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水街肉馆
水街肉馆已在迎客，但因为还没到正经饭点，所以客人不算太多。
走入饭馆，兰陵特意挑了离前台掌柜最近的桌子坐下。店里小二满面春风地嚷嚷道，“客至！开桌！”
可掌柜正低头摆弄眼前算盘，并未在意他们。
小二跟了过来，询问道，“客人，开哪道菜？”
兰陵笑呵呵说道，“我二人初来乍到，可否，推荐一下？”
“我们店中有五道出名肉食，分别是地鸟、林乌、水奇、草卢和成年兽麋。煎、炸、煮、烤，风味俱佳。不知客人喜欢哪种？”
除了兽麋，兰陵一个都没听过。他偷瞄眼掌柜身后的巨幅菜单，差点笑喷出来。原来，这其余几道菜便是，土鸡、麻雀、王八和狗。只不过，模样与他那个世界的稍有差别而已。
看他许久没吱声，小二又问了一遍，“客人喜欢哪道？”
“那就烤地鸟吧。在上几道口渴小菜。”
“好嘞开菜烤地鸟”
小二离开后，兰陵悄悄问年轻人，“喂，你有没有觉得，这石凳是温的，比你家的舒服多了。”
年轻人把刚刚端到嘴边的水放下，坚定地看着他，“你，肯定不是石国人！”
听他这么说，兰陵似乎并不紧张。一路相处，他早该被怀疑才对。此刻也不急着解释，一边喝水，一边反问道，“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火锅珠。”
‘噗’的一下，兰陵把嘴里的水全都喷了出来，大笑道，“火锅猪？！你这名字也太搞笑了吧！”
他笑声极大，引得周围几桌客人看过来，身边柜台的处掌柜更是抬眼扫了一下。
“有什么好笑的！我出生在曜火街，母家曾以造锅为生，父家曾以造珠为生。”
原来石国人起名字这么随意。听他说自己祖辈制珠，兰陵这才止了笑，说道，“那你肯定知道不少这石头的事，给我讲讲吧。”
见他正经询问，年轻人便也认真说起
曜山及其众多的旁系山脉，石矿丰富。石国因临曜山，采石便利，得名‘石国’。
这些矿藏蕴含的石料，种类繁多且功能不一。普通之石，多用于平凡人家的房舍和摆置。功能之石较为贵重，只有富足人家才能用上，这店里的温石便是期中一种。
更为稀有的，有的用于雕琢昂贵的首饰器物，有的甚至可用于炼丹修道。
众多功能之石中，有几种极其特别。布石，就是其中一种。它石矿较少，因它质地轻便柔软，所以石国‘国卿司’下的‘造布属’便将它造成扁平轻薄、利于携带的形状，用于民间置换和买卖。而要说石国最为神秘的石头，就是琅石了，传说国主殿中也只摆放着一颗而已。
“烤地鸟上”小二端来一大盘‘鸡肉’，打断了二人对话。
焦香扑来，他二人互看一眼，便狼吞虎咽将一整盘肉打扫了干净。
酒足饭饱后，火锅珠却明显紧张起来。他这辈子，还没如此不止羞耻地吃过霸王餐。可兰陵却好像一点都不在意，满意地摸着自己鼓起来的肚子。
待他提足精神，竟一副故弄玄虚的模样，放大嗓门说道，“兄弟，这曜石城里最好的饭馆，也不及咱老家的万分之一，是不是？”
火锅珠一脸懵逼，忙拽他衣角提醒不要惹事，可兰陵反而声音洪亮，又说了些对饭菜不满意的话。
他成功引起前台掌柜的注意。掌柜放下算盘，走近后不悦道，“客人，对我们这道烤地鸟是哪里不太满意？”
兰陵暗自欢喜，这掌柜终于上钩了。可他并没有急着解释，而是含糊其辞道，“不，不，这地鸟口味上乘。只是跟我家乡的比起来，还是有些差距。”
掌柜略有不屑，问道，“那不知客人的家乡是在哪里？在下也去过石国不少地方，见过不少料理之法。不瞒客人，在下店里的肉食，可是受过国主恩赞的。”
兰陵拱手道，“我们从偏远小地方来得，不值一提。但家乡的做饭的方法，却是花样百出。”
掌柜依旧不信，猜这二人说不定是财石不够，想赖下饭钱。但店中其他客人都已闻声看了过来，掌柜也只能配合着问道，“那要不，请客人赐教一二？”
掌柜以为刁难一下，兰陵就会知难而退，没想他竟真的应下，“既然掌柜这么说了，可否请出后厨杂役，让我和我的小兄弟摆弄一道特别的，与掌柜切磋一下？”
店内已有客人起哄，让掌柜答应。碍于面子，他便让小二带着兰陵和火锅珠去了后厨。
小儿说明缘由后，厨房的人全都撤了出去。
火锅珠急切问道，“你想做什么！”
