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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二五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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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逐鸢反过来把沈书的手抓在自己腿上,他的裤子脏兮兮的,靴子上都是泥。

    “我们决定不娶妻生子,就像现在这样,也像过去那样,相依为命,相伴终老。”纪逐鸢道。

    沈书脸有点红,完全没有闪避舒原的目光,沈书以为这件事是由自己来说,想不到纪逐鸢刚坐下,便抢先开口说了。

    舒原失笑道:“你俩才多大?现在说不娶妻,未免有些太早了。”他的目光落到纪逐鸢和沈书缠在一起的手指上,感觉有点奇怪。但舒原知道这两兄弟平日里好得像是一个人,这样的举止似乎也无不妥。

    就在这时,沈书突然凑上前去,在纪逐鸢的唇边落了一吻,蜻蜓点水地碰了一下。

    沈书看着舒原,淡笑道:“我只有他。”

    “我也只有他。”

    舒原的神色彻底僵硬了,好半晌,他不无疑惑地问:“你们、是?”

    “嗯,我们都有龙阳之好。”沈书脸色微微发红,却十分坦然,“或者说,分桃断袖之癖。”

    纪逐鸢:“???”

    “这怎么行?”舒原起身,原地来回踱了两圈,认真对他两兄弟说,“你们才多大一点?连姑娘家是怎么一回事都不知道。怎么就能知道你们能过到一块去。沈书……”舒原手指在空中点了两下,放弃地转向纪逐鸢,“现在你一年到头都在战场上,没有成亲的念头很正常,但你不可能一辈子打仗,等仗打完了,就可以好好说上一门亲。我记得你们两家都是家中无人了,总要延续香火,你们俩都不成亲,列祖列宗颜面何存?谁来传宗接代?”

    纪逐鸢道:“我还有俩叔,他们逃跑的时候就已经有后了。”

    “我家旁支的亲戚应该也有……后了。”沈书不禁笑了起来,“你不也没成亲?没传宗接代?舒原,坐下来,喝杯茶。”

    舒原用力抹了一把脸,略显狼狈地端起茶来喝。

    “许是你们觉得我多管闲事了。”

    “不,我一点也没有这么觉得。”沈书诚恳地说,“这事高荣珪、晏归符他们都知道。”

    “只有我不知道?”

    “这本来只是我们兄弟之间的事

    情,无须让旁人知晓。你住在我这里,现在我哥回来了,我觉得应该同你说一声,省得我哥一天到晚往我房里钻,你不得心生疑窦?”沈书脸上红晕散去,他还有点不好意思,话却没停,“我知道你是真心把我当弟弟,担心我们两个是少不更事。这些话说着本来也是惭愧。不过往后日子还长,那日子都是一天一天过出来的,真的有一天不成,也就是我们的造化不到。但如果因为担心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就放过今日的欢愉,岂非因噎废食?”

    舒原沉默了很久。

    沈书也没有说话,纪逐鸢挟着沈书的手指玩,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片刻也不离开沈书。

    沈书安抚地动动手指,摩挲纪逐鸢的手指,纪逐鸢指腹的茧似乎又硬了些,待会洗完澡,得给他好好按按,擦点润手的脂膏。沈书心思已全不在眼前,只想快点给纪逐鸢洗个澡,检查纪逐鸢浑身上下每一寸皮肤,有没有新添的伤痕,趁洗澡可以做点别的,因为纪逐鸢浑身脏得不行,这就有正当的理由让他坐着别动。

    舒原吁出一口长气,摇头道:“我还是不大明白。”看见沈书要开口,舒原摇了摇手,扶额道,“不用说了,我是不明白,但我知道了。你们现在不是兄弟,是夫妻……不,是夫夫,是一对眷属了,是这个意思?”

    “是。”纪逐鸢道,他漫不经心地朝舒原投以一瞥,看回沈书的脸上,他的眸光热烈充满侵占的意味,那视线扫过沈书尚未完全褪去血色的耳朵。纪逐鸢郑重其事地说:“我会对沈书很好。”

    舒原两道眉毛夸张地弯成弓形,高高扬起,继而恢复了平静。

    “恭喜你们。”舒原别扭地说,“不过也许有一天,你们也会想成家生几个孩子。”

    沈书终于憋不住笑出声来,跳起来拍了一下舒原的肩膀。

    “暂时我没有这种想法。”

    纪逐鸢在沈书后面说:“我也没有。”

    “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说什么。”舒原混乱极了,只想回去睡一觉,也许明天起来沈书告诉他只是开个玩笑。这太离谱了,舒原认识的所有人当中,从来没有在能成亲的年纪不去好

    好挑个门当户对的姑娘的。

    “不用说什么,其实高荣珪和康里布达也是。”沈书笑道。

    舒原先是疑惑,接着张大了嘴,显然想起来是谁了。

    “晏归符也有过一个男人。”纪逐鸢说。

    舒原给门槛绊了一下,险些摔出去。

    沈书拽住舒原,扶他站好。

    “晏兄从前有个作伴的人,后来死了,你可千万别在他面前提这个。”沈书当即叮嘱舒原。

    舒原心有余悸地问:“还有吗?”

