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赤蝶总会
“一支河”把虚拟界一锁，随便套上一件发黄汗衫，拧开门出去了。
等走到大堂，他扫了一眼镜子：黑头发，白皮肤，今天的自己也一样帅气，穿什么都好看。
他又走进电梯，站了一阵，从门出去时已经来到了一个装潢得乌漆嘛黑的走道里。
少年熟门熟路地走进一个岔路口，推门进去时还听见自己老爹嬉皮笑脸的声音：“……嘿嘿嘿，犬子明年就要参加升学考核，我勒令他好好学习，这是他做题的照片……”
少年挑眉：“爸，偷拍可耻啊。”
背对着门坐着的圆胖西装中年人站起来：“什么偷拍不偷拍，快过来见穆先生……”
“——你个小兔崽子穿的是什么？！！你——你就穿这来了！”
胖西装的眼睛瞪得像铜铃：“赶紧滚回去换！”
少年又脚步一转：“那我回去了，你们就先等着吧。”
“——慢着！滚、滚回来！”
“咳咳，”男人只好心下把这孽子埋汰一万遍，转头又是和颜悦色，“穆先生见谅，这小子就是不爱收拾，别的倒还好……”
年轻人却把胖西装一挤坐了下来，朝对面伸手：“朝合朗。您是总洋的穆先生？”
总洋，全称七洋联盟，人鱼种族统治的星际势力。
穆山川温和握手：“不，是维管束。”
朝合朗从善如流：“原来是维管束学院的穆先生，久仰大名。”
又问：“来者是客。不知道环带十二星有什么地方，是穆先生想要去看看的？”
整个空间的亮度不强，灯光穿透顶部水面变成温和的蓝色，打出一种“波光粼粼”的效果，确实让人感到放松。
穆山川微微抬了抬眼帘，目光落在年轻人面上，有一点明朗而温和的“看”的意味。
“……听说在潘夫人的水族馆，有一场压轴戏。”
潘多拉的水族馆？……那可不是个好去的地方。
朝合朗笑，一对漂亮的眼睛诚恳地弯起来：“正好，我最近也想去拜访潘姨了。穆哥要是方便，也叫几个朋友过来，人多热闹。”
对面的清瘦男人微微一笑：“甚好。”
接着话题步入正轨。
……胖西装淡出谈话，缩在一边无事可做，只好去拿桌子上的蛋糕来吃——结果被身旁的孽子一掌拍下。
……
谈话结束，把大神请走，父子俩穿过露天花园——
“爸，你忘了你要减肥？明明跟我妈说的时候信誓旦旦泪眼汪汪，结果还是老样子。”少年手插裤兜，嘴里含着一个棒棒糖，神态悠闲。
当老爹的却忧心忡忡：“你……你真要带一群人去水族馆？还是你随口说的？”
“穆山川肯定听到了消息，知道潘多拉抓了只人鱼……这两个都不是好糊弄的主啊！”
朝合朗：“嗯……那怎么办？你的生意还要不要做了？不要了是吧。我这就跟人说我们反悔了爱咋咋滴——”
气得胖西装跳脚：“你敢！”
又正了神色：“你要是真有把握，那老爸当然全力支持，你要是虚虚晃晃……”
“那你就带着我妈全力跑路，弃我于不顾。我都懂。”
“——你懂个屁！！！”
……
吵闹一阵，最终还是安静下来。
朝合朗把吃剩的小棍扔进路边的垃圾桶，沿途的花花草草在他眼中缓缓掠过，鲜艳的色彩把深蓝色的虹膜映出浅而透的模样。
“我听说今天牵牛花要出禁9级的东西？”
胖老爹也正了色：“他们不是擦边球出了几个10级，觉得9级没排面了吗？”
“莫非……”
脑海中把《焦糖玛奇朵联合会议声明》的9级禁止交易物品一一看过——
父子俩同时出声：
“神髓。”
……
牵牛花舞厅这边的氛围并不轻松。
初一澈在得到老祖宗的任命之后就绷紧了心神，整个人还是懒散地坐在软椅上，但已经有了决心。
——结果听到主持人说明规则：“以上，就是本次交易会的所有商品，总计二十五件。”
“交易会怎么会只有商品和买家呢？——因此本次的游戏规则是：打败卖家所指定的同伴，即可获得购买一株紫玉兰的资格！”
这时候这位女士的危险性终于在初一澈的大脑里引起了警报——
整个场地突然变黑了一瞬。接着眼前的场景完完全全地变了。
初一澈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
……他发现自己站在一颗巨大的玉兰树的树枝上。
……
整颗树的全貌呈现在他的脑海中，枝干遒劲、树皮嶙峋，没有一片树叶，每一根枝条的顶端都立着一个白色的花苞——正好二十五朵。
这棵树上只有他一个人。
这应该是一种高超的精神能力。他这样想着，尝试着朝离自己最近的花苞走去。
这段距离被无限放大——当他终于走到花苞旁边，他听见一道声音：“哦哦，走开，不要两只眼睛的人类。”
这声音听起来像是一种沼泽生物。
初一澈问：“……您的商品是什么？”
“是「美杜莎」的头盖骨啦。我说了不要两眼的人类。走开！”
……
找到花苞，询问，看是否符合卖家的喜好和眼缘，接着才是战斗，战斗完了才能获得一张券，拥有购买“紫玉兰”的资格。
