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鬼亦非仙 第十五章
养心殿门口。
有一太监眼睛时不时往里面瞟。
“看什么，半个身子都要进去了。”一旁的贵喜轻声警告。
“回喜公公，奴才只是好奇。”这个太监躬身。
“好奇心，害死猫。”贵喜用拂尘敲了敲那个太监的巧士冠。
“喜公公，奴才只是从没见皇上给别的娘娘做过蔻丹，所以想看一看。”那太监说话的时候眼神一直往贵喜那看，小心问：“不知里面，是哪位娘娘在伺候。”
宫里局势变化难以推测，云谲波诡，人人自危，他们惯于看风使舵，投机钻营。
“是纯妃娘娘。”有个太监插话。
“纯妃娘娘？”
“皇上不是从未召幸过她吗？”
“你糊涂啊，她可是温年初欸。”
太监们喁喁私语。
贵喜没说话，他心里也同样觉得奇怪。他听皇上要给纯妃做蔻丹的时候也是震惊了，之后进去送东西的时候，看到皇上直接就开始研磨花瓣又被震惊到了，跟了皇上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他碰这些东西，可是他的神情，举动都非常过细，且手法娴熟。
还有他看纯妃的表情。
贵喜感觉，和纯妃待在一起时的皇上，和平常，很不一样。
要说哪里不一样，好像哪里都不一样。
“皇上的心思也是你们能揣测的，都闭嘴。”
贵喜训斥了他们几句，那几个太监也终于安分下来。
见时辰接近，秦枢开始拆着布帛，手上动作细腻。
年初始终都是偏着头，不看秦枢。
布帛解开后，秦枢用湿布轻轻擦去指甲上的碎花，以及多余的汁液。
他仔细端详甲色。他第一次做这件事，没想到这么成功。
十指纤纤玉笋红。
好想被这双手抚摸，要无数次。
秦枢双目含情，脉脉的问着眼前的人，“年初，喜欢吗？”
年初转头看向秦枢，回答肯定，“喜欢。”又道：“下次别再做了。”
“嗯。”秦枢不管她后面说的话。
年初感觉秦枢的手温热得发烫，她不自然的动了一下，乘秦枢不注意，顺势抽回来，嗯，安心多了。
贵喜躬身走了进来，道：“皇上，皇后娘娘派人送来了花胶虫草翅汤煲，说是给纯妃娘娘的。”
“还说，纯妃娘娘走的匆忙，还没来得及品尝。皇后娘娘不忍辜负佳肴美味，才叫人送过来的。”
本就应当和孙湳一同用早膳的，现在倒成了和他，年初郁闷。
花胶虫草翅汤煲，应该是孙湳亲自煲的，特意送来，不难猜，是为了给皇上品尝的吧。
皇上喜欢食用鱼翅，孙湳说过，而且鱼翅也是孙湳做过最多次的一道菜，年初记得很清楚。
孙湳的厨艺向来很好，若不是亲自为之，她不会这样专门叫人送来。有皇后如此，这皇上肯定会接受的吧。
“拿走。”秦枢不屑一顾。
年初一怔，咒骂：帝王最是凉薄。又怕他们真的给送走，急忙叫秦枢，“皇上。”
“嗯？”
“皇后娘娘是给臣妾的。”语气带着请求的意味。
年初不想让孙湳伤心。
“送进来吧。”秦枢改了态度。
“是。”
一太监走进将菜肴放在桌子上，贵喜将碗盖打开，用瓷碗盛了几勺，再用碗里的小汤勺轻轻拨弄里面藏着的热气，感觉温度正好后才递给秦枢。
秦枢接过后自然盛了一勺就要喂年初，年初皱眉，“皇上，臣妾想好好吃饭，可以吗？”
“可以。”秦枢笑了笑，语气却不善，“你不这样喝，朕就不会尝皇后煲的汤。”
他在威胁，他知道了，“年初，先帮朕尝尝味道如何，好吗？”
“好的，皇上。”年初含笑。朱唇微张，抿了一口，“鲜美甘淳，滋味浓郁。”
秦枢惬心一笑，继而又喂了一勺，眼前的人现在很乖。