    沈书想起了李恕,摇头说:“没了,我知道的就这些,卫济修同我们不一样。总之你知道就行了,我心里一颗石头也放下来了,平日里总怕跟我哥混在一起哪天被你撞见,把你带上弯路,那可罪过。总之,就是这么回事。”

    “清楚了?”纪逐鸢问舒原。

    舒原缓慢地点了一下头。

    “那我们就去洗澡了。”纪逐鸢牵起沈书的手,朝两人同住的房间走,走了没两步,沈书便搭在纪逐鸢的肩上,几乎是挂在他身上地把纪逐鸢往房里推。

    舒原略张着嘴,他终于明白这哥俩手长腿长的,家里又不是没有房间,为什么老挤在一个屋里。可是男人和男人到底图什么?大抵是沈书早早丧父丧母,纪逐鸢对他多有照顾,依恋兄长罢了。

    舒原头重脚轻地打算回去睡觉,不意间听见一声狗叫。飞白骑在黄狗的背上,狭长的狗嘴叼着黄狗的脖子,黄狗稍一动弹,飞白就低头咬他的脖子。只听见黄狗时不时凄厉地嗷一声,翻不过身来。舒原眉头一皱,抄起角落里的扫帚,啪一声扇在地上。

    白狗吓了一跳,浑身一抖。

    黄狗呜呜两声,终于从白狗的利爪下逃脱,缩回到他的木屋里,唯留出两只湿漉漉的眼睛胆怯地窥探外面的动静。

    飞白低着头,弓着背,狗狗祟祟地甩开四肢,悠闲地跑前跑后跟舒原回房去了。

    回到房里,沈书当即就忍不住凑上去亲纪逐鸢的唇。

    纪逐鸢手里蜡烛掉在地上,一手按住沈书的腰,贪婪地享用沈书难得主动的乱来。

    沈书心跳得极快,露出些许不好意思,捡起蜡烛点上

    ,纪逐鸢的脸和脖子都脏脏的。

    “路上没有住店,一直赶路,没地方洗澡。”纪逐鸢耸起肩,侧过头闻了一下袖子,不禁拧眉,“走吧洗澡。”

    沈书微笑着上去环住纪逐鸢的脖子,在纪逐鸢有些闪躲的眼神里,沈书闭上眼睛,亲了上去。

    纪逐鸢呼吸一紧,低沉的嗓音在沈书耳边说了句话。

    沈书的脸一下通红,笑道:“那你来啊,光说不练。”沈书找出纪逐鸢的衣服。

    “你不洗?”纪逐鸢低头看了一眼衣服。

    “你太脏了,不跟你一个桶洗。”

    纪逐鸢想起来什么,说:“嗯,别跟我一个桶洗。”

    沈书只想安安静静给纪逐鸢好好搓个澡,他太知道一路都没机会洗澡什么滋味了,从前跟在敢死队里,没地方洗澡身上就会发痒,军队里什么虱子、蚊虫都有,夏天更加难熬。幸而现在天气不是很热,沈书让纪逐鸢泡在桶里,搭了个板凳,站在上面方便弯腰伸手进去给纪逐鸢搓背。

    大略洗过两遍,沈书在新换的清水里撒了些药粉,一股艾叶的气味冲散出来。沈书擦了一把头上的汗,纪逐鸢身上有不少淤痕,好在没添什么新伤。沈书只觉每次纪逐鸢回来,给他脱衣服自己都是提心吊胆。

    一个一年中大多数时日都在战场上度过的男人,身上的伤痕才是勇武的象征,本不应害怕。沈书不知道别人如何,也许是有那样的英雄,一点也不知道疼,沈书自己虽很能忍疼,但沈书认为,忍耐是无奈之举,人终究是血肉之躯,受伤就是会疼,甚至会死。

    “我都这么干净了,一起泡会。”纪逐鸢握住沈书在他肩头搓澡的手,手指于沈书的手心里画了个圈。

    “不行。”沈书板着脸道。

    “为什么?”纪逐鸢湿润乌黑的头发垂在水中,恰好阻断沈书的视线滑向隐秘之处。

    “我也不知道,总之不行,不然你就会被锁在这间屋子里。”沈书累得不行,拍了一下纪逐鸢的肩,“泡完快起来,待会我再洗。”