——初一澈就没见过这么讨厌的买卖规则。
偏偏老祖宗发了话，他不得不一个一个地试过去。
等到了最后一个花苞面前时，他的兜里已经揣了三张券——卖家给出的券并不通用，对应的券只能获得购买对应商品的资格，并且一旦被卖家认可，就必须开始战斗，战斗胜利后也必须买下商品。
真真切切是跑来旅游的年轻人：“……”被强制购物真的很讨厌。
他叹了口气，上前几步。
花苞打开了。
短发的白衬衫青年，以及一个瘦弱而矮小的黑裙小女孩。
出于隐私考虑，他们的外表都经过一定加密处理，被格式化成了黑发白皮肤的无脸人——声音也加入电子干扰，与原声不同。
初一澈听见一道精炼而冷的电子音：“把黑衣服打倒，神髓就归你。”
“……”少年看向女孩的目光变得认真。
果然，外表是最好的伪装。
……
安苏很紧张。
虽然文森冷漠地指出，只要他们的买家一有任何动作，她直接趴到地上就可以——但是这个买家明显很认真啊！
就算大家都是没有脸的人，她也能感受到那股突然凌厉起来的气势。
……于是在对方动手之前，安苏就以极快的速度躺倒下去，接着认真地盯着那张空白的脸：“你这就把我打倒了？你真厉害。”
初一澈：“……”
卡洛：“……”
文森：“……”
初一澈头脑混乱：“……可是你这是躺在地上睡觉的样子。”
安苏：“我说是被打倒就是被打倒。一切都结束了，神髓是你的了。”
于是买家迷迷糊糊地领了券，回到了交易场的空间。
……这个空间里的卡洛大笑起来：“哎呀！哈哈哈哈哈！你看你把那小子都吓愣了哈哈哈哈哈！”
“我可从来没见过初一澈这副傻不愣登的模样哈哈哈哈哈！”
……
安苏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不存在灰尘，坐进舞厅某房间的沙发里，变成了冷酷的安·文森·苏。
……
初一澈完成最后一个“探索”之后，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金碧辉煌的大厅里。
大厅穹顶高悬，灯盏精美绝伦，照亮了搪瓷地砖上的每一个实木沙发、水晶矮机和每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初一澈找了个沙发坐进去。
旁边的人向他递过来一支烟：“怎么样，老兄？”
少年礼貌拒绝：“不太好。我以为是来听摇花姐唱歌的。”
对方爽朗一笑：“我就知道会有人搞不清楚状况就进来。你有几张券？”
初一澈耸了耸肩，从衣兜里掏出带有不同花纹的几张券：“三张。”
对方看了一眼：“那看来也不是你啊，唉，到底是谁？”
少年凑近了一点，很好奇的模样：“什么谁？”
“就是今天的那个，那个嘛。我问了一圈，都一样，遇到一个男人和一个小女孩，是不是？”
初一澈点头。
“那个男的太能打了！把我揍得起都起不来……我看那个小女孩全程都冷冷地看着一样，不知道又是什么样的实力。”
初一澈：“不是说……不能用能力，只能肉搏吗？”
“是啊……但是你也别小看那些瘦瘦小小的小孩……潘多拉，听过吗？”
少年摇头。
“你是来这里玩的，不知道也正常。潘多拉也跟那个黑衣服小女孩差不多，看着跟个未成年一样，实际上啊力气大得惊人！”
“你看过去年的螺旋藻大赛吗？里面那个格斗冠军知道吗？甲乙十字海的初一澈！我看只有他能跟潘多拉有得一拼！”
突然被提的本人：“……这位潘多拉这么厉害啊。”
“对啊！”
……
初一澈感觉旁边的这位应该是一位年纪不小的大叔，挺喜欢看看新闻谈天说地的那种。
他又跟大叔聊了几句，结束话题，静候下一环节。
揣在兜里的手不可避免地碰到那一张没有展示出来的券，于是初一澈想起来那个自己躺下的黑裙小女孩：“……”
这里太怪异了。这场旅行就不应该规划这条线路。
……
最后一个人到齐，主持人就出现在了正中，并主持客人将券分别放入手边的格子里，用虚拟界在格子的黑色小方块上扫一下完成付款……
初一澈痛失近一半的财产，以至于他自己看到付款信息时都有点不敢置信。
……只能说，神髓确实是好东西。
很快，“紫玉兰”到手，而明面上交易的也就是确确实实的紫玉兰——还是剪下来的花枝，连颗树都不给。
……抱着插了四枝花的花瓶，初一澈站在舞厅入口处——外面明亮的自然光落在地面上，让他有一种强烈的重见天日的感觉。
远在天边的老祖宗都感受到了他的情绪：“一澈，不用难过！奶奶这就给你把小金库补上。”
初一澈余光看见有人从他旁边走过，他深吸一口气，在脑海里回答：“不用。这是我应该做的。”
接着他猛地一动——狠狠捏住了路人的手臂。
“还回来。”
初一澈淡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