贵喜在旁边看的真切，他突然明白了。
“喜公公，劳烦您也给皇上盛一碗吧。”贵喜看了看年初，又转头看着皇上，面色有些为难。年初看着秦枢，又道：“皇上，您答应过臣妾的。”
见秦枢点头，贵喜才敢盛了一碗放在皇上面前。
年初一脸期待，眼睛里闪着星星，眼看着秦枢喝下去了一口，就问：“皇上觉得如何？”
“嗯。”秦枢的目光一直跟着年初：她这个表情，秦枢从没见过。
“皇后娘娘厨艺一向是极好的。”年初翼翼小心问：“那皇上会告诉皇后娘娘，你很喜欢吗？”
孙湳一定很想得到心爱人的肯定吧。
“贵喜，告诉皇后，朕很喜欢。”秦枢突然觉得嗓子有点干，又喝了一口。
“是。”
“把门关上。”
“是。”
关门？
关门做什么？
年初还没反应过来，腰间一紧，秦枢将她拥到了墙上。
嘴唇温热，秦枢在低头吻她。
年初猛然就要推开他，男人却越吻越用力，年初眼角挤出了泪水，手上的动作不停，拼命的捶打这个男人，年初要疯了，她无比讨厌，她快要奔溃了。
秦枢脸上湿润，他感受到了：年初在哭。
秦枢紧固的手松了松，依旧搂着年初，注视着年初面容上的泪珠，神情复杂。
年初呼吸急促，伸手就要扇他，偏偏只落在空中，生生的被她自己收回。
她差点忘记了，这个强吻她的男人，是当今皇上，而自己，是他的妃子，他不过是在名正言顺的亲吻自己的一个妃子而已。
年初心里难受，眼泪直流，哭声都被咽在了喉咙里，凄入肝脾。
他可是唯我独尊的皇上，怎会在乎区区女子的感受。
妃子于皇上而言，不过如此。
她温年初，不过也如此罢了。
想到这里，年初突然看透了，慢慢找回自己的身体，让自己不要失态。
“你不喜欢朕吻你吗？”秦枢神情沮丧，轻轻唤她的名字，“年初。”
“不是的，皇上。”年初喉咙疼，“臣妾只是没准备好，皇上的吻太突然了。”话语断断续续，模样可怜。
“真的吗？”秦枢开始自责。他当时只是，忍不住了，脑子里只想要她。
“嗯。”年初艰难的发出声音，拼命的想把哽在喉间的呜咽吞到肚子里，可她好像承受不住了。哭声终于跑进了秦枢的耳朵里，年初抽噎，“求皇上别再这样”真的太恶劣了“年初害怕”怕自己会控制不住真的很想扇死你
霎时，秦枢彻底的慌了，笨拙的擦拭年初的泪，口中低语，时不时唤年初的名字。
“原谅朕”
“年初，朕再也不会了。”
“别害怕朕，年初”求你了
朕只是想吻你，怪朕不好。
秦枢轻轻拥抱年初，手温柔抚拍玉背，开口说的都是道歉的话。
年初哭累了，稍缓后被秦枢抱到了龙榻上躺下，年初沉默的背过身，双手拒绝碰触万人躺过的床榻，紧紧的抱在胸口，泪水都滑进一侧的耳朵里。
是了，她终归是要和她们一样的，变成皇上真正的妃子。
她背影孱羸又倔强，暗暗将秦枢的盛情都悉数圮绝。
秦枢神色忧伤，内心惨笑：她只是厌恶朕的吻罢了。
她装的一点都不好，朕全都发现了。
她回答的话都是反语，她只是为了要维护的人，才隐忍不言的。
幸而掠夺了一个吻，以是不妨事，不妨事的。
朕该如何做，才好呢？
年初，朕，很痛苦。
你从不曾回头看过朕，纵使朕从未停止过渴盼，你仍旧从不曾回头看过朕，从不曾留意朕的目光，即使朕近在咫尺，你仍旧从不曾回头看过朕
幸而你在朕身边，其他的，就算了
朕都不计较了好吗？
空炁慢慢，叹息人未闻。
远远瞧着：卧上女子身影纤纤，男子半身侧扶于榻，手中轻执女子一缕青丝。
幻景中的女子慕然回首，男子入眠合意，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