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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我是邵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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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亓沫有被吓到。她提着手提纸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藤井美穗表情情狰狞,星野拉着她,不让她靠近藤井泉。千雪站在一旁,拿着毛巾试图帮藤井泉擦手。

    藤井泉低着头没说话。

    亓沫见他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拳,感觉会随时爆发。

    “我再问你一遍!!!!!?”美穗大喊道。

    “行了,你别说了。”星野试图安抚。

    “给我。”

    “你明知道今天是他的忌日。为什么还要戴???”

    “给我。”

    藤井泉压低语气,双手握拳,瞪着美穗。

    “给你——”藤井美穗把手里的东西用力朝藤井泉脸上砸去。

    “给我滚——”

    “给我滚——啊啊啊——”

    藤井泉因为手流血没抓住,东西被丢到地上。亓沫盯着看,好像是一条项链。藤井泉猛地转身,弯腰抓起地上的东西,越过亓沫,推门离开。

    星野看到亓沫呆站着,“沫沫你先上楼。”

    “千雪,你出去看看泉。”

    “看什么——!”藤井美穗大喊,踢翻仅剩一把没倒的椅子。

    亓沫看着她充血的眼白,凌乱的头发,后退了两步。

    她已经失控了。

    “那个,我我我去看看泉。”

    说完不等里面的人反应,转身就走。

    亓沫关上推拉门,穿过院子,发现异常安静。

    太一不见了。

    她走到街上,发现一个人都没有。

    藤井泉会去哪儿?

    还有太一。

    亓沫尝试逛了逛周围,大街小巷都找了也没见人。她路过一个便利店,见玻璃窗内有人在吃泡面,给她看饿了。她取出手机,看下时间13:37,距离早上吃面包时间已经过了五个小时。她翻了下电话本,才想起来,好像没有存藤井泉的手机号。

    她进去买了2个肉松面包和两瓶水出来,坐到店外的休闲座椅上,猛地想起她有结衣的手机号。不一会儿,结衣发了一串数字过来。

    亓沫复制之后,拨打出去。过了很长时间,一直没人接。

    她试着又拨了一次,依旧没人听。

    她反复拨了十几次无果,起身朝对面公园走去。公园叫北辰郊野湿地公园,里面很大。亓沫逛了一个小时,感觉才走了不到十分之一。她有点路痴,好像在原地转圈。不知道往哪里走的时候,刚好碰见两个散步的老年夫妇。从他们口中得知,这个公园中央有个天文馆观景台。亓沫也不知道去哪里,索性直接奔观景台走去。

    一个多小时候过去,等她走到时,有点愣住了。观景台坐落在湿地中央,四面环水,得坐船才能上去。她往四周看了看,一个船影都没有。她累的半条命都没有,打算找个座椅休息。结果又走了半个小时才发现一个座椅。

    座椅被树挡着半边,等亓沫靠近时才发现上面坐了一个人。

    亓沫绕过前面,吓了一跳。

    树荫下,藤井泉仰头半靠在座椅上,手抵在脑门,看不见眼睛。亓沫看着他身上的黑色卫衣,发现不是今天早上灰色那件,应该是中午到家新换上的。双手明显用水洗过了,只看到残留一点血迹,但是垂在身侧的右手虎口处有一道很深的伤口,像是被锐利的东西划破的。

    他看起来很疲惫,很抽离,给人想要与外界隔绝的感觉。

    亓沫不知道他现在是睡着了,还是醒着。她不敢上前,但是伤口开始渗血,直到渐渐穿过座椅的宽缝隙滴在地上。

    她向前走几步,手里的纸袋不争气地响了。

    “你干吗?”藤井泉没有动,开口问。

    “你怎么知道是我?”

    亓沫见人没把手放下来,慢慢挪到座椅前,挨着藤井泉坐下。

    “你的手在滴血。”

    “早知道刚才在便利店买个创可贴了。”

    藤井泉没说话,而是把黑色卫衣帽子取下来。他深呼吸几下,头发在斑驳树影中、几缕阳光下、曼妙微风中飞舞。他的额头很白,隐约可见的美人尖,眉毛浓密,双眼皮闭着眼也清晰可见。他的鼻梁很高,亓沫侧脸看着,微微隆起的坡度仿佛能跟远处的山丘吻合。

    亓沫目光向下,发现他脖子上有一道很长的红印,但是没有流血。

    “你脖子?”她手指比划下。

    “我们去医院吧。”

    藤井泉摇摇头。

    “脖子没事,手也得处理下。”说着直接上手戳了下受伤的手。

    藤井泉吃痛嘶了一声,终于睁眼瞪了亓沫一眼。

    “右手要吃饭写字,还要用来调你心爱的望远镜,你是想废了这只手吗?”

