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四相扎堆
这一天的中午是一个灿烂的中午。
米兰科维奇号正好路过“当代星际十大奇观”之一的“天使之眼”，耀眼的白色光芒侵蚀一切黑暗，将万事万物都强势地染成纯白。
明亮而巨大的光球在宇宙中矢志不渝地喷发能量、消耗自身，把星河都销蚀而去，只在世间留下一片光亮。
安苏坐在桌子边捧着热茶慢慢地抿着，想起了沙普沙曼祭司的探星实验。
严格来说，时间其实并没有过去多少，但安苏却觉得恍如隔世。
大家都还好吗？伊洛拉结婚了吗？祭司大人还是一样阴晴不定吗？坎库尔那位大叔又怎么样了呢？
但星河的距离很遥远，安苏也没有他们的联络号。
沙星……应该也在祭司们的带领下，沿着自己特有的那个方向前进着吧。
安苏慢慢地喝着茶，看见窗外一片明亮，忽然感到内心很平静。
……
“中午好，安苏，”初一澈端着餐盘坐到桌边，“你喜欢喝茶了？”
安苏高深地摇了摇头：“加了两勺糖。”
少年便会意地笑一笑：“你最近在冲刺维管束学院？”
安苏点头：“算是吧。一年之内速成的那种。你们是从小就开始训练的？”
初一澈一边吃一边说：“对啊，从小到大，训练就是生活的一部分。我的目标是千字殊学院，一萧山文明的首席学府……希望我们都能顺利考上。”
这时候朝合朗也拼好了三明治从厨房出来，坐到餐桌边：“千字殊和维管束一样，都算是星际著名学府，淘汰率高达90。要想顺利入学，必须不断突破自我。”
他很快把三明治吃掉：“下午安苏上文化课，训练室可以开二级，要不要去试试？”
初一澈：“还有二级？”
朝合朗：“一共有十级，对应进化者级别。阿克文钊在他自己的训练室里一直开的是六级。”
初一澈：“你去过？”
安苏也看着他。
两对黑黝黝的大眼睛闪现着求知的光芒。
朝合朗：“……”怎么说，这种感觉。
他喝一口水：“去参观过。跟他们文明的契合度很高。力量至上，能量强盛。”
初一澈也吃好了：“那去试试吧。你在阿克文钊手下能过几招？”
朝合朗：“平均看，大概三招。”
初一澈：“厉害。我最多两招。”
还没敢跟红头发老师打过的安苏：“……”
安苏也把茶喝完了：“上次跟你们打架，我好歹还是能撑个四五招的，这么算来，我在阿克文钊那里应该也能过01招。”
两个少年就笑起来。
初一澈还要客气一点：“对啊，安苏你也一直在变强。”
朝合朗就挑挑眉：“那我等着你能把他打趴下的一天。”
气氛轻快。
这时候金发的小女孩从另一边走了过来。
朝合朗把自己用的餐具收进洗碗池：“走了。”
于是初一澈也跟着溜掉。
……
安苏捧着空茶杯看着小人鱼慢慢地走过来。
“为什么大家一看到我就走了？安苏姐姐。”阿维莉娅微微眯了眯眼睛。
但她其实并不在意这些。她爬上椅子，坐在安苏旁边，怀里还是抱着那一个球形的宝石。
安苏看见她盯着窗户看了一阵，接着说：“我好想家啊……姐姐。”
“……”安苏认真地思考一阵，“我记得穆师兄之前说过要把你送回家的。”
小人鱼掀了掀眼睫：“但是家已经不存在了。在母亲抛弃我的那一刻，我就没有家了。”
按照阿维莉娅的说法，她的人鱼母亲为了摆脱贫穷，将她卖给了一群不端者，而这群不端者又很快将她出手给了一批星盗，接着才又流落到潘多拉手中。
“……那你还想什么家嘛。”
安苏直言直语：“我要去上课了，你要一起来吗？你才几岁，如果从现在开始努力，一定可以在十五岁时超过现在的初一澈和朝合朗。”
不像她，每次切磋的时候都在想人和人的差距为什么可以这么大。
“……”
人鱼小姐瞥了她一眼，用沉默表示“不想跟你说话”的心情。
……
时间缓缓流淌而过，在星光长河中演变为一段曲折而长的距离。
等到安苏能在一级训练模式中打出b级评分，米兰科维奇号就已经缓缓地驶入了遗落领域的辐射区。
……当然，这时候的初一澈和朝合朗已经玩到了三级训练模式，终于算是遇上了艰难的挑战，每天都在安苏面前大吐苦水、唉声叹气。
安苏：“……”这些可恶的人类。
在安苏能把评分刷上c级的时候，小绿人就退出了历史的舞台，她的对手转而变成了一种更加纤细却更加强大的“小黑人”。
小黑人智商高，招式多，还会使计谋，简直把近身训练的难度加大了好几个档次。
……这次安苏挨打出来，又已经是明亮的白天，初一澈坐在阅览区翻书，朝合朗刚在水池边喂了鱼过来，见到人就说：
“出来了？穆哥和文森卡洛已经先去领域那边了。克里斯蒂娜和老先生要守舰艇。我们待会儿就和阿克文钊一起过去？”
