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3
李白少低下头，嘴角不自觉勾出一个弧度，眼中乖顺散去，比之那抹温和多了分散漫，顷刻表情鲜活起来。
但只有一瞬，很快李白少就发现了他表情的变化，内心闪过一丝慌乱，随着他心境的变化，他怎么做都恢复不了从前乐呵呵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这个表情，在他发呆或走神的时候总是占据他的脸上。
带着几分嘲讽的虚伪温和。
他低头揉了揉脸。
“怎么了？”许熠然问。
“没事，哥哥。”李白少仰头笑笑，讽刺压下去，重新乖巧起来。
……控制不住。
变脸达人啊。
我找到天赋了，我以后可以去变脸。
餐厅里已经坐了一个人，捧着碗喝着小米粥，李白少坐了过去，“叔叔早上好。”
“小少爷早上好。”林王一语气绕绕，不是正经的话。
“王叔你好好说话，少什么爷，也没见你这么叫过我。”许熠然不满地打岔，他希望家里安安静静，没那么多闹，这人还在这儿挑事。
他怕小孩心里不舒服，谁知看过去，李白少丝毫没有搭理这话的意思，不管是玩笑还是撺掇竟是不在意一般，发现他的视线抬头满脸疑惑，“哥哥？”
……有个小乖崽天天叫哥还挺爽的。
林王一将他们的表情悉数看尽眼中，笑了笑，“那这小孩叫什么啊？”
“李白少。”许熠然说。
“白少。”林王一喊了一声。
李白少点点头，“嗯。”
早餐很丰盛，包子，烧麦，小油条，各种精致小碗碟里的菜，李白少抱着小米粥喝了一口，听他哥哥说话。
“学校我给你物色了两个，你听听看想去哪所高中，”看李白少点头，许熠然道：“a市一高和花溪高中，一高学校进度紧凑，老师都是名校毕业的资深教师，而且离家近，你可以每天都回来住。花溪高中距离比较远，你去的话估计得住校……”
“花溪高中。”
许熠然：“……”
李白少疑惑眨眼。
林王一：噗
“不可以吗？”李白少犹豫，他说错什么话了吗？
“没。”许熠然假笑，想说您的选择标准就是离家远，可以住校，不用回来啊？
不是说见一面就成亲兄弟了，感情深厚的不行，他昨天也只是一时好奇才去接的人，那是司机的活计。
只是，现在这小孩一脸我很乖地直白表达我想安安静静的离你远一点，这种反差感像电灯泡一样让他觉得自己很虚伪。
真实一点，世界会少很多喧嚣，看这小孩，多真实，多……多惹人揍。
许熠然微笑：“转校手续都准备好了，我安排人去办，你准备一下，下午去学校。”
“好。”
等饭吃的差不多，有一个阿姨把东西收了下去。
“只喝粥，不饿吗？”许熠然去漱了口。
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爸：我要和他谈话，你安排一下。
“不饿。”李白少摇头。
许熠然摸摸他的头，李白少站着没动，等他的动作，“爸跟我说要跟你说话，咱们去书房吧。”
“哦。”
许熠然舒出一口气，尴尬，太尴尬，您说话就说，为什么非要我陪着啊？
许熠然把电脑打开，李白少等了一会，屏幕上出现了人。
“先生好。”李白少打招呼，他问好的时候身体会前倾一点，很得体。
“选好学校了？”
“嗯，花溪高中。”
“住校？”
“嗯。”
“今年多大了？”
李白少其实和他见过一面，但当时那人没太搭理他，“虚16了。”
“没过生日？”
“12月。”
许熠然在旁边等他们唠嗑，然后他听到他爸说：“你换个名字吧。”
哦……啊？！！！
“先生？”李白少愕然。
“你算是我半个儿子了，最好跟我姓。”
“……哦，好的。”
许熠然：……
两人语气平平淡淡。
不是，这么随意没人在意吗？
你亲儿子都不跟你姓，半路捡的儿子你非让你跟你姓，你礼貌吗？
“你跟着我姓季。”
李白少抬头看许熠然，眨巴眨巴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许熠然咬牙，“我是他孩子，跟我母亲姓了。”
“哦。”李白少垂下头。
屏幕里的人继续说道：“少字寓意不好，换个字，韶光的韶吧。”
“季白韶？”许熠然问。
“季韶光？”李白少与他同事开口，异口同声。
也算有了星点默契。
事关他以后的名字，李白少虽然淡定的同意了，但知晓前还是有些紧张。
屏幕说：“季韶。”
“……哦。”李白少点头。
“你负责，入学前改一下。”这话不是对他说的。
许熠然：“……好。”
关掉视频，许熠然收拾桌面上的文件，“白少，你别搭理他，不想改的话……”
“没事。”
