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脚踏两只船
在苏铭琛家的这段时间,她有充足的时间学习和绘画,她不用在练习自己并不热衷的声乐和舞蹈,也不用抛头露面,努力向别人展示自己,这一直是她理想中的生活,可以靠爱好赚钱养活自己,她没有太高的物欲,却有极高的心理需求,景羡常常说像是古代的隐士,像寺庙里敲钟的和尚,像暮暮垂老,坐在船头饮酒垂钓的渔翁,总之,她不想个在快节奏城市里打拼的年轻人。
她有时候甚至觉得,被家人抛弃了也好,无牵无挂,只有自己悠闲自在,可是一到新年或者节假日,她还是觉得落寞难耐。但苏铭琛填补了她心头关于家庭的空白,他们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一起看电影,一起遛狗,俨然一副一家三口的派头,但这层关系一直没有被定性,她也没有勇气再次提出什么要求,只想守住这珍贵的时光。
一天晚上,苏铭琛迟迟没有回来,余灼牵着小年在小区来回逛了几圈,直到小年累得趴在地上罢工,她才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呆呆地望着天空,直到身体被夜风吹起一身鸡皮疙瘩,她才牵着小年回去,刚进门口就听见浴室的水声,她欣喜万分,决定趁着他洗澡的空档,为他做一顿饭,冰箱里塞满了她今天出去采购的新鲜蔬菜和肉类,正当她打开冰箱挑选食材的时候,浴室的门从里面打开,她转头望去,不是期待中的脸庞,一个男人只穿着一条内裤,头上搭着条白色的毛巾,抬手随意地擦拭着,他的肌肉匀称,鼓起的腹肌上还有未擦干的水珠正往下流。男人看到她,大吃一惊地喊了声:“卧槽。”愣了几秒钟便钻回浴室,余灼也立刻转过头来,冰箱里扑面的冷气也无法消去脸颊的滚烫,约莫半分钟,周默川穿着浴袍从浴室里出来,余灼还僵在原地不知所措,周默川走过来伸手关上冰箱门,问:“解释一下?”余灼眼神闪躲着回答:“保姆有事请假,我帮忙照看小年。”“请假?她是我找的保姆要请假也是跟我说,我怎么不知道?”周默川直勾勾地盯着她,语气里尽是戏谑,像审问一个偷吃东西被抓包的小孩。余灼哑口无言,决定用沉默作答,周默川了然地点点头,说:“你该不会是把保姆支开,偷偷溜进来的吧?”“你胡说什么,真的是苏铭琛让我帮忙的,我就住那个房间,里面还有我的东西,不信你看。”她伸手指了指苏铭琛的卧室。
“那他睡哪里?”
“客房。”
“他怎么不让你睡客房?”
“他说客房闹鬼。”余灼觉得他的问题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老实交代,生怕自己他误会赶出去。
周默川哼笑一声,抬手摸了摸鼻子,说:“客房一直是我住,我怎么不知道闹鬼!”
“别生气,可能他说的鬼是你呢。”余灼大脑还没清醒,脱口而出这句火上浇油的安慰。
“你们什么关系,你一个女生住他家总归是不合适的。”
“我们俩都单身,哪里不合适?”