安苏最近在文化课上好歹也得到了穆师兄“不错”的评价，已经算是一只有文化的安苏了，她立刻就反应过来：
“遗落领域不是4级以下无人生还吗？我这种1级左右的还是不要去送菜为好。”
初一澈放下书：“……安苏啊，能者患心不患力。”
朝合朗双手插兜，一只手去摸棒棒糖：“你不是说觉得克里斯蒂娜看你有点不爽？你看你是留在舰艇上更快乐，还是去遗落领域要更轻松。”
不论怎么说，把安苏弄去遗落领域是朝合朗需要达成的下一步目标——这是文森安排给他和初一澈的任务。
只是在训练室里是无法真正成长进步的。只有实战能迅速磨炼一个人的意志，提升实力，实现目标。
虽然，是的，很可能会面临死亡的威胁。
……
安苏当然没想着缩在舰艇上。
只是有的时候，她也忍不住感慨一下：自己终究还是走上了武力变强的道路。
——对面一道脚风过来，安苏往后一跃，双臂十字格挡接下紧随其后的大力一击，又迅速转移位置、找准机会出拳——拳头被挡下了。
她又躯干扭转摆脱桎梏，跳到另一边，依托扭转的力量弹回来——被躲开了。
……这样你一下我一下来回一阵，最终还是安苏体力告罄，比试结束。
初一澈手背在身后看界面上的数据：
“安苏有效打击率755，评级为b+。朝合朗9999，评级s+。”
“这样看来，还是安苏进步得快一点。越到后面提升空间越小。”
另两个人在训练室里休整一阵，朝合朗把软脚虾安苏拉起来。
初一澈看了一眼虚拟界：“看时间差不多，我们稍后吃了饭就可以出……”
他忽然沉默。
朝合朗看来一眼，没问。
安苏倒没怎么注意：“怎么了？”
……初一澈顿了一下，说：“我小姨……她是千字殊学院的教师。她刚刚在家族群里发了消息……说千字殊出事了。”
他的目光落在隐形的界面上：“一年级在组织野外实习，有一只小队遇上感染族群势力，有个学生被劫持了。”
“……是洛白鸦。”
洛白鸦？
安苏用她文化人的脑袋想了想，想起那些资讯里这个名字的后缀：举世无双的天才、跳级考上千字殊学院的学神、一萧山文明的大世家子弟、有钱人……
朝合朗立刻反应过来：“无望骨的祭祀庆典？”
初一澈：“……应该是。我小姨说，到现在，可能人已经没了……”
“……我小时候在一萧山待过一阵，跟他是小学同学。他很厉害。”
最终大家都还是沉默下来。
金发的阿维莉娅站在打开的门边，在白色的方形门框处露出一半身形：“……”
她微微动了动眼睫：“姐姐，我想跟你们一起去。”
……
人鱼小姐的话提醒了三个人：还有事要做。
于是他们收拾好行装，准备动身。
安苏毕竟不认识那位同学，一时又对“无望骨的祭祀庆典”反应不良，于是只着眼于当前：
“你真的想去？很危险的。”
阿维莉娅又露出一副可怜而落寞的表情来：“……不要把我留在这里。”
……
最后穿梭舰里就坐了五个人。
阿克文钊抱着手靠在椅背上睡大觉，初一澈忧心忡忡不在状态，朝合朗则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虚拟界——界面当然没有开放出来。
小人鱼坐在安苏旁边，微微往对方手臂靠近，但始终没有挨上去。
安苏微微打了个哈欠。这时候忽然神经脉冲一动，让她想起了之前扫过一眼的文字。
……无望骨的祭祀庆典？
无望骨是灰烬族之下的第一大感染族群，原生族群多种多样，但都由s级的「极夜灰烬」感染——米兰科维奇号的实验室里还收置着这种感染体的一副骨架。
穆师兄在上课的时候，特地提到过一句：“如果没有绝对的把握，一定会被感染。最重要的是信任自己。”
——极夜灰烬的冰尘感染非常狡猾，不仅有物理攻击，还发展出了精神攻击。
当一个人认为自己有那么一点可能被感染的时候——那么他就一定会被感染。
这种情况同样适用于所有的无望骨：当一个人认为自己可能打不过这只无望骨，那么他就一定打不过。
因为这个属性，有很多厉害人物都折在了这个武力值不怎么出色的感染族群身上。
无望骨的祭祀庆典同样也没什么道理——他们认为，定期抓一个优秀的人类，把血放干再裹上什么草浆，就有一定几率能创造出死难者。
……因为这层关系，很多文章都声称无望骨和死难者之间有一定内在联系。
但更多的，大家还是把这种行为称为“非智力主导族群的原始迷信”。
作为一只平平无奇的死难者本人，安苏倒是对一切都抱有观察心态。
如果是假的那就是假的吧，如果是真的……那也就是有点诡异而已。
……在寂静无声的穿梭舰里，安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