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酒楼直播
云烟手脚利索地收拾完客人留下的碗筷,满头秀发半挽起来,脸蛋如同精雕细琢出的瓷娃娃,但看她忙里忙外地做菜,招呼客人,让人觉得这位娇弱的姑娘并不易碎。
浅紫色外衫的袖口挽在手肘露出来半截手臂,细白的手背因长久泡水泛红,却不影响她端起高摞的碗筷。
见她过来,呆坐他柜台内侧的云好急促地起身,跨步走到她跟前抢过托盘,他也不知是到下午犯困,中午还在客人面前笑嘻嘻的脸变得木然呆滞。
云烟望向他踉跄跑进后厨的身影,不免担忧起来,明日不如带他再去药铺复诊一次,看他这病症究竟要何时才能好。
“阿姐,头痛。”
果然云烟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平日活蹦乱跳的人却安静得出奇,想来脑袋开过瓢的人怎么可能安然无恙。
“头痛?”
云烟赶到他面前,傻蛋苍白的脸色吓得她呼吸一滞,扶着他坐下后,安抚道:“不怕啊,让我看看。”
“我看是不是脑袋上的问题。
云烟起身将他摁住他的脑袋,要说她刚发现他头顶的伤时,还是刚结痂的状态,现在已经是修复大半了,难不成是里面的瘀血没有化去?
“是这里痛?”
“嗯嗯,痛。”
他伸手摸住那道伤口:“痛好久了,今天最痛。今天要喝两碗药。”
“傻蛋,药也要讲究剂量,喝多了也会出病的。”
云烟用手在伤口周围轻轻地揉了揉,隐去心里的担忧,还是耐心宽慰:“说不定是你头上的伤快要愈合了,等明天我带你去白胡子爷爷问问。”
“好。”云好仰头乖巧地答应,忽然又起身转圈,“阿姐,鸡崽?鸡崽跑哪里去了。”
他低下头焦急地寻找,可在后厨里找鸡崽着实有些犯迷糊了,眼看地上空荡荡,又像个小孩哭了起来。
“不慌,不慌,鸡崽没丢。”云烟拉住他胡乱摆弄的手,抬头哄道:“在后院柴房里养着呢!”
“真的?”他满眼不信。
“傻蛋,我还能骗你吗?我带你去看看。”
云烟拉住他的手往后院里走,松开柴房门上的铁链,门“吱呀”开放,里面大半空间都用来放置劈材,东北角里安放着小石磨盘,右侧是用木棍围成的鸡圈,唯一透风的地方是墙上的小窗,但这个点也只能在窗框上露出些明黄的日光。
“看,不是在这的吗?”云烟敛眉垂眸,弯腰拂过鸡崽身上的软毛,养了几日后,它们反倒不怕生地围上前,都等着主人伸手安抚。
“……鸡崽,过来。”云好伸出手掌包住角落里昏睡的鸡崽,嘴角露出欢喜的笑。
云烟转头看向他,墙上的那扇小窗露出的亮黄日光刚好投射到他脸上,也让这个呆傻少年也变成了满眼温柔的郎君。
她不知道这位想去边塞游历的少年郎从前是何种模样,更不想去关心他是那位裴承公子还是受尽苦难的云好,此刻他冲她傻笑的脸却宛如这小窗里的阳光一样虽稀少,可温暖明亮。
“……砰!”
云烟挺直身体,后墙那里怎么像是有人跳进来一样?
“鸣公子?”
她刚踏出柴房,就见后院里的鸣剑站在墙下正拍打身上的灰尘,一看便知刚才那声是谁发出来的。
不走正门走墙?
刚从墙上翻下来的鸣剑也是猛然绷紧脸,他为了躲掉身后那些跟踪的人,拉着马匹快要把自己转迷糊了,才算是感觉到后面无人尾随,可也只是感觉,他要考虑任何可能突发的情况。
便牵马先进了家客栈,伪装成客人要了一间房,一边是能安置手里刚买下的马,还能迷惑后面的尾随者,从客栈后门出去后又绕过无数的小道,甚至爬上别人家的院墙才爬到了云家的后院。
可躲过后面无数的追杀者,却躲不过云家姑娘的盘问,快速思索后他还是要先开口制人:“云姑娘,我才刚到后面的巷道里,就看见一只这么长的老鼠爬上墙,这才赶快翻了过来。”
“谁知道,这老鼠敢白日里在街上现身,不敢出面见人。”
鸣剑说完便转动身子四处寻找。
“那老鼠活不了多久,这地方野猫多得很,晚上它只要敢露头,马上就没命。”云烟看他着急寻觅的样子便开口。
鸣剑听完也不再做样子:“那就行,还是怕老鼠进了后厨再吓住云姑娘了。”
“对了,云姑娘,我家少爷呢?”
