光一言不发地打过来。
……安苏有被吓到一小下。
她张嘴说话：
“克里斯蒂娜……老师，有什么事吗？”
克里斯蒂娜抱着手，贴身的白色防护服勾勒出线条流畅的四肢，粉白色的短发柔顺发亮——她的神情依然淡漠，昳丽的面容有一种难以言表的高贵冷艳。
“没什么，”她说，“只是来问个好。”
接着她从门口处离开。
——人走开之后，卧室门就自动合起来，给安苏营造了一个自由舒适的专属空间。
……安苏想了半天，觉得克里斯蒂娜或许就只是来跟她打个招呼，表示友好。
虽然她并不知道这种转变的契机是什么。
……
洗漱收拾好从卧室出来，安苏一眼就看到金发的阿维莉娅在大厅窗户边的椅子上晃脚。
“安苏姐姐？你醒了啊。”
“你睡了很久呢。”
“久到——”
“……我以为你已经不会再醒来了呢。”
小女孩的玫红色眼睛漂亮得让人心神颤动。
“……哦。”
安苏其实不太会跟阿维莉娅这样的小姑娘聊天。
……但阿维莉娅微微弯起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却足够美好的笑容来：“欢迎回到醒着的世界，安苏姐姐。”
……
不得不说，长得好看的人总是很犯规。
安苏最后就坐在了阿维莉娅旁边，跟她一起看外面的星河星云。
金色长卷发、穿着精致裙装的小女孩，以及照常黑短袖黑短裤、看起来洒脱又随意的少女——
当她们坐在窗户面前，共同面对这一整个盛装着无限可能的世界的时候，她们都同样地渺小、稚嫩、沉默寡言。
——不论她们的方向各自朝向何处，她们的心灵又是否相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