    他低头看着手心,眼神动容又无奈。

    十年了。为什么每一年的这一天都是噩梦。他每天都给自己洗脑。他是藤井泉,不是别人。可事实是他们真的已经死了。他亲眼看到了血淋淋的车祸现场。他又是孤儿了。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每年这一天,或者时不时发疯提醒自己。

    还有眼前这个人的出现。

    她的项链,她画的熊。她的样子。

    似乎都在逼自己回想那早已被遗忘的童年记忆。那是个下雨天,她把小熊丢到他怀里,然后看着他坐上警车离开。她以为那是与父母团聚的开心时刻,可事实是那天之后,他再也没见过亲生父母。

    所以,洗脑是没用的。他可以欺骗所有人,但是他骗不了自己。

    尤其是今天。

    他不知道老天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五岁那年,父母自杀。他被送到孤儿院。两年后,他被一个叫张正的叔叔收养。可就在收养的第一年,就遇上这一辈子他都无法改变的事。

    车祸之后。他拜托了星野禾旭收留他。他不想回去。也不知道回哪里去,索性把一切忘掉,重新开始。

    但最终收留他的不是他,而是藤井美穗。他俩有约,只要抚养到18岁。他会想办法让藤井泉回国。

    但现在是,他已经十年没见过他了。

    “给你。”

    藤井泉眼神恍惚,看着鼻子前吃剩的半个面包。

    “你饿了吧。”

    亓沫见眼前人没动,笑了笑。“本来买了两个,太饿了。就给你留了半个。”

    “还蛮好吃的。”

    “真的。”

    面包碰到藤井泉嘴唇,他皱眉扭头躲开。

    “你尝一口。”

    “我都快饿死了。还给你留了半个。肉松海鲜酱味的。”

    “离我远点,臭死了。”

    离我远点,这句话,他在十二年前的公园里,也对她说过。

    亓沫闻闻面包,看看日期。

    “不臭呀。没过期。”

    藤井泉抽掉亓沫手里的面包,起身走开。亓沫拎着纸袋,小跑跟了上去。

    “真的没过期。你要吃完。”

    藤井泉还沉浸在刚才的回忆中,随口一句,“我说的是你。”

    亓沫停了下来,拉起领口,闻了闻。又抓起头发,闻了闻。

    差点呕出来。

    “你好意思说吗?”

    “好意思嫌弃吗?”

    “我是因为谁,没洗澡,没换衣服,就跑出来的?”

    藤井泉停下脚步,把吃完的面包袋丢进垃圾桶,云淡风轻,“嗯?”

    “不用装聋作哑。我知道你刚听到了。”

    藤井泉笑笑。

    “嗯,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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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从诊所出来,亓沫看着藤井泉包扎好的伤口。“看来明天要请假一天了。”

    “不用。”

    “你怎么还对破伤风针皮试过敏?”

    “也太娇滴滴了。”

    藤井泉把药袋子丢给她。“手疼,你拿。”

    “好嘞。伤员最大。”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藤井泉摇摇头。虽然对破伤风抗毒素过敏,但进行脱敏注射,目前还好。

    “我认真的。你明天还是请假一天,在家好好睡觉。这不是小事。”

    “过敏真的很严重的。我上小学的时候,发现自己对紫薯过敏,而且是间歇性的。有天早上,我连吃了两个蒸紫薯,开始胸闷,快喘不上气那种。”

    藤井泉明明心情不好,但还是忍不住笑了。

    “你那是吃撑了。不是过敏。”

    “你听我说完嘛。后来手臂、后背出现很多红疹,又痒又热。还有,我对鸡胗也过敏。初中有次下晚自习,我跟同学去吃成都串串香,超辣超好吃。当天晚上吃了好多麻辣鸡胗。等到了晚上十点多,感觉肚子发热,结果全是红斑点。不到十分钟,脖子以下全是。”

    “然后呢?”

    “我同学就带我去医院了,还挂了急诊。”

    “你知道更离谱的是什么吗?”