兰陵根本没时间解释，只快速叮嘱起来，“你去后院看看他们的剩饭放在哪里，是如何处理的。这里应该会有运送剩饭的后门，你把门拴偷偷打开。千万小心，别被人看到，快去！”
火锅珠不知他想做什么，但还是按照吩咐去了。
看着火锅珠清瘦的背影，兰陵突然有了注意。他环顾厨房，墙上吊挂着生肉，灶台上支着大小厨具，也摆放着各种调料。他闻了闻，尝了尝，酸甜苦辣一应俱全。除了粒大叶大，到与他那个世界差别不多。
他找来一块石板，挑拣了些短小柴垛放在上面，将一口铺满椒麻调料的小锅架在上面。他另起炉灶炸了满满一国辣椒油，连同剁好肉菜，一股脑都倒进小锅里。
一切就绪后，火锅珠也正好回来。满屋子的辣椒气，呛得他直打喷嚏，“你干什么了？！”
兰陵急问，“怎么样？情况如何？”
“我按你说的，拔了门栓。至于那些剩菜，都放在后院木桶中。院内还有板车，应该是搬运木桶用的。”
“太好了！对了，你们这里怎么生火呀？”
“用焰石。”
兰陵指了指摆弄好的那道菜，“那帮我把这个端出去吧。”
火锅珠看着一锅红油生肉，一副嫌弃的表情，“这是什么呀？”
兰陵神秘笑笑，“你一会便知。”
掌柜和店内众人见兰陵出来，个个都伸长了脖子上前观望。见红油中放着生肉和调料，掌柜不免笑道，“客人，这便是你家乡的食物？”
兰陵不以为然，问了句，“谁有焰石？”
一个厨师模样的人从身上摸出两块递给他。
火锅珠知他不会用，主动接过帮他点燃了小锅下面柴堆。不一会儿，红油沸腾，辣香满溢。待碗中的菜肉熟透，汤汁变得浓郁，兰陵才又对掌柜说，“这才是我家乡的食物。”
掌柜闻到香气，急忙从锅中夹起肉块咀嚼。店内鸦雀无声，都等着他的反应。
突然，那掌柜抓住兰陵胳膊紧紧不放，竟说道，“年轻人，我见过清水煮肉的做法，多是淡而无味。你这方法应是先炸油入锅，在以油煮肉。不仅有新意，更是香辣浓郁，真乃神奇！不知，可否将此法传与在下。”
众人见掌柜如此反应，纷纷上前品尝，虽都被辣得流泪，却个个赞不绝口。兰陵不漏声色回道，“掌柜客气了，这是在下家乡的陋鄙之法，今日有幸与掌柜切磋一二，已是讨饶。”
掌柜还未放开兰陵，又道，“在下明白，这一定是不传之法，在下愿以五百布石换取此法，可否。”
兰陵抬眼看看前台菜单，心里盘算着，“一只地鸟，半布，这五百布，够吃一千只，就算这辈子回不去也值了。本想就骗顿饭，没想还能得笔意外之财。”
他暗暗窃喜，火锅珠更是震惊得连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他扯扯兰陵衣角，暗示赶快答应，兰陵却装作为难，“难得掌柜欣赏，这道菜若留于这曜石城内最好的饭馆，也是值得。只是在下还有事在身，这五百布石，实在不方便携带。”
“客人不必担心，这布石我会帮你存入城中‘兑布院’，再将兑取的皮卷送到你的住所。今日店内的人都听到了，在下必定说到做到。”
兑布院？兰陵不免惊讶，这里居然还有银行！不过掌柜的办法，倒是可以省他不少事儿。于是，便答应下来，“那就送到城中曜火街的火锅珠家中吧。”
“好，请客人到后厨指教吧。”
兰陵在后厨向掌柜讲解一番，还大肆忽悠，说是这料要用多少，水要注多少，辣要放多少，火候要多少，都是有讲究的。不一刻，已到饭点，店内陆续来了很多人，掌柜兴高采烈，宣扬明天要开道新菜。
兰陵告辞后，掌柜急追出来，“客人，这道菜叫什么？”
“火！锅！”
他喊得特别大声。火锅珠听道后，以为兰陵再嘲笑自己是那红油生肉，气得满脸通红。
离开肉馆后，他们立刻从隔壁巷子辗转到了后门。门栓已经被拔下，轻推便可进入。后院无人，估计都在忙乱那道新菜。他俩偷摸着把几桶剩饭馊水搬到平板车上，神不知鬼不觉溜走了。馊饭臭气熏天，火锅珠一路闻着干呕不断，倒是正合兰陵心意。
已近正昼，二人将之前藏起来的幼麋骨肉搬到车上，用席子遮盖。不出所料，他们推车准备出城的时候，几名士兵上前阻拦。兰陵说是替城中饭馆倒剩食污水的，刚掀开席子一角主动给士兵查看，已是恶臭扑鼻。士兵们驱赶着他们赶快离开，轻松躲过一劫。
出了城，兰陵将木桶和板车藏于隐蔽处，准备前往贡献之地。他又灵机一动，从板车上卸下一个轮子，一路带着。
火锅珠对兰陵有些另眼相看了，虽好奇他为何一直抱个轮子，却什么都没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