许熠然看过去，那个被改名字的少年没什么表情的点头，似乎叫什么都无所谓，“我同意的，听先生的吧，麻烦哥哥了。”
许熠然心情些微微妙，感觉这小家伙对他比那老头亲近，“那以后我就叫你阿韶吧？省的你听了不自在。”
“谢谢哥哥。”李白少点头，“还有事吗？”
“没了。”许熠然摆手，“我去上班，事情我会安排。”
季韶，李白少把每本书上的名字，拉掉，重新写名字。
没关系的，叫什么都没关系的。
无所谓，反正都是他，都是他在活着，走在人间。
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书本不用带，会有新课本发下来，他带的东西不多，一本小王子，里面夹着几张糖纸，几片纸条，几张顺一遍的卷子。
变了，不一样了，离开的时候他是恍然的，现在他很平静……肯定不一样了，他现在叫季韶。
他摸了摸脖子上的挂坠，感到一点真实。
这几天睡的时候腿一直疼，但是清醒的时候又吃不下东西，李白少觉得他要张个了，外婆说他会张的很高。
口袋里有几块糖，是他离开家的时候在车站买的，以后得随时拿着，什么时候不想吃饭了就含着。
他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下，一个箱子都没装满，哥哥说被子不用带，他衣服什么的实在没多少，他把小王子带上了。
中午的时候哥哥没回来，那个叔叔也不在，李白少一个人吃了点。
下午司机叔叔开车带他去学校，李白少讨厌坐车，晕车的恶心感压过了他对新学校的期待或者害怕。
这个哥哥很靠谱，他什么都不用做，跟着司机叔叔屁股后溜达几圈，什么都弄完了。
“小少爷去宿舍吧，晚自习可以跟着上课了。”司机叔叔说。
“谢谢叔叔。”李白少道谢，三楼，东西已经放好了，上课的时间整栋楼都没有人。
四人寝，有一个空位置，其他四个人和他不是一个班，其他班的。
他打开门，里面站了一个人。
上课时间，不应该有人回来的，那人揣着兜儿正扫视着他的行李，听见声音看了过来，“我说谁呢？你新来的？”
“嗯。”李白少点头，走过去开始收拾东西。
交新朋友？处理好与新同学的关系？内心是这么想的，反应到身体上就懒懒的什么都不想管。
“转校生？”那人又问。
“是。”
大概是看出了他的冷淡，那人挑了一下眉，不怎么和气的说：“找关系转校的吧，这个时间点不太好进啊。”
语气中夹枪带棒，李白少不明白为什么刚刚到一个新地方就惹人恼火。
转校不都是找关系吗？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是故意来找我的事儿吗？
“哦，可能吧，我哥哥有钱。”他说。
不管了，得罪了就罪吧，要是给那个哥哥找事儿的话就会被讨厌吧，但讨厌就讨厌吧。
“哈。”那人笑了一声，“你还怪有意思，我叫离泽，你叫什么？”
那人住他对面，两手攀着围栏脚尖轻点翻上了床，笑吟吟地看过来。
没有得罪，也不是讨厌他的样子。
“季韶。”李白少说。
这应该算是不坏的开始，毕竟有了个点头之交。
“你哪班呀？”离泽问。
“高一9班。”
“你有宿舍钥匙了？”他继续问。
“嗯。”
“你不爱说话啊？性格挺冷啊？”离泽打量着他。
“嗯？”表情？他没有笑吗？他想了想，回头冲那人笑笑。
离泽猝不及防下愣住了，这也太乖了吧。
李白少笑完继续收拾东西，笑容能降低陌生人的警戒心，能增加友好度，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他这样想，眼眸中渐渐染上一层浅薄的笑意，以保证他时时刻刻的散发着乖顺。
“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不上课在这里啊？”离泽丝毫不认生，觉得这就是个内向的小可爱，乖乖巧巧的，比他平时见的一群中二少年好了不知道多少。
“你生病了吗？”李白少问。
看，他多乖！
离泽笑眯眯，“不，我逃课了。”
“……哦。”李白少点头，笑了一下，心想这就是博顺说的傻逼玩意。
还可以忍受，不能忍受的是傻逼，没有玩意。
看，他多乖！
离泽决定把他培养成自己的小跟班。
他低头扒拉手机，准备做一个如何培养小跟班的计划。
李白少乐见其成这份安静，一个人忙忙碌碌地收拾东西。
希望能安安静静的上学，安安静静一辈子。
“嘿嘿嘿。”宿舍里那人看着手机发出一阵怪笑。
李白少：“……”
最起码我是安安静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