    沈书本来不想洗澡,给纪逐鸢搓澡搓得一身热汗,只好在纪逐鸢出来之后,叫人换了水,自己也

    去泡会。

    角房一侧有缝透风,在澡房闷得久了,沈书头有点发昏,随便胡乱擦了擦身就泡不下去了。

    沈书昏头昏脑地推开卧房门,脱口而出:“今晚就好好休息,别做了,好好睡一觉,有什么明天再……”

    “少爷,大少爷叫我把这些东西都拿去烧了。”周戌五手里拿了个盆,里头乱七八糟丢着纪逐鸢的包袱布,还有几件衣袍。

    “然后这些,须用沸水煮小半个时辰,你明天出去收一只别人家里不用的大锅,煮过东西之后,锅就不要留着了。”纪逐鸢吩咐完,周戌五出去,他去把手洗干净,又到院子里打井水洗了两遍。

    “你刚才说什么?”纪逐鸢从架子上扯下干布擦手。

    沈书摸了一下耳朵,脱了外袍,爬到床上去,嘀咕道:“没有啊,没说什么。”

    纪逐鸢走去吹灭了灯。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沈书有点紧张,纪逐鸢躺进被窝里。

    沈书感觉到纪逐鸢的体温,就有点抵抗不了诱惑,但经验告诉沈书,他不能抱过去,只要他主动抱过去,纪逐鸢肯定是忍不了的。只要纪逐鸢动了手,那沈书肯定也控制不住自己,那今晚就别想睡了。

    “睡觉。”

    纪逐鸢的手才碰到沈书的肩膀,他就紧张得要死,按说纪逐鸢是这世上他最熟悉的人了,这趟大概他哥离家太久,被纪逐鸢揽过去靠在怀里,沈书就有点想往他身上蹭。

    不行,想什么呢?然而沈书越着急,就越明显地感到心绪不宁。

    不片刻,纪逐鸢发出轻微的鼾声,沈书这才渐渐放松下来,侧过身去抱纪逐鸢的腰,把头抵在纪逐鸢的胸膛上,鼻息间充满纪逐鸢的气味。汗水是洗净了,纪逐鸢身上有点淡淡的艾草味,以及他皮肤的味道。没有任何一种气味能与沈书清楚地从纪逐鸢皮肤上闻到的味道对应,但沈书很喜欢闻,他常觉得纪逐鸢身上有一股香气。

    但旁人仿佛都闻不见,不然一个男子汉身上散发出某种香味,还挺奇怪的。也许是从未有过任何人,像他离纪逐鸢这么近。沈书一面想,不知道怎么的就睡着了。

    沈书再醒来时,天还

    没亮,几乎就在沈书睁开眼的同时,纪逐鸢的声音响了起来:“我去喝口水。”

    沈书抬起头。

    纪逐鸢收回手臂,下床到桌边去倒了杯水,喝干,问沈书:“口渴不渴?”

    沈书也喝了一杯,借室内微光,能看见纪逐鸢只裹一层单衣的躯体轮廓。

    “哥,你是不是又长个了?”

    纪逐鸢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上床来,侧卧把沈书抱在身前,额头贴着沈书的前额,嘴唇含了一下沈书的鼻子,继而亲了一下沈书的嘴。

    沈书舔了一下纪逐鸢的嘴唇,冰凉的,还有水珠。

    “可能长了一点,我也不清楚,你长个了。”

    “我怎么不知道?”沈书嘀咕道。

    “你的尺寸,我看一眼就能知道。”

    “滚蛋。”沈书笑了起来,嗓音微微压抑着小声同纪逐鸢说话。

    外面有人敲门,沈书都有点不想起来了,纪逐鸢把沈书的手抓在被窝里,亲了一下他的手指。

    “不去。”

    “你睡你的,我得去一下。”沈书惦记着张楚劳的儿子,纪逐鸢也很多天没有睡过整觉,他虽然很想陪纪逐鸢多睡一会,一来有事要忙,二来沈书知道自己在纪逐鸢反而睡不好。另外,沈书也有许多事要问纪逐鸢,最好是纪逐鸢睡饱了起来,思路清楚的时候再问比较妥当。

    沈书要下床时发现被纪逐鸢拽住衣服一角,忍俊不禁,索性把单衣脱了,另外换一身。门外浓烈的桂花香气扑面而来,深秋冷冽的晨风霎时间冲淡了沈书的困意。他把门关上,黄狗从狗舍里奔出来,巴巴追在沈书身后,沈书让厨娘用骨头汤给他拌了一碗饭,自去吃了早饭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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