“你知道他现在在干嘛吗?”周默川眼睛闪过一丝嘲讽,接着说:“他现在在和沈伽南约会,你觉得苏铭琛会脚踩两只船,一边把异性留在家里,一边和女明星约会?”他字字句句都像在打余灼的脸,她闭口不言,片刻后她起身迅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你照顾好小年。”她一边穿着外套一边面无表情地说,周默川伸手拽她的胳膊,她的身型是那么瘦小,犹如一桩枯木,只是风吹就会摇摇欲倒,她在周默川没轻没重的力道的拉扯下,她险些一头撞进他的胸膛,余灼立刻弹开保持距离,周默川调笑地说:“这么着急,难道不是因为心虚?”余灼被他莫名其妙的质疑和轻佻的语气激起怒气,她伸手用力推他一下,但他太过强壮,对他来说,这就像被小猫挠了一下,他不动如山,余灼气愤地瞪着他说:“你自己去问苏铭琛。”周默川挑了挑眉,打了个电话,他点开了免提,拨通电话的声音一声声地敲打着她,“喂?小川。”听筒里传来一道柔美的女声,余灼的手捏紧衣角,努力维持表面的体面,虽然苏铭琛已经明确的拒绝她,但得知他有倾慕的人时,她还是心痛不已,即使正在遭受蚂蚁噬心的折磨,她表面上也是风轻云淡,让人猜不透情绪。周默川声音甜得像含了糖,说:“伽南姐,麻烦你转告铭琛一声,我找他有事,他电话打不通。”“好的,我一会儿让他给你打回去,对了,今天的舞会你怎么不来,伯母都被你气得全程板着脸。”他们的交谈熟稔又自然,余灼只是通过这通电话,便能猜到大概。“我不喜欢那种场合,没什么事就先挂了,玩得开心。”周默川虽是同电话那头的女人讲话,但眼睛却一刻也没离开过余灼的脸颊,看着她的目光变得黯淡,看着她努力表现的平静被轻易打碎,看着她苍白的面颊,他心里有种变态的暗爽,周默川轻蔑一笑,在他看来,她和苏铭琛,可能只不过一段露水情缘,被玩腻了就甩了,她却执迷不悟,深陷其中。又或者是一切都是她的臆想,想方设法接近苏铭琛,可惜她太单纯了,苏铭琛哪里是区区一个小丫头能勾搭上的,京城里的名门闺秀都排着队想和苏铭琛约会,周默川的妈妈也经常会介绍一些优秀的名媛给苏铭琛,但都被他婉拒了,他一直以醉心事业,并无婚恋的想法来推脱。而周默川认为,所谓事业只是他逃避的说辞,苏铭琛只是无法建立亲密关系,这么多年鲜少见他与异性接触,除了沈伽南。
余灼迅速地恢复往常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一双莹亮的眼睛盯着他,眼中尽是不屑,她回答说:“那又如何,你不是说他们不是情侣?我追求自己喜欢的东西有错吗?”她自己也知道脱口而出的这些话有多荒唐,别人两情相悦的情况下,她横插一脚已经让自己难堪不已,只是她不想向面前这个骄矜的男人低头,也不愿意别人拿自己狼狈的模样取乐。周默川弯腰盯着她的嘴唇,缓缓开口道:“其实你算是我喜欢的类型,不如跟我处处,别吊死在一棵树上。”余灼只觉得他在调侃自己,她抬起脚尖和他平视,伸手抬了抬他的下巴,用眼睛上下扫了他一眼,她的睫毛长翘,犹如一把小扇,像是温顺的梅花鹿的眼睛,但眼神又是那么倔强倨傲。她模仿周默川轻佻的语气说道:“身材不错,长相也还行。”她轻笑一声继续道:“可我不喜欢嘴贱的弟弟。”说完便飒然转身离开。
周默川觉得下巴有些痒,伸手摸了摸,他竟产生一种被调戏的耻辱感,勾唇笑了笑,对着趴在地上熟睡的小年抱怨,又像是自言自语:“欸,她是不是有点过分。”
余灼回到宿舍,把自己关进房间,想到苏铭琛此时此刻在和别人女人亲亲我我,她感觉全身被一股电流击打了一遍,她想打电话问清楚,但紧握着手机的指尖泛白,还是没有勇气点开,呆滞片刻,她转眼看着墙上一幅幅的少年画像,那些思念到发疯的日子里,她一遍遍书写他的姓名,记录他的模样,为了苏铭琛,她学习了画画,只为永远地深刻地记住他。她失落地趴在桌子上,目光却没有移开,她回忆着过去的美好光景陷入睡眠,小玳瑁爬上桌台,钻进她的臂弯里缓缓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