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干尸案
第十章
“夕阳影下雨丝落,等你寻我。”
字迹十足十的俊秀,字里行间满是挑衅意味。
秦淮安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宋晚晚低着头猜着谜面。
掌柜的躬身行礼,眼里却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几人快步下楼,坐到马车里,宋晚晚还在苦思冥想,秦淮安茶色的眸子淡如清水,道:“是京。”
京是京城?
人在京城?
宋晚晚抬头望向他,他冷笑道:“谜底是京,人却未必。”
说完,宋晚晚就听见外面响声传来,掀开帘子一看,便瞧见随风拎着一个被包成粽子的小二进来了。
秦淮安见此,拿起桌上早已凉透了的茶泼在晕倒的小二脸上,将人弄醒。
小二挣扎几下这才睁开眼睛,见到几人有些迷茫。
“送回去吧,他什么也不知晓。”秦淮安吩咐道。
随风点点头,割开麻绳将人扔下马车。
宋晚晚看着两人的互动,完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去北城集市。”秦淮安吩咐道。
马车行驶了起来,宋晚晚皱着眉头不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鱼腥气。”秦淮安见她思索良久,将纸条递给她,皱眉道:“手掌有厚茧,不在指尖,是握刀的姿势,且行走指尖步伐稳健,气息匀称,非读书人,那人不是掌柜。”
宋晚晚思索起刚刚掌柜的神色,确实有些许的不自然,且多次皱眉抚弄袖口,掌心厚茧说明为习武之人,且不喜宽袖,因为不习惯便总会摆弄袖口,但西城大多为富豪,宽袖看起来飘逸舒畅,所以一直是西城风尚,一度潮流,一直在西城卖货的掌柜又怎么不习惯穿这样的衣服呢?这便说得通了。
鱼腥气……
宋晚晚将纸条凑近鼻尖,果然有淡淡的鱼腥气,而北城集市靠近河岸,多有鱼贩,且若行水路,前往京城也未尝不可,毕竟如今离开清河县必须写明去往何地,以便日后查询路途,若中间有改道便会被打道回府,重新登记。凶手留下这么张谜面,也就言明自己是去往京城,那么查询近日前往京城之人就极易寻到凶手藏身之处。
而水路关卡较少,沿途通关会宽泛许多,若凶手想去行水路,那么北城便是必经之路。
原是如此……
宋晚晚不由得有些钦佩与挫败。
本以为自己可以靠着自己多年来当法医与跟现代刑警们一起查案的经验可以与秦淮安相媲美,如今这才看到秦淮安洞悉分毫,且比她想得要深远得多,而她不过是吃了时代的红利罢了。
如今瞧来她要学的有很多。
北城马车行驶不进去,已经到了闹市,就让随风带着马车去了宽敞地界,秦淮安换了身粗布衣衫随着宋晚晚进了城。
宋晚晚有些惊讶的看着他,这种贵公子衣衫不该都是丝绸锦缎所制,为何还有粗布麻衣,若她没有看错上面似乎还有几个补丁,看起来当真与普通百姓相差无几。
当真是有备而来。
宋晚晚虽然穿着丫鬟的服饰,打扮也不华贵,稍有些引人注目倒也不打紧,毕竟有些贵夫人也时常会派些丫鬟前来买鱼。虽说宋晚晚打扮的比其他丫鬟还要贵气些,但也相差不了多少。
两人行走在大街上,一前一后,看着毫不相关。
宋晚晚逛了几圈后混了个脸熟,宋晚晚故意皱起眉毛,问向卖鱼的老板,道:“卖鱼的人是否有个跛脚的男人?我怎么没瞧见他?我家夫人指明要他的鱼,若我寻不到怕是要被罚了……”
那老板笑道:“嗐,跛脚的渔夫可多了,你说的是哪个,我瞧瞧看能不能给你指个明路。”
“那可真是谢谢大哥了,”她拿出身上仅剩的十文钱,道:“若大哥能给我指个明路,这钱就当做答谢大哥了。”
见渔夫眼睛都亮了,宋晚晚笑道:“那卖鱼的听闻以前是个秀才,写得一手好字,听闻还有个妹妹,好像过世了,大哥可知道此人?”
“你说得应当是闻远道吧?”那卖鱼人一刻也没思索道:“这人是不是秀才我不晓得,但他那手字好看得紧,我们这些穷苦人没读过书,也不识字,但他写出来的字迹连那些识字的丫鬟都赞不绝口,倒有个妹妹,只是他很少提,似乎是个伤心事。”
宋晚晚满面惊喜,将钱塞到他手里道:“大哥可真是帮了我大忙了,可知道此人住在何处,我在哪里能寻到他?”
卖鱼人将银钱手下,嘿嘿一笑指着河边的街道,道:“闻修远住在那条街的最近处,那个最破的屋子就是他的,他好几天没出摊了,我也不晓得他如今在何处,毕竟他向来少言寡语,我也不过是搭了许久的话这才聊了几句。”
宋晚晚闻言道过谢,在川流不息的街道,很快就寻到令人瞩目的秦淮安。
秦淮安皱眉似乎有些不悦,见她来了,神色缓和了些道:“我没问出来什么,这些人都太警惕了。”
宋晚晚见他紧锁着眉头觉得有些好笑,问道:“大人没有跟人搭过话吗?”
秦淮安略微思索了一下,答道:“搭过话,只是……”
他模样明显有些尴尬,难于启齿。
宋晚晚眼睛却弯成了月牙,虽说未笑出声,但这样明显的笑意任谁都看得出来,更何况是善于观察的秦淮安呢?