    “医生给我开了4天的过敏药,我吃完之后,直接睡了四天,天天精神恍惚。”

    “所以我发誓,以后再也不碰那两样鬼东西。”

    藤井泉若有所思想到些什么。

    亓沫手机突然响了。藤井泉接过她手里的两个袋子。

    “喂!星野叔。嗯。没事了。”

    “”

    “走了?”

    藤井泉低头没看她,踢着脚边的石头往前走,跟她拉开距离,仿佛不想听到任何跟刚才屋内发疯女人有关的事。

    “你等等我——”亓沫喊。

    “叔,你们已经出发了吗?”

    “马上。”

    “你们去几天?”

    “主要看她情况。她情绪太不稳定了。估计一周。我还要上班,本来想让你千雪阿姨去照顾她,但是我不放心。她又非得回家。不说了,我们准备出发。桌上我放了点钱,你和泉吃饭用。有什么情况,给我电话。”

    “好。”

    “叔,美穗姑姑和泉他?”

    “回来给你说。”

    “好。”

    “泉的电话,我打不通,这两天你留意下他的情绪。”

    “嗯?”

    “今天是藤井秀一的忌日,也是他爸妈的忌日。所以”

    “今天?”现在都5月27号了。她记得十年前的车祸是在一个下雪的晚上。

    亓沫看着熄掉的屏幕,发现天已经黑了。她喊着藤井泉的名字,走在昏黄的路灯下。空气中弥漫着附近行驶过的电车铁锈味,又掺杂着路边餐馆里飘出的饭香味。不一会儿,耳边传来鸣笛声。

    藤井泉站在斑马线边看手机,边等红绿灯。亓沫气喘吁吁跑到他跟前。她刚站不到一秒钟,绿灯变红灯。藤井泉大步离开。亓沫拉着他的胳膊,被拖着往前走。

    过了马路,她的手没有松开,而是夺过他的手机。“嘿嘿,你应该没存我的手机号。”

    藤井泉嘶一声。

    亓沫以为扯到了他受伤的手。

    “对不起。对不起。”

    “”

    “痛不痛?”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给我看看。”

    她把手机塞进对方卫衣口袋,“东西我来拿吧。”

    藤井泉嘶一声,不是因为手疼,而且觉得她随便看人手机,太过放肆。是嫌弃,不是疼。

    但见人这么紧张,顿时萌生幼稚念头。

    “嘶——”

    “有那么疼吗?”亓沫发现虎口除了绷带开了一点,并没有渗血。

    藤井泉比亓沫高一头多,看到了她低头掉在卫衣外的项链。

    “我错了。不存还不行嘛。今天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不知道是你心情不好,谁的电话都不想接,还是不接陌生人电话。存了之后,你以后说不定就接了呢。不至于关键时候找不到人。”

    “没有渗血。应该没有造成二次伤害。”

    “嘶。”

    亓沫很怕打针,也怕流血。所以自然会把被人的疼痛反应放大。她不想看,也不想听。

    “你没完没了了还!我走了。”

    结果,她没走几步,回头发现藤井泉站在原地没动。

    “怎么的?还要人八抬大轿,抬你回家呀?要不是——星野叔让——”

    “——让我照顾你!!!”

    她声音很高,还是中文。吸引周围行人纷纷投来目光。

    “我早懒得搭理你了。”

    藤井泉身后不远处的红灯再次变成绿灯,两人中间瞬间涌入一群人。他个子很高,即使人多,亓沫依然可以一眼看到他。

    突然,她手机响了。

    陌生来电。

    人群中,有个人熊玩偶在边跳舞边发传单,藤井泉礼貌接过,朝她走来。

    亓沫看着屏幕愣了愣。

    藤井泉走到她跟前,面对面站着。

    “要不是——什么?”

    他低头,凑得很近。

    亓沫甚至能感觉他的鼻息,不由缩缩脖子。

    “你干吗?”

    “你刚才喊什么?”

    “要不是什么?”

    亓沫后退几步。“星野叔和千雪去姑姑那里了。他让我照顾你”

    藤井泉笑笑,伸手按下亓沫手机上的接听键。

    “你干吗?”

    电话接通了。

    亓沫把手机放在耳边。

    “喂?你好。”

    藤井泉把手机在亓沫眼前晃晃。

    “你好,我是邵浠。”

    “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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