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第三演 奢靡香（110）
骏马在草坪上踱步, 坐在马背上的沈景时，附身驯它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到了遮阳篷下向他摆手的倒悬。
他会意。从马背上翻身下来。
“你的电话。”看到他低了下头, 走进遮阳篷中, 倒悬将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递给了他。
看着手机上弹出来的视频通话请求, 沈景时微微一怔。
这么久以来，肖胤虽然会跟他联络，但都是以打电话的形式，像这样弹视频, 还是第一次。
倒悬看坐下来的沈景时，微微泛红, 且带着湿意的脖颈, 起身拿了毛巾, 去一旁用来浇草坪的水管旁, 浸了冷水, 拧干了递给他擦汗。
沈景时从他手上接过来的时候，视频已经接通了。
出现在屏幕上的肖胤, 坐在沙发上。之前一头褪色后黑白掺杂的头发，被他重新打理过，变成了雾霾一样的蓝色。离家去外闯荡的肖歧, 此刻也坐在他的身旁。只与明显比半年前更自信坦然的肖胤不同, 他此刻的情绪已经完全内敛。双手交握，从两腿中垂了下来。
“你现在回去了？”
“嗯。”
“什么时候回的？”
“今天刚回来。”
沈景时有些惋惜，“我上周回去了，要是知道你会回来，我就多呆几天了。”
肖歧穿着黑白色的棒球服，微微蓬松的头发下, 绑着发带，外形什么的，看的出是设计过的。这些设计感，让他本来‘在普通人堆里会被一眼看到’的帅气，变成了橱窗里加上装饰的‘和普通人区分开，有明星相’的帅气。
但或是这条路带给了他诸多束缚，他眼睛里那种带着少年人特质的锐气，被磨的钝了许多。
“下次会有机会的。”
他说这句话时候，有一个局促的张合手的动作。他和肖胤的性格，仿佛调转过来了——沈景时约莫明白，他这种转变的原因。肖胤如今虽然没在网络上大红大紫，但也有了不少拥趸，加上他年轻，还未毕业，前途万丈的光芒，已经洒到了他的脚下。
前去娱乐圈闯荡的肖歧，现在却好像处在一个怀疑自己，对前途惶恐的岔路口。
“肖胤他现在，很厉害。”不想让沈景时察觉出自己如今窘迫的肖歧，扶住了肖胤的肩膀，“他——”
“我知道。”肖胤除了在网络上获得了不小的声量，如今在学校的科目也全优。这些是沈景时和肖胤联络的时候，他将自己当长辈一样告知给自己的。
他真的改变了很多。
有些无话的肖歧拍了拍肖胤的肩膀，“你跟小景哥说一会吧，你不是一直很想他吗。”
“我和他三五不时还通电话呢，说得多，他也嫌我烦。跟你可是真的很久没见了。”沈景时显然现在更担心肖歧的状况——他能感觉到，肖歧决定要去走的那条星途，带给他的压力。
明星可不同于网红，肖歧那些过往，在做网红的时候，可以成为他的助力，但他要做明星，就会有无数人，拿着放大镜去看他，拿着尺子去细量他。更何况，他还和自己炒过cp，那绝对会在以后成为别人攻击他的黑历史。
肖胤却没有像之前那么沉默了，他现在更会表达自己的想法，“我不嫌烦。”
“我很想你。”
“你回来，都没告诉我。”他有点怪沈景时，默默回来，又匆匆离去。
沈景时看着肖胤的眼睛，对方直直看着他，知道他先偏离开目光——眼前的两兄弟，在这半年里，都有不同程度的成长。一个变的外向，自信，表达自我，一个内敛沉默，心思情绪藏的越来越深。
一旁的倒悬，听着沈景时和他们的通话。
在从几人的对话里，得知肖胤近况坎坷后，他的戒备一下子淡了许多，扶着桌子起身，离开时，还握了一下沈景时放在桌面上的手，“我去外面晒晒太阳。”
“哦。”沈景时抬头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答应了这一声。
肖歧欲言又止的时候，肖胤已经开口，“你身边——是那个男生吗？”那个男生，自然指的就是同样去‘投奔’过沈景时的倒悬。只过了这么久，两人对他声音的记忆都已经模糊了。
“嗯。”
“你和他一起在外面旅游？”
“是啊。”
肖歧欲言又止。
沈景时并没有察觉出两人的异常，将话题又拉了回去，在了解两人的现状，并以‘过来人’的角度，开导了肖歧，教他如何放轻松，如何减轻压力放平心态后挂掉了视频通话。
……
打开的泡沫箱里，腾腾冒出湿冷的雾气。用刀子将这包装完好，半人高的箱子打开的倒悬，看着里面满满一箱花茎修长，鲜活完好的鲜切花，只看一眼就刚盖子合上了。