他有些羞恼的抿紧了唇。
大理寺卿秦淮安备上这么一身粗布衣衫只为查案,结果因搭讪技巧问题惨遭滑铁卢。
这话这谁信呢?
偏这还是真实发生的事,宋晚晚不笑出声来就已经是对秦淮安最大的尊重了。
但她还记得正事,连忙道:“大人,我问到了,刚刚卖鱼人跟我说沿着这条河道走,最北边的破草屋就是那人的屋子,那人名叫闻远道,确实有个妹妹,但是他所知道的信息也不多,估计咱们要去瞧瞧,看看有没有线索。”
秦淮安点了点头,走向前去。
宋晚晚也跟着向前走去。
北城与西城天壤之别,河道沿岸有许多房子,大多是农家土屋,当然也有茅草造的屋子,门外放着几根粗细不一的晾架,有些挂着小鱼小虾和河蟹,还有些专门用来晾衣衫。
许多妇人坐在河边洗衣服,木槌打着衣衫的声音络绎不绝,与熙攘的街道,高昂的叫卖声,形成了一副烟火气十足的画卷。
只是宋晚晚和秦淮安都无心欣赏,快步走到了破草屋旁。
草屋的门没有锁,两人推开木门,映入眼帘的却是满目荒凉。
屋内与屋外并无差别,只是多了个衣柜,一个木桌,一个茶壶,几个陶碗,和一个稻草做的床,除此之外别无它物。
宋晚晚皱了皱眉,道:“这样看来凶手似乎是走了。”
秦淮安没有答话,唇角带上一丝讽刺的笑意,道:“观察要仔细,依我看来,未必。”
宋晚晚抬眼看他,却瞧他眼睛从某处撇开,在屋内翻找起来。
宋晚晚瞧抬眼看去,却瞧见桌子茶壶内里有银光闪烁,上前看去,却瞧见是个镶着珍珠,刻着蝴蝶的银簪。
这是女子的发簪,而闻修远是男子。
这个发簪保存如此完好,且仍然光彩熠熠,想来是经常有人擦拭查看的。如此珍惜一个女子发簪,此物应当是其妹妹的遗物了。
既然如此,那么凶手不会轻易仍在此处。
凶手没走?
“不算蠢。”秦淮安冷声道。
说完就将银簪子拿走,推开门,道:“没什么可看的,走吧。”
宋晚晚看着他手上的银簪没有说话。
“大人,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要问问凶手的模样?”宋晚晚略微思索道。
“随风已经安排下去了,”秦淮安冷声道:“如今水路我也已经让人将口岸堵住,如今唯一便是等。”
等什么?
很快宋晚晚便明白秦淮安在等什么了,因为当夜凶手便来了衙门,表示要见秦淮安。
秦淮安当然不会惯着他,随风安排人看守者他,任他叫唤了一夜他也未动分毫。
直至第二日辰时,秦淮安才去了狱中,提审他。
关于他的信息,秦淮安在路上跟宋晚晚讲道:“此人确实是闻远道,你查的方向没有错,只是此人模样怪异,你做好准备。”
宋晚晚点了点头,心内不以为然,她是仵作再恶心的死人她都见过,这人再难看也不至于比死人还要丑吧。
然而,她确实是想错了,此人模样着实有些让人招架不住。
满脸白色的硬块,胳膊和手上都有,几乎看不见一块好肉,他不停的扣着身上的肉块,似乎是瘙痒难耐,衙役们强拉着他站了起来,松开手时,他站立不安,似乎随时要坠倒在地。
他瞧见秦淮安甚至还笑了笑,带着些疯魔的病态。
完全不像个正常人……
“大理寺卿啊……”他似是喟叹道,似是鄙视:“不大不小的官职,有什么用呢?”
这人怕是真的疯了。
秦淮安却不在意他的嗤笑,自顾自的答道:“冯素素跟你妹妹闻曼曼长得确实很相似,你为什么要杀了她?”
“一个替代品就该做好替代品该做好的事,而冯素素,这个贱人,却勾搭那些恶心的人,我原谅过她不止一次,可她从来没有改过这个问题……”闻修远眼神满是恨意,大声吼道:“既然她做不好一个替代品,她就不该留在这个世界上了,作为惩罚,我割断了她的手筋和脚筋——她活该!”
闻修远神色扭曲,眼中兴奋至极,似是想到了当时折磨冯素素的情景。
“那你为什么要侵犯她?难不成你对你妹妹也有那种想法?”宋晚晚问道。
她始终想不明白这一层。
闻修远冷冷的瞥了她一眼,眼中带着怒意,道:“你居然敢侮辱她?你在侮辱她!”
说着就要站起身子,掐她上前,好在狱卒强压住了他,只是他状若癫狂,眼神像刀子一样飞想宋晚晚。
“够了!”秦淮安冷声道:“你写下那段字就早已证明你不是疯子了!”
闻修远仍然挣扎不理会他的话语。
秦淮安冷声道:“你若再不明说,你妹妹这跟发簪我就让人拿去熔了。”
闻修远挣扎力度小了许多。
果然仍有理智。
“告诉我,你在此地引诱我去京城的原因。”秦淮安冷声道。
闻修远不再挣扎,安静的坐了下来。
房间寂静一片,最后闻修远拍了拍手称赞,眼神阴沉带着讽刺道:“不愧是名声显赫的大理寺卿秦大人,只是……你来得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