“在柴房里喂鸡崽。”
见他这般抓耳挠腮,满腹心事的模样,云烟还是忍不住起疑心,她也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人到底是不是裴家的仆人,要真是假的,她也不明白他假扮的动机是什么,谁会闲来无事去扮一个傻子的家仆,况且……
云烟看向柴房里的二人,鸣剑站在傻蛋的身边,眼神里半分恭敬半分心疼,哪怕傻蛋十分嫌弃他,他也未曾露出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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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店后的大堂一如往日安静,浓重的夜色压在小镇中,偶尔传来几声家犬的狂吠也淹没在主人的斥责声中。
云烟一手端起油灯,弯腰开了抽屉上的锁,细微响动后,钥匙被她扔在桌台上,抽出满满盒的银钱。两个荷包里的大小铜板“哗啦”倒在里面。
盒子里唯一的银锭是开店第一日才有的,余下的都是些零碎铜板,细碎银子。她和傻蛋趁着油灯的光,数了三次,得出的钱数才勉强补上源来钱庄的债务,望着满抽屉的银钱,她对这几日的生意还算满意。
刚接手这家破产酒楼时,后厨内连一碗面粉都没有,还欠下外债,靠着系统的救济和她连日的忙碌才让酒楼起死回生。
至少现在可以还清三分之一的债务,还有了一家生意兴隆的酒楼,想到这些云烟便觉得浑身轻松。
“钱,给阿姐买吃的。”坐在旁边的云好玩弄着手里唯一的铜板,嘴里一直嘀咕着给他阿姐买好吃的。
云烟从桌上拿出一袋铜板,又塞进去几粒碎银扎紧袋口后走到清洗桌子的鸣剑身旁。
“鸣公子,钱不多,但也能够你们路上买些吃食。”
“哎,这,这不可。”鸣剑停下手里的动作,摆手拒绝道:“您太客气了,这钱我是万万不能收的,我和公子在这里蹭吃蹭喝,已经是给姑娘添麻烦了,您一个人支撑酒楼上下,我实在不能收您的辛苦钱。”
云烟就料到他会这样讲,就没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放在了桌上,“我辛苦,你们就不辛苦?何况你家少爷还在我这里当了好几天的店小二,单论工钱我也要给你们,就当是你们回家的盘缠了。”
“钱,给他?买吃的。”云好见他们两人争执半天,也要赶来凑热闹,抓起桌上的银钱塞进鸣剑手里。
“阿姐,让你买吃的。”他也不知道这钱是用来当做他回家的盘缠,只听见云烟的话。
“拿着!”他将鸣剑的手合上,用力地说出这两个字。
云烟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还有一件事,他今日突然嚷嚷头疼,我想着是不是脑袋上的伤还没好全。不如明天我们一起带他去药铺看看,总要稳定病情后才能安心启程。”
鸣剑听见他家少爷今日头疼,平静的心猛然悬起,但听完云烟的建议,也点头表示赞同:“多谢姑娘提醒,是我考虑不周,等明日我和你一同去,最好拿些药丸,要是路上我家少爷突发病症,也好有个对症。”
“嗯,那就等明日去药铺仔细问问。”云烟从椅子上起身,扫了眼旁边的云好。
他背对他们坐着,正低头和他的影子玩,许是孩童心智,对这些奇怪的东西起了兴趣,伸手对向烛光比划,“……手,变成小狗,会叫…”
“今晚就早些休息,明天早些去药铺。”云烟将柜台上的油灯连同装得满当当的荷包一起带向二楼。
鸣剑站在二楼中间的台阁,弯腰行礼:“这几日就多谢云姑娘的照拂,等我回去禀报我家老爷夫人,不会忘记姑娘的大恩大德。”
“算不上大恩大德,我既然要行善事就要行到底,谁都有个不顺心的时候,这些大劫大难过去就好了,抗过这些日后必定万事顺遂。”云烟手拿铜盏油灯,暗黄色的光线也掩不住笑意盈盈的脸。
“阿姐,睡好。”云好从她手里拿过油灯,话都没说全,就拉过云烟的衣袖往卧房里走,“我给你照路。”
云烟边推开卧房门,边笑道:“不过等你家少爷病好后,记得叮嘱他,千万不要跑到这么远的地方了。要是他还敢来,你就给他讲一遍他失忆后做的傻事。”
鸣剑脸上猛然露出尴尬的神色,急忙拉住他家犯傻劲的少爷,“这个一定听姑娘的,我家少爷经此一事也会万分谨慎。”
等云烟合上卧房门后,鸣剑看向蹲在地上的碎碎念的云好忽就重重叹了口气。
心说我要是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就是挥剑自刎,也要拦下少庄主。他不远千里赶到边疆,又连寻数日,才在这云家酒楼里找到他,本以为装傻充愣只是少庄主的计谋,谁曾想是真变成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