东西是谢闵寄来了。
从沈景时回来后，他就找沈景时要到了地址，频频寄些东西过来。
东西是昨天寄来的，沈景时要自己过来拿，他自荐愿意帮忙。
要把这些拿给沈景时吗？
站在泡沫箱旁的倒悬，斜着眼睛看了一会，又俯下身，将箱子揭开，抽出几支花，揉烂揉皱后，拍照发给了沈景时。
“快递盒子里是花。”
“不过好像闷的太久了，都枯萎了，我找个花瓶，把花留在这里不带过来了可以吗？”明明包装的很好，一箱芬芳鲜活。
沈景时隔了一会才回，“嗯，好。”
倒悬把被自己□□的花卉捡起来，放在桌子上，同时给每天来打扫的阿姨打电话，让她将屋子里那一箱‘垃圾’带出去丢掉。
之后谢闵再寄来的东西，也多是倒悬以这种方式处理掉了。起先他只是在香水瓶上弄些瑕疵，让本来奢侈难买的香水，显得像劣质的伪造品，把限量漂亮的球鞋，撕去标识，换掉盒子，但还是会把东西带给沈景时，但到后来，看到沈景时毫不在意真伪的喷涂香水，换上球鞋，他连破坏都懒得破坏，一股脑全都丢了。
……
在白鹭庭院里住腻了，沈景时又搬回了倒悬在市中心的别墅里。因为在安静的只听得到风声以及鸟雀振翅的山上重回闹市，面对红绿灯拦停的熙攘人声，他心里竟然有了些新奇感。
“晚上我们出来玩吧。”他扶在车窗，看夕阳暮霭下斑斓的城市灯火。
这些之前看腻的东西，竟会因为他一段时间的离去，变的新奇绚烂起来。
“好。”倒悬感到他心情颇好，“去哪？宝丽金山庄还是金名？”这些都是有名的高端消费场所。
从他将沈景时带回来后，一直带他出入这样的地方。
沈景时看着车窗外，那些服务周到，顶级享受的地方，他现在竟有些厌倦了，“去之前那个广场——我想去玩会滑板。”
倒悬微微一怔，“好。”
他也已经很久没有去过那里了。
两地往返，沈景时并没有带什么东西，回到别墅后，只简单吃了点晚饭，就和倒悬出来了。
广场上很多人，滑板根本施展不开，倒悬想带沈景时换个地方——只要是私人的地方，他都可以花钱包场。可沈景时有些不想动，就这么坐在花坛边，“等一下吧，晚上人就少了。”
倒悬坐下来，陪他一起等。
就在沈景时准备戴上耳机，听会歌打发时间的时候，广场上大屏幕忽然亮了起来——因为这里人流密集，有时会被租赁下来播放一些广告。
大屏幕亮起来时的光，照亮到了沈景时的脸上。
沈景时从上面，看到了一张非常熟悉的脸，有接近十几秒的长镜头——因为太漫长了，有本来不在意这些广告的路人也翘首看了起来。
在荧幕里，极度绚烂的舞台效果下，本就在俊男靓女众多的网红圈里因为能打的颜值一炮而红的青年，帅气到已经和普通人完全切割开了，舞台妆与他极具设计感的服装相辅相成。
加上他的眉峰，鼻骨，下颌角这种先天就具有优势性的东西，即便呈现的效果，好看到失真，整个人又有非常能专注人的记忆点。他的镜头感更强了，在沈景时慢慢培养，才开始不惧镜头的青年，双眼注视着移动旋转的镜头，表情管理成功到，任何一个角度都挑不出瑕疵。
这只是一个选秀节目的片段。长镜头结束后，便是靠着重复广告词来加深受众的无趣广告。
眼前人群流动的广场，有人为他驻足，有人拿出手机，低头搜索起了刚才大屏上的节目。
这是再普通不过的一次广告效果。
然而沈景时透过停滞的人群，仿佛有了一种，正见识着一个新星冉冉升起的感觉。
一种奇妙的养成感，让沈景时油然生出一种欣慰感。他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
因为循着他的目光，同样注视着广场大屏的倒悬，当然也看清了上面的内容。
他之前一直没有将肖歧放在眼里。在他眼中，谢闵更值得他忌惮。
但现在呢？
广场大屏投放，这要比单一渠道的网红辐射的面积大多了，再加上明星的受众更广，更有人愿意为他花钱。
所以那些已经颇有名气的网红，宁可去做三流四流的演员也要转型。
沈景时那声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轻笑声，却让倒悬的心没来由的颤抖了一下，他偏头望过去，沈景时正起身站起来。
他错过了他的表情。
他以为沈景时是想走的更近去看。
倒悬不受控制的伸手去捉了一下沈景时的手，单手抓着滑板的沈景时回过头，“走吧，现